他正上前側著頭吻她的臉頰,陸夢杭的臉頰冰涼冰涼的,他之所以不吻她的嘴脣,是不想褻瀆了她,她是他的初戀。
她那一排排像扇子般的睫毛撲閃著,嫣然一笑,“這是什麼意思?”他笑而不語,只緊緊地攥著她的手,看著她。
“軍團長,軍糧還要兩三天的時間才能到達軍部。”一個侍從在旁說著。段逸嚴倚在靠椅上,一臉心不在焉的樣子,他沒有心思聽侍從彙報的情況,想起放在臥室絲絨錦盒裡那一條六菱形花樣的項鍊,是一笑。
“軍團長……軍團長……”,侍從低聲地叫著。他回過神,咳了聲,才沉穩道:“傳令下去,讓到達的軍糧先送往各地的救助站。”
“這……”侍從明顯的一臉爲難,在座的上校和督軍都以爲剛纔聽錯了。每個人都正看著段逸嚴,希望這是玩笑。但明顯的不是玩笑。
“怎麼?難道沒有聽清楚嗎?”段逸嚴皺起了眉頭,一臉的嚴肅卻擋不住少年的英氣。“軍團長,這軍糧可是軍隊的啊。”一位上校緊張地說道。
“砰”的一聲,段逸嚴大力地拍了桌子一下,這下可把在座的各位嚇壞了。
“如今承軍是日夜不停地偷襲,百姓可是過著叫苦連天的日子。身爲軍人,你們還知不知道民爲大,軍爲次!”
雖年紀輕輕,但他已顯露出軍團長的威信。
散會後,幾位督軍走出會議室,輕聲道:“哎呀,這軍糧本是軍中的,怎能送給百姓呢?”
“是啊,我看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可不是嗎?誰都知道他是個紈絝子弟,他怎麼可能管百姓的死活啊。”
“這不就是胡鬧嗎?要是傳到大帥耳裡,我看他也有苦受的。”
“那我三弟可有餓著幾位督軍了?”段逸塵穿著一身的便裝站在樓梯口,沉穩地說道。督軍們看是段逸塵,也不好意思了,便是走開了。
“二少,你說這三少會不會真的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張葉在旁低聲地說著。
段逸塵略擡眼,彎起嘴角,道:“誰知道這三少葫蘆裡買什麼藥呢?”
段逸嚴靠在椅子上,用手揉著太陽穴,至從取得個軍團長回來,段大帥雖名義上是掌握大權的,但早已把政大權交給了段逸嚴。
他快要睡著的時候,迷糊間聽到了花園裡傳來的嬉笑聲,便站起走到窗邊,打開一看,是段逸心推著陸夢杭在玩鞦韆。她穿著茶色的長裙,裙襬在風中搖曳,這一動一笑,段逸嚴是印到腦子裡去也不會忘記。“走,下去看看。”
風吹得樹葉沙沙地響,花園裡的鞦韆在風中搖曳,好像周圍都安靜了,唯一陸夢杭的八音盒響著。她們玩累了,便停下來休息。
至從段逸塵送了個八音盒給她,她就像是得到了一個寶貝那樣,對這八音盒愛不釋手。段逸心捧著這麼精緻的八音盒,心裡是喜歡,笑著道:“二哥,怎麼就不送我一個呢?夢杭,我拿我的玩偶跟你換吧。”
“我纔不呢,玩偶啊留給你自己吧。”陸夢杭坐在鞦韆上,面輕輕地蕩著面笑著迴應段逸心的話。
“那妹妹可否能用八音盒與我這鏈子交換?”段逸嚴讓羅普拿來了鏈子,銀白的項鍊靜靜地躺在盒子中央。
陸夢杭把八音盒放在鞦韆上,接過盒子,她看是喜歡。“哦,原來是雪花。”
段逸心大叫了一聲。“雪花?”陸夢杭別過頭看著段逸心。段逸心見陸夢杭一臉的無知,笑著道:“這六菱形的東西啊,在西方叫做雪。就是冬天的時候,下的那種東西。”
段逸嚴聽著段逸心在旁胡扯,便調侃道:“喲,這留洋可是沒有白留啊。”段逸心神氣地瞪了瞪眉頭。
雪?這無不讓她想起第一次見到雪的情景,一恍惚,是癡了。段逸心見陸夢杭對著鏈子喜歡不的不得了,便趁機拿起八音盒,道:“如今夢杭有了“新歡”恐怕這“舊愛”不要了吧。那就送我吧。”
陸夢杭俏皮著嘴道:“那可不行!”段逸嚴看見段逸心擺弄著八音盒,便問道:“這八音盒倒是挺精緻的。”
段逸心看了陸夢杭一眼,偷偷的笑道:“能不精緻嗎?盒子是二哥送夢杭的。”
這句二哥可是撞到段逸嚴的槍口上,他的臉色頓時變得青了起來,一轉身就走了。段逸心見他一聲不吭地走了,“奇怪,這三哥怎麼就走了呢。”
她也沒有再看究竟,輕輕拿下盒子的項鍊,走到陸夢杭身後,輕輕地把它套到陸夢杭的頸圈上,“這鏈子真好看。改明兒我也讓三哥送我一條。”
鏈子安靜地躺在她的頸圈上,銀白的鏈子似乎和白皙的皮膚化在了一起,像是生來就爲了讓她一戴。
段逸塵和孫董坐在戲子園的包廂裡,喧鬧的人羣,婉轉的歌喉在包廂外響著。孫董玩弄著手上的瑪瑙,一句話沒有說,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段逸塵便清楚父親打從心裡生氣了。他端起一杯茶,忽的跪在了父親面前。“父親,是兒辜負了你的期望。”
孫董還是繼續玩弄著瑪瑙,一言不發。段逸塵更是心急了,“父親。”
孫董放下瑪瑙,接過茶杯,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他抿了口茶,又道:“聽說你近來和那個從南面來的陸夢杭走得很近?”
