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關(guān)了房門又把溼漉漉的他塞到被子裡,這才坐到大沙發(fā)上。
“謝謝。”他一直沒說話,大概因爲(wèi)頭疼的關(guān)係。
“不用。”
“你不要靠我太近,不然被傳染到的話就不好了。”
“沒關(guān)係,你現(xiàn)在還沒好,不會傳染的。”
“這是什麼怪理論。”
“我有一個朋友說,一個人康復(fù)了,是因爲(wèi)他把毛病傳給了另一個人。”
兩人都笑了,爲(wèi)了這句話,爲(wèi)了各自的回憶,或許,還爲(wèi)了過往的種種。只是,只有當(dāng)事人自己知道。
“你到現(xiàn)在還相信這句話是嗎。”周晟煦問。
“有可能……”
兩人不約而同地看著天花上那盞微暗的燈,蘇洛洛忽然感到有點(diǎn)悲傷,因爲(wèi)周晟煦說,你到現(xiàn)在還相信這句話是嗎,因爲(wèi),她到現(xiàn)在真的還相信這句話。
“你可以留下來陪我嗎。”周晟煦說。
蘇洛洛起身緩緩走過去,他的臉有點(diǎn)蒼白,但是卻很溫柔,一點(diǎn)也不像平時嚴(yán)肅克己的他。
“你可以坐在牀邊跟我聊天嗎。”
“聊什麼,你應(yīng)該休息。”
她自己都覺得有點(diǎn)好笑,她到底是要跟他聊呢還是叫他休息。
“昨天……”他開口說,“謝謝你陪我。”
她微笑了一下,忽然想,這是他第一次跟她說謝謝嗎。
“也謝謝你照顧我。”
“你幹嗎跟我這麼客氣。”蘇洛洛坐在牀邊翹著二郎腿,用手背拍他的肩。
“沒有……是真的謝謝你。”
“?”
“謝謝你沒有嫌我無趣。”
蘇洛洛低下頭摸了下鼻子,事實(shí)上,她時常覺得他無趣,不過有時候也會覺得他的這種無趣很有趣,這算不算他謝謝她的理由呢?
她忽然好奇心作祟:“上次你去跟青梅竹馬的舊情人約會的。”
他的眼神忽然有點(diǎn)複雜,好像並不想說下去。就在蘇洛洛打算放棄這個話題的時候,他卻忽然說:
“感情的事情,很難講清楚。”他的表情很平和。
“感情這件事,就好像今天你看中了這支股票,但是你追了幾次都沒買到,然後你又去看其他的股票,買了一支,說不定可以比你最先看上的這支賺得更多。”
“你這是什麼比喻。”蘇洛洛無奈地瞪他。
“我的意思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一定’。”
沒有嗎?可是,她曾經(jīng)以爲(wèi),跟某某人在一起,一定會覺得很幸福。
有十幾秒鐘,兩人都沒有說話,各自思考著這個“一定”。
蘇洛洛看著他的笑容,忽然感到心臟被什麼擊中了似的,跳得很快、很用力。
她像觸電一樣站起身,感到臉在瞬間變得滾燙,說不出話來。
“……”周晟煦大概是被她的樣子嚇到了,所以只是盯著她看。
“我我我……”她連說了三個“我”,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
“我要回家了!”最後,她彷彿用完所有的力氣,才說得出來。
不等他反應(yīng)過來,蘇洛洛立刻拎起袋子向門衝去,走到門前,她纔想起沒跟他道別,於是含糊地說了聲“拜拜”,便衝了出去……
慌張地走到樓下,摸著冰冷的牆壁,她才覺得自己正在降溫。
啊,她究竟做了什麼?!亂了全亂了。
蘇洛洛就這麼傻傻的立在門前想著,直到一陣急促的門鈴聲響起,她纔回過神來。
會是誰呢?
輕輕的拉開一小道門縫,蘇洛洛看到的是她壓根不認(rèn)識的人,對方卻已毫不客氣的登堂入室。
“請問……你們想找誰呢?”既然她根本擋不住人家,只好禮貌的問著。
“哼,你又是誰?”來訪者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倒是更嗆的回問著她,而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驕縱的千金女——Abby大小姐是也。
蘇洛洛眉頭一皺,答道:“我昨晚住在這裡。”
她說的是實(shí)話。
“你住這?你竟然真的住這!?”Abby又開始沒氣質(zhì)的鬼吼鬼叫了,沒辦法,被人拒絕這口窩囊氣,她實(shí)在是吞不下!
“說!你跟周晟煦是什麼關(guān)係?憑什麼你能住在這?”拜託,那個幹扁四季豆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她比得上貌美如花的她嗎?而周晟煦竟然讓她住進(jìn)他家,卻拒絕了她!?
