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已經很久了,沈峻熙估摸應該是亥時左右了,他也沒費勁去找柴點火堆,只找了個溝坑,和衣而臥,睡了。
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你就是想找條狼出來,都沒有!
打了一大仗,晚上睡得特別沉,等太陽光照到自己臉上的時候,沈峻熙才慢慢的醒過來。一醒過來,馬上就發覺一件叫他驚悚的事情,自己竟然被綁著!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就用力一掙,然後心中一喜,感覺綁的竟然不緊啊!掙兩下就鬆了一下,他正要用力掙脫了,就聽見旁邊有人喊了一聲!
喊什麼沒聽懂,竟然是個女聲!他轉過去看了一眼,這才恍然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原來那女的半夜醒了,把自己綁了起來,手裡還拿著那柄繳獲的倭刀,顫巍巍的雙手舉著對著自己,只是嚇得她自己也渾身亂顫。
沈峻熙渾身就放鬆了,冷哼了一聲,根本就不搭理她了,管自自己掙扎著,捆在後面的手在地上蹭了兩下,就已經鬆了。
那女人大叫了兩聲,顯然色厲內荏的,想嚇唬他,看到他居然不費吹灰之力就把綁了半天的繩索給弄鬆了,又驚又嚇,閉著眼睛舉著刀尖叫著刺了過來。
沈峻熙只揮了一下手,就讓過去她,伸手把刀搶回來,那女的還收勢不及,空著手尖叫著往前衝,衝到了前面,一頭栽倒。
沈峻熙倒給逗笑了,站起來伸手入懷,摸了摸那枚印章還在,便提著綁自己的繩子,慢悠悠往那女子跟前走,那女的栽倒了馬上翻身驚慌又警惕的看著他,見他臉帶著笑意走進,慌得尖叫著。
叫什麼還是聽不懂,不過沈峻熙也沒想和她廢話,過去三兩下用繩子把她給捆上,然後拖過來,繩子的另一頭拴在馬上。
那女的開始還以爲他要不軌,閉著眼睛尖叫了半天,沒感覺他碰到了她,張開眼看他往馬上綁繩子,看了一會兒,突然明白過來,用漢話說道:“你是……大明朝的軍官?”
沈峻熙倒愣了,沒想到她還會說漢話!轉身看著她:“你是誰呀?倭人還是朝鮮人?”
那女的一聽他說話,激動的熱淚盈眶,忙用綁著的手在自己的胸前點著:“我是,朝鮮人!我是朝鮮王的女兒!是翁主!”她滿含著感激和希望看著他。
沈峻熙恍然的點著頭,過去將人頭拴在馬後面,然後———翻身上馬,一夾馬肚子,馬便撒開四蹄,小跑著往前走去。
那翁主被捆著手拴在馬上,滿臉的感激變成了驚愕,馬一走她不得不跟著,還得小跑著才能跟上,那顆人頭就在她面前,滴瀝噹啷的轉著,她嚇得側開臉,高聲的叫了起來:“我真的是翁主!是朝鮮人,你們不是來幫我們的嗎?”
沈峻熙騎在馬上也不搭理,你自己說你是你就是?!他才懶得和這個女人廢話,等拉回去了再查不遲。
“我叫李喜宇,真的是朝鮮的翁主!請你停下……請……”
沈峻熙被吵得煩了,一轉身拿手裡的鞭子嚇唬道:“你再敢囉嗦,我一鞭子下去!”
那李喜宇嚇得閉上眼睛叫,沈峻熙看她不敢在說話了,這才轉過身來,繼續催著馬,小跑著前進。
這條路選的好似錯誤的,走了半天,前面出現了叢林,越走越深,沈峻熙勒住了馬,往前眺望了一下,覺著自己走錯了,於是撥轉馬頭,有往回走。
那李喜宇已經走不動了,哭著叫道:“請停下來歇一歇好嗎?我實在是走不動了。”
沈峻熙也不搭理,繼續往前走著,那李喜宇真的是走不動了,踉踉蹌蹌的跌倒了,馬卻沒停,於是被拖了幾步,疼的尖叫:“好疼啊!啊!”
沈峻熙扭頭看了一下,這樣拖著非給拖死不可,只能停下馬,等她爬起來,那李喜宇在地上滾來滾去的,哭著仰臉看著他:“請讓我上馬好嗎?求求你了!”
沈峻熙嗤的一聲:“得寸進尺是吧?!快起來!”說著也不等了,駕馬肚子,繼續往前走。
李喜宇被拖了兩下,看他一點都沒有要自己上馬的意思,只能爬起來依然跟在後面。好在這一次速度慢了很多,不用跑著。於是就一邊哭一邊跟著。
就這樣走了大半天,沈峻熙渴的都不行了,正琢磨著不找回去的路了,先找有人家的地方喝水吧,就看到前面遠遠的塵土飛揚,應該是有騎兵過來!
