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三五九等,業(yè)有三教九流,大多時候彼此涇渭分明,可八卦這種事,古往今來,男女老少王公貴族販夫走卒,無一能倖免,最能打破階級壁壘。
具體場面就是:三五成羣,個個眼冒精光,分享之人開始低聲細(xì)語,平靜鋪墊再時不時發(fā)出幾聲感嘆,然後起承轉(zhuǎn)合,說到精彩勁爆處,便開始眉飛色舞,手腳不聽使喚,音量也不自覺提了上去,語氣變得抑揚頓挫,吃瓜羣衆(zhòng)帶著星星眼,抑制住土撥鼠尖叫,與一干聽衆(zhòng)眼神交匯,交換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一切盡在不言中,一個大瓜,伴隨著傳播者口若懸河,變得更爲(wèi)精彩紛呈,大抵如此。
西關(guān)鎮(zhèn),地處西北邊塞,千年之間,戰(zhàn)亂不斷。如今天下初定,新皇登基雖不過3年,但這裡已是日漸繁華,行人商客絡(luò)繹不絕。
江湖客棧,如同其名,天南海北三教九流匯聚於此,一如往常熱鬧非凡,
“聽說了嗎?皇上賜婚,甘家小姐終於嫁出去了!”
“是啊是啊,聽說是個王爺,直接成王妃了!”
“哪個王爺如此倒…咳……幸運?”
“九王!”
“噗……”對面之人忍不住將一口酒噴了出來,伴隨著一陣驚天動地的狂笑,眼淚都要流出來,好容易控制住了面部表情,不忘還不忘惺惺作態(tài)拱手道:“還是聖上高明,果然是天賜良緣!”一時之間氣氛活絡(luò),調(diào)笑之聲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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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聽雅軒,
本是一間茶樓,平日時常有絲竹之聲傳出,倒也清淨(jìng),今天的氣氛卻帶了一絲不可言說的詭異和興奮,大家像是有什麼默契似的,沒開口卻帶著都懂都懂的神情,畢竟天子腳下,說話的格外注意,也只有二樓一個個包間內(nèi),偶能聽到吃吃的低笑聲
“聽說了嗎?咱們的九王就要到大婚了!”
“女方是將門之女,聽說性格是飛揚跋扈,手段狠毒,對上咱們九王那真當(dāng)是……”
“一個七王妃,再加一個九王妃……”
“年度大戲年度大戲!”
大戲的導(dǎo)演自然是九五之尊皇帝陛下,此時的他並無任何亂點鴛鴦譜的內(nèi)疚,一臉玩味地聽著太監(jiān)來報。聽到九王根本不在府中,只有管家也波瀾不驚,皇帝的表情管理自是到位,一方面當(dāng)然希望這位弟弟能儘快成家,另一方面聖旨本就沒有收回的可能。
聖旨一下,不出五日,整個大齊便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熱度攀升之快,令人猝不及防,甘將軍獨女甘如雲(yún)與九殿下顯王趙縝的婚事,穩(wěn)穩(wěn)地佔據(jù)了大齊年度話題榜榜首,好像一出驚世大戲已經(jīng)緩緩拉開帷幕,舉國上下已經(jīng)摩拳擦掌,準(zhǔn)備好瓜子和小板凳,翹首以盼王爺王妃的婚禮大典,以及能夠預(yù)想到的雞飛狗跳的婚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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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女主角,甘如雲(yún),坐在西關(guān)鎮(zhèn)將軍府邸的宅院裡的一處廊下發(fā)呆,旁邊就是遊著紅白色錦鯉的小池塘,她臉上什麼表情也看不出來,盯了水面好一會,腦子裡始終一片空白,沒有震驚,沒有驚喜,也沒有恐慌,確切地說,什麼情緒也沒有,彷彿被賜婚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個離十分自己遙遠(yuǎn)的陌生人。
她家在接旨的當(dāng)下就亂成一團(tuán),她的母親發(fā)了好大的一通脾氣,指著甘將軍一頓臭罵,這頓罵完,她的兄弟父親,很有默契似的都躲在外邊,一天一夜沒有回來,外邊的酒肆客棧裡說的是她,府裡下人們窸窸窣窣討論的也是她,只要她醒著,就感覺有無數(shù)看不見的手,對著她指指點點。
她的貼身侍女小春,離她五步遠(yuǎn),她的小廝小冬離小春又有十步之遠(yuǎn),幾乎站到了長廊的外邊,這兩人性子和名字一樣簡單好懂,一個是春天進(jìn)府,一個是冬天進(jìn)府,他倆時不時相互對看,誰也沒有多發(fā)出一聲,就那麼忐忑地站著。
小春覺得不能再這樣沉默下去,鼓起勇氣走近道:“小姐我覺得……”
“走吧!”甘如雲(yún)站起身來,壓低了聲音問:“你們都聽說了嗎?”
兩人沉痛地點點頭,然後竹筒倒豆子般“說是個王爺,什麼顯王,名聲可難聽了,都叫他閒王,遊手好閒只知道好色享樂的。”
“就是,那個王府,肯定規(guī)矩一大堆,咱們怎麼受得了?”
“咱們老爺,是最討厭男人文縐縐娘娘腔,弱不禁風(fēng)的,九王肯定就是這種人!咦~~~”
“對!聽說他姬妾無數(shù),王府裡到處是女人,一天到晚爭風(fēng)吃醋,想想……嘔……“
“王爺不管麼?”
”管?王爺還在外頭沾花惹草置了很多外室!
”“你記不記得,幾年前,那王爺爲(wèi)了一個青樓的花魁……”
“知道!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不出兩個月,就膩了!”
“就是!簡直就……”他們越說越氣憤,異口同聲地“呸!”了出來
甘如雲(yú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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