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早膳的時候，她得知了一個令她哭笑不得的消息：五王六王七王八王還有十王妃竟然要組著團來看她！

手一抖，一個豆粉丸子直直地掉進碗裡，桌上撒出了一小片黃黃的粉末。

“嘖嘖…”趙縝坐在一旁，看著她的反應，忍俊不禁，“七嫂這是要把你拉入她的聯盟，好把她的名號送你呢！”

“啊？”如雲一聲疑問，帶著驚訝，讓趙縝覺得更加得意，反問，“你不知道？”手撐著頭，一雙眼睛滿是笑意，深深地看著她，她有些氣惱，咬著嘴脣不說話。

趙縝的手改託下巴，轉過臉去，看著窗外的陽光，嘴角的笑意未散，形成了一個很好看的弧度，點點金光照在他的側臉上，他有著乾淨利落的下顎線，顯得輪廓更加分明，鼻樑處的皮膚幾乎都要透明。

這張臉讓她一陣她恍惚，和很多年前的一個印象幾乎就要慢慢重疊……終究她強迫自己回過神來不去看他。

在她和趙縝結親之前，大齊話題榜的榜首就屬於這位七王妃林書芫，她的伯父林平方起初僅是個爲五品官，她父親林平正經商有道富可敵國，皇室風波詭譎之時林平方選擇了太子一黨，而後他的兄弟，緊隨其中兄長的步伐，爲太子提供了相當的財力，且皇上登基之後，四方未定，雄厚的資本後盾起到了很大的平定作用，讓九五之尊也不得不低頭。於是擢升，封賞，林家嫡女被太后親自指婚給了七王爺趙繪，這是她們家投資後非常成功的一筆回報。

商賈之家妻妾成羣，人際關係相當複雜，院牆之中勾心鬥角捧高踩低那是常事，從上到下個個長了雙勢利眼，老實人進去得脫層皮。作爲林家嫡女，環境讓她的性子註定不恭順，

七王跟她本就沒有多少感情，就算新婚時尚有的一絲繾綣，也終究敵不過新人更俏麗的容顏，王室子弟誰還沒有幾個紅顏知己，偏偏這位是不能容人的，既有狠厲心思，也有雷霆手段，當時七王身邊的一名十分得寵的侍妾，準備立爲側妃，突然身體不適，請來的大夫看了幾遍均看不出所以然來，沒法子只能安置清靜之所養著，一日夜裡王府進了賊人，那人被圍捕，逃竄之間還不忘一路縱火，燒燬不少房屋，陣勢極大，幾乎驚動了整條街的人，那人跑進那侍妾住所，侍衛想著避嫌沒有第一時間衝破門去，卻聽到屋內大喊大嚷的聲音，那人叫著侍妾的名字，一直讓其跟他離開，說有了骨肉就不能貪戀王府的榮華富貴，拉拉扯扯之間聲音極大，聽呆了一干人等，後來那女人被拖出，哭哭啼啼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彼時院內已經圍了一大圈人，那男人冷冷一笑，將盜來的金玉珠寶扔了滿地，說既今生不能相伴就只能來世再見，說完一刀了結了侍妾，一刀了結了自己。

仵作驗屍時，那女人確實懷有身孕，流言蜚語飛得滿天都是，各種桃色秘聞層出不窮。

經此事，王府上下人人自危，王妃乘機打發了很多人出去，除了幾個有子嗣的側妃，基本沒剩下旁人了。

箇中曲折有人心知肚明，沒有證據又不敢說，太后太妃聽聞此事大怒，覺得皇室臉面都要丟盡，而七王妃管理王府有方，在王府名聲搖搖欲墜之間力挽狂瀾，竟然誇讚了幾句。自此之後七王妃越加得意，處事更爲凌厲，於是漸漸得了個京都第一妒婦的諢名。

如雲這輩子見過很多不同層次的女人，有在戰亂之中拖兒帶女倉皇出逃的平民母親 有在正式場合優雅得一絲絲不亂的官家太太，也有在秦樓楚館衣衫輕薄長歌善舞的藝伎伶人，她們帶著不同妝發和眼神，扮著自己的角色，可從來也沒有哪一種像今天見到的這般，疲憊不堪。