他不敢肯定是明軍還是潰敗的倭人,忙下了馬,躲在路邊的坑裡,那李喜宇早已經精疲力竭,一停下就跌倒了,被沈峻熙踹了一下,滾到了坑裡休息。
從那邊過來的騎兵越跑越近,沈峻熙已經看清楚了,是穿著明軍的衣服,不過爲了慎重起見,還是沒喊,等他們過來了,能清晰的聽見他們說話的聲音。
“前面又是岔路!往那邊走?不能在分兵了,萬一遇上了倭人……”
“那也得找!”突然一個聲音響起,沈峻熙一下子就鬆了口氣,竟是蘇沐勁的聲音。
他牽著馬往上走,看到蘇沐勁在馬路的那邊,剛剛被人擋住了,所以沒看見,他也沒看見自己,還在往遠處眺望。
近一點的這幾個人冷不丁的看到從坑裡上來個人,已經全都抽刀,然後看清楚了,又全都很整齊的收刀,滾鞍下馬,單腿跪下:“沈將軍!我們特意來找您的!”
蘇沐勁猛地回過頭來,這纔看見沈峻熙從坑裡出來,大叫了一聲:“姐夫!你沒事太好了!”也是翻身下馬,跑了過來。
沈峻熙先上下的打量他,看他安然無恙,沒受傷的痕跡,這才放了心了,忙問道:“戰事如何?”
“昨天倭人大部都殲了,只有些散兵跑了。咱們這一路,跑了一個將軍,叫什麼次郎還是太郎的……”蘇沐勁忙道。
沈峻熙心中一動,扭頭看了看自己馬上拴著的人頭,難道這個就是?他翻身上馬,道:“既然是找我的,就回去吧!”
衆人也都上馬,然後,有個後面的小兵這才發現了將軍馬後面還拴著一個女人,吃驚的叫了一聲:“哎呀!這怎麼有個女人?”
衆人全回頭去看,連沈峻熙也回了下頭,那小兵嚇得又滾鞍下馬磕頭:“將軍恕罪!”
沈峻熙搖手:“起來吧,這女人自稱是朝鮮的翁主……對了,你帶上她!”指了一下那個小兵。
回去要放開馬跑了,沈峻熙倒真不是想拖死她,自然還是要坐馬上。小兵只能過去把那李喜宇繩子解開,拖到自己馬背上。
那李喜宇已經筋疲力盡,就任由他像是放麻袋一樣,把自己趴在馬背上。
衆人立刻喝馬前行,一時塵土飛揚!
回到了大營駐紮的地方,賈玄毓和陳洛魁都在營門口等著,看到沈峻熙安然無恙,兩人才鬆了口氣,急急迎上來請他進去。
等進入了營帳,沈峻熙手下的將軍們全都上來看他,個個面露喜色,自己的主帥沒事,這才能說明,這一仗大勝了!
沈峻熙叫人把他馬背上的人頭拿去叫俘虜辨認,在將那印章拿出來,叫懂倭寇文字的人認認是什麼。
聽將領們稟報了這一次的戰況。基本上是應該把倭人打的差不多了,七零八落,餘下的絕對成不了氣候了。就等著總主帥發佈命令,看看是怎麼樣了。
沈峻熙點著頭,大致的說了說打掃戰場的事,便叫衆人散了。
那人頭被俘虜認了出來,果然是個倭寇的將軍,叫石井太郎,還是個王族,那柄刀是王室的刀,難怪那麼鋒利。那印章沒人認識,又交回來,沈峻熙便揣上。
他就看中那刀了,只是倭人的刀都是彎的,他用的不甚順手。等回去了,就將刀融了重新練一把。
這晚才放心的睡了個好覺,第二天,主帥那邊就傳來了消息,果然,這一次殲敵上萬,幾乎算是把倭人留在朝鮮的一點兵力全都殲滅了,他們不投降也不行了。
隨著兵士來報告主帥的命令,那邊還送過來了一車酒,兩頭豬,也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叫他們就地慶功,等候皇上的命令。並請沈峻熙過去一趟,這幾路分兵的將軍都要過去,總結一下,大約還要報告傷亡什麼的。
沈峻熙琢磨了,皇上肯定是不會再叫乘勝追擊,趁機把倭人給滅了的……只要趕走他們就行了。因此現在算是完成了任務,倒是可以放心大膽的慶功。
於是叫人殺豬宰羊,晚上慶功,另外兵士們今天休整,清點傷亡人數,兵士的個人軍功,全都整理了。他帶著這些東西,人頭印章,兩個副將跟隨,去主帥那邊。營帳這邊,就叫賈玄毓和陳洛魁等人看著,慶功、喝酒幹什麼都行,只要別惹大亂子。
另外又單獨的吩咐蘇沐勁,吃點行了,少喝酒!
衆人一臉喜色的答應了,而此時後廚那簡單的帳篷已經快被人給擠爆了,全都是過去關心豬肉啥時候能燉出來,十幾個兵士過去七手八腳的將豬給宰了。一時間營帳熱鬧的好似過年一樣。
沈峻熙帶著兩個副將飛馬趕到了中路主帥這邊,交了人頭和印章,主帥那邊的人也確認了,確實是倭人的一個將軍,還是王族的人,主帥誇獎了沈峻熙一番,這個頭功是跑不了了。
沈峻熙笑著,幾路人馬的領兵將軍都在,大家簡單開了個會,總結了一下這次的戰役,各自報了傷亡人數,最後簡單的圍坐下吃了個飯,喝了兩杯,便各自騎馬回自己的營帳。
還是原地紮營等候,皇上的指令大約是三五天就能下來。仗打完了,是撤出戰場,還是在繼續進攻,這隻能是皇上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