“這位小姐到底是誰啊?怎麼這麼兇?”蘇洛洛正眼迎向那名來意不善的小姐。
Abby蓮步一移,到她面前後,擡手指著她鼻頭。
“你倒是說說啊,你憑什麼住進(jìn)這裡?”哼,只有她這麼美的人才夠資格待在這兒纔是。
“所以哦,我現(xiàn)在準(zhǔn)備走了。”蘇洛洛雙手抱起,一大早遇上刁蠻小姐,真晦氣。
“哼,算你識相,反正以後我就是他妻子了,你最好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哈哈,佔(zhàn)上風(fēng)的感覺真好,等趕走了那礙眼的傢伙,這兒就容得她作威作福了。
蘇洛洛勾勾嘴角,到底是她天真了,她壓根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裡。
周晟煦聽到有動靜,一下樓就直覺不對勁,屋子裡飄蕩的是濃郁的香水味,他忍不住的皺緊了眉,壓下胸腔裡的咳嗽。
突然,在他還來不及有所反應(yīng)時,一道身影就這麼衝入他懷中,他踉蹌而退,明顯的感受到懷裡的重量、身形都不對時,他立刻用力的把人給推開。
“哎喲,你怎麼這麼粗魯啊?人家可是等了你很久耶……”有別於撒潑時的尖銳嗓音,Abby此刻可是裝出了甜而膩人的聲音。
在看清了來人的樣貌後,他直覺不對勁,然後就看到站在門口的蘇洛洛似笑非笑的表情。
黑眸在瞬間轉(zhuǎn)冷,他調(diào)頭冷冷的瞪著站在自己前方的人。
“你來幹什麼?”他的話一向不多,而當(dāng)他生氣的時候,話會變得更少。
“我來看你和伯母。”笑嘻嘻的想再貼回他身上,不過卻被他給擋掉,這下她可不高興了。
“如果你來看我,你已經(jīng)看到了,如果你來找我媽媽,她不在家,現(xiàn)在,你可以走了。”周晟煦冷冷的說。
“我……”天啊,他怎麼說變臉就變臉?她一時間真的很難適應(yīng)的說。
“滾。”
“我……”一時間被面目可憎的人給嚇到,Abby大小姐還是說不出話來。
怎麼會這樣?怎麼沒人告訴她——樣子長得再好的人變了臉後,都是很嚇人的?嗚嗚……
“我警告你,再走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如果有人想了解他可以多麼兇狠的話——他不反對錶現(xiàn)出來,即使對象是個女人也無妨!
“我……哇……”千金大小姐終於被周晟煦的一臉殺氣給逼到哭了。
人家她只是不甘心,只是想讓他注意她嘛,他幹嘛這麼兇啊?還不都怪他,要是他不要不理她,不就沒事了嗎?嗚……
“信不信我把你從這裡丟下去?”
Abby頓時被嚇得花容失色,一邊哭著一邊跑出去,看樣子是要去告狀了。
好戲看完了,蘇洛洛頗有點(diǎn)大事不妙的感覺。
周晟煦又重新閉目靠在沙發(fā)裡。
就著明亮的燈光,蘇洛洛這才發(fā)現(xiàn)那張臉血色欠佳,眉宇間也有淡淡的倦意,不免有些擔(dān)心:“你怎麼了?”
周晟煦屈起食指抵在眉心揉了揉,漫不經(jīng)心地說:“有點(diǎn)累。”之前因爲(wèi)一直有事?lián)沃缘共挥X得怎樣。如今神經(jīng)和身體都放鬆下來,才發(fā)現(xiàn)頭痛得厲害。
她連忙將手探向他的前額:“頭暈嗎?還是痛?”
“沒事。”拉下探向自己前額的手,周晟煦淡淡地說:“休息一下就好。”
知道這時候的他不喜歡旁人太吵,因此蘇洛洛也不便過於囉嗦。“我走了,你休息吧。”
過了一會,他伸手探向旁邊摸索了一陣,才低聲說:“給我一個靠枕。”
蘇洛洛立刻從手邊拿了個遞過去,看著他將靠枕塞在腦後。
蘇洛洛給了正安然閉目休息的男人一個白眼,從他面前穿過。
“去哪?”周晟煦準(zhǔn)確地抓住她的手腕。
“我要回去了。”蘇洛洛第三次說。
聽見那道明顯帶著倦意的聲音,沈清放緩了語氣,也不再跟他瞎鬧,“你好好休息吧,身體要緊。”
“離開的時候幫我關(guān)好門。”
在雨中前進(jìn)的感覺是很不好的,寒風(fēng)刺骨的同時又要忍受陰冷的空氣,蘇洛洛覺得每一次呼吸都會是一種痛苦。踏進(jìn)溫暖的宿舍樓,她愣了一下,只有十幾平米的空間擁擠不堪,在最中間的位置有一個歇斯底里的聲音在喊叫:“我要?dú)⒘怂兴鰜怼!?
大家一陣勸阻,有的說“何必呢,這樣對大家都不好”,有的說“不要這樣,身體要緊,你先回去休息好了,冷靜一下再說”,有的說“不要激動不要激動,她不在這裡……”
蘇洛洛從那聲音已經(jīng)大致猜到了,某位“正室”又來抓姦了。
她從來不贊同第三者,可以說非常鄙夷。不過她同樣討厭這種歇斯底里的行爲(wèi),這只是爲(wèi)了吸引別人的注意力,卻根本不能解決問題。如果是她,她的歇斯底里是針對這個男人的,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蘇洛洛轉(zhuǎn)身去了走廊盡頭的休息室,通常那裡是最安靜的。
推開門後一片寂靜,因爲(wèi)外面下著雨,天空異常陰暗,簡直一點(diǎn)光線也沒有,蘇洛洛打開燈,才發(fā)現(xiàn)有個女孩坐在角落默默地喝著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