沒錯就是疲憊，當一長串華貴的轎輦停在王府門口，如雲如臨大敵，身體站得筆直，笑得客氣，王爺新婚燕爾她們也迎來了一位新妯娌，帶來的各色禮品交由庫房收好，一屋子處於大齊身份頂端的女人們帶著笑坐在王府的會客廳裡。

“看看，咱們一下子來這麼多人，把顯王妃嚇壞了，”聲音和煦，是五王妃，約摸三十歲出頭，一身寶藍色，樣式是標準的王妃服制，繡著玄鳥暗紋，“今後咱們姐妹幾個要常來常往，可以說些私房話呢！”五王妃也是將門出身,說話刻意壓低了聲音，顯得更加和善，但比起其他人正襟危坐，她身形稍偏，靠在軟墊上，一手扶著椅背。

“是啊，會客廳雖大，怕還是有諸多不便。”那是七王妃的聲音，清脆好聽，直來直往，她容貌尚佳，只是妝畫得很厚。

如雲訝異於她們的直接，也聽出其中玄機，欠身說道，“如雲從小沒有玩伴，一句常來常往實在受寵若驚，怠慢了各位姐妹還望莫要見怪，寢殿原本空置，修繕也匆忙現下尚在灑掃。”衆人聽後皆是笑笑各自寒暄幾句，十王妃去年成婚，出自書香門但性子很是活潑，被如雲說過兩次本名之後也就沒有繼續那些虛僞的客套，直接發問：“如雲姐，最近京都傳言紛紛，說你和王爺之間，似乎有些嫌隙……”

“呵！”如雲冷笑一聲，會客廳衆人聽得俱是一驚，如雲看著她們，說得真誠，“我未出閣就沒有什麼好名聲，想來傳言也不會是什麼好話，何必管它。”

這句簡直說到了七王妃的心坎裡，在九王大婚之前她可以說是大齊輿論漩渦中心的存在，而今熱度下降，目標轉移，她求之不得。她緩緩開口，不緊不慢地說，“是啊，傳言紛紛，又有幾句真幾句假！”

“多是牽強附會，捕風捉影。”六王妃及時的補上一句，“說顯王在大婚前夕還和西域女子不清不楚，又有幾人見過？說得有鼻子有眼，竟是在人面前見著了一般。”

“什麼西域女子？”雲聽得一愣，其餘王妃都沒有說話，尷尬極了將目光瞥向別處。

“說是那顯王在結親途中，結識了一名西域女子，美豔非常，無奈大婚在即，只得金屋藏嬌，”難言的沉默終被五王妃打破，“顯王的性子一貫…….妹妹定要上些心纔好！”

如雲聽了有些驚訝，不過也是抱著八卦的心態，新婚，金屋藏嬌，跟她好像沒有半點關係。

“所以說，名分固然重要，還得時時敲打,至少在府內，你不能容那幫狐媚子作妖，王府月例庫銀也要把牢一些，不然下面的人陽奉陰違咱們還怎麼將這王妃之位舒坦地坐下去！”七王妃說到此處，聲音都提高了不少，帶著殺伐的果決。其餘人都開始附和 ，有點頭稱是的，有讓其傳授盤賬管理經驗的,七嘴八舌一通說。

“怪不得個個看起來那麼疲憊呢！要鞏固地位，要滅鶯鶯燕燕，還得八面玲瓏，最好還有王爺的恩寵，能活得不累麼！”如雲暗忖，這些人十幾歲的年紀進王府，當初的她們一定不是現在的樣子，就沒有半點的欣喜與期待？什麼讓她們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恍惚間，周圍已經安靜了好一會，大家都用期待的眼神望向她，希望她能認同能感激，如雲笑笑，口不對心，“原本也沒想過這麼多，如今聽了才覺得自己不懂的太多，還請姐妹們多多提點。”衆人都露出了滿意的神色，開始一眼一語從王府開支講起，從人數說到修繕，說到吃穿用度再說到如何對付外面的花花草草……

如雲恨不得關閉五感，一個字也不想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