他有些驚訝,略擡起頭,看著面不改色的父親,穩了穩心神道:“沒有這回事,也不知道是誰這麼斗膽在父親您面前胡說?”
孫董聞聽此言,笑了笑,便慢悠悠道:“不管是誰說,我也要告誡你一句,自古以來紅顏都是禍水的。別因爲這破事影響了我的計劃。”
他緊緊地攥著杯子,似乎要捏碎,爲了不讓父親看出破綻,他鎮定地應了一聲。
院子裡新擺放了幾張桌椅,陸夢杭正侍弄著一盆蘭花,一擡頭便看見一隻蝴蝶風箏在天上飛,好像是府裡的人放的。她看著新奇,站起來向站在旁邊的小云說道:“把這蘭花放好,待會兒我回來再弄。”
說完她隨著風箏的方向走去。風箏沒頭沒腦地在空中左搖右晃的,看得她心裡也跟著慌了起來。忽的一下風箏像斷翅的鳥兒那樣,沒頭沒腦地直往下跌,想必是斷線了,於是她加快了腳步。
走著走著,她才發現自己走到了官邸的深處,剛想轉身走,卻被一個牌子吸引了——梅苑。
這梅苑是一座古典的四合院,院子裡都種著些不合時節的花草。
怡人幽幽的梅香從苑裡散發出來,她忍不住地隨著香氣走。小道旁種滿梅樹,梅花成團地簇擁在枝丫,風一過,花瓣紛紛落下。她是怔了,這官邸居然還有像仙境的地方。
“是誰?”一丫頭站在小道盡頭喊著。
“怎麼了?”一似水溫柔的聲音傳來,陸夢杭走上前就看見一個穿著素色旗袍的夫人拿著剛剛斷線的風箏走了出來。陸夢杭從未見過這位夫人,低聲道:“不好意思,打擾到夫人您了。”
夫人別過頭,笑著道:“原來是夢杭啊。”陸夢杭眼看這夫人陌生,怎麼會認識自己呢?她走到夫人身邊,問道:“夫人認識我?”
夫人把風箏遞給了丫頭,拉過陸夢杭的手,笑著道:“這老三一來我這,便是半句不離你,你說我能不認識你嗎?”陸夢杭一時羞紅了臉,沒有注意到夫人的話中之意。
夫人拉著她坐在院子的小亭上,不一會兒丫頭就端來蛋糕和牛奶。夫人笑著道:“來,嚐嚐老三剛派人送來的蛋糕。”
陸夢杭歸咎是不好意思,始終低著頭。夫人仔細地端詳了陸夢杭一番,半響便捂著嘴笑道:“難怪老三天天嘴裡念著陸妹妹,原來陸妹妹是個標緻的美人兒。”
她微微一怔,如有所思想那樣,片刻才低聲道:“夫人,別拿我取笑了。”
夫人遞給她一杯牛奶,道:“別那麼生分,叫五姨就得了。”
陸夢杭驚訝地擡起頭,五夫人淡然道:“本來這裡是老三的母親生前住的地方,可因爲後來病逝,這苑也就空了。何況一直以來我和大帥關係也不怎麼好,所以就搬來了。”
“五姨,這蛋糕可合您口味?”段逸嚴一走進來是未看見陸夢杭,就家常地問著五夫人。陸夢杭才猛一擡頭,恰好碰上了段逸嚴黑如深隧的眼神。
那目光柔中帶慌,他略略一怔。
段逸嚴坐到陸夢杭對面,看著她道:“妹妹找二哥怎麼找到這裡來了?這二哥可是在軍部呢。”
陸夢杭看著桌上七彩的蛋糕,拿起銀勺吃了一口道:“我沒找二哥。”五夫人見氣氛微妙,瞪了瞪段逸嚴,道:“人家夢杭可是不經意來到這兒的。”
段逸嚴笑著道:“怎麼不見妹妹的八音盒了?不是很喜歡嗎?怎麼不帶在身邊了?”
他每句話都像帶著刺那樣,存心故意要往她心裡扎。陸夢杭也知道段逸嚴存心要說她,可她也受不住別人說,便起身道:“五姨,我該走了。”
五夫人連忙攔住陸夢杭,柔聲道:“要不留下來吃飯吧。”
段逸嚴一聽,便忙著道:“五姨,陸妹妹可是忙得很呢。”
陸夢杭看了段逸嚴一眼,接著把目光移到五姨臉上,搖了搖頭道:“不了,二哥說等會兒帶我去聽戲呢。”說完,她便消失在段逸嚴的視線裡。
段逸嚴雖心神不安,但仍然一臉不在乎的樣子坐在那兒拿起蛋糕吃著。五夫人坐下來看著他,嘆了口氣皺著眉頭道:“夢杭可是個好姑娘,你怎麼就愛欺負人家呢?剛剛明明就想多看人家幾眼,這倒好每句話都咄咄逼人的,都把她逼走了。”
段逸嚴一笑,“五姨不是聽她說了嗎,是二哥等會兒要帶她去聽戲,可不是我把她逼走的。再說了我怎麼會欺負她呢?”
五夫人急著道:“你這孩子,要我怎麼說你才聽進去……”
五夫人一副要教訓他的樣子,便知道五夫人又要嘮叨他了。段逸嚴忙站起來,道:“五姨,我該回軍部了,今晚軍裡要大練槍。”五夫人止住了話,看著段逸嚴也不像開玩笑的樣子,也隨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