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再送好禮
黑夜無風,天空卻有星子點點,朗朗星空無邊無際。
聽風苑檐角的燈籠高懸,光弱而柔,點綴在迷濛的夜色裡,增了幾分生機。
室內燈光下,郎君纖長的眼睫更顯濃密,高挺的鼻樑被鍍上一層柔光,濃墨幽邃的眸中,褪掉了別的情緒,只剩專注深情。
謝湛這人身有幾副皮囊,扶萱皆有幸見識過——
倨傲清冷,睥睨萬物的清貴;嚴肅冷漠,肅殺無情的上位者的強勢;眉梢眼角都染笑,輕浮風流的風情;還有現在,靜靜凝視人的溫柔和煦。
要說她最喜歡他哪副嘴臉,便是現在這樣。
往前她總說要尋覓一個俊美又溫柔的郎君,直到真正喜愛上一個人,就會發現,先前立出的條條框框的繁瑣條件,皆可以爲了愛上的那個人簡化了去。
更何況,她體會得到,一個將風度與教養刻在骨子裡的郎君,一個素來孤傲清高的郎君,雖面容還是那般清清泠泠的山巔冰雪,但幾多願意俯身遷就她,不持身份,不持脾氣,她也懂他賦予她的,那種與扶昀不同方式的柔情。
而此時此刻,他就是一個巨形又強力的甜蜜漩渦,誘著她人,不由自主地往他那裡陷進去。
扶萱癡癡地望著,眼波無意識地流轉,她晃神之際,郎君也看地晃神,俊臉往她面上湊來,一寸,又一寸。
慢條斯理,不疾不徐。
扶萱受不了他這樣的速度,她墊起腳,仰起勃頸,往上,主動吻住了那張薄脣。
謝湛有些許吃驚,但更多的是喜悅,他歡暢地迎接她,疼惜她。
二人就這麼,像重燃的柴火,“噌”一聲,再度燃起。
扶萱主動吻住他,又多番放縱他,食髓知味的謝湛是難免失控的。
窗牖緊閉,扶萱卻覺得似有風吹,不多時,自上而下,皆是毫無遮蔽的一股子涼意。
兩人擁住彼此。
精心準備的菜餚被浪費了一地,只餘甜融融的馨香被人百般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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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謝湛同扶萱去了鶴園,算是提前一日共同過了除夕。
因元辰節,建康城前幾日便閉了市,上街挑禮物的願望未達成,思來想去,扶萱在送了一隻親自繡的香囊作爲饋歲禮後,便選了一個不花錢卻費心思的禮,補了謝湛一個生辰禮。
她給他跳了一曲舞。
謝湛小病初愈,經過前一日在聽風苑“考察”,扶萱知他身子已康復,這回的舞,她膽子肥碩,挑了一隻胡姬們跳的那種。
自然是故意的。
室內青煙嫋嫋,燈火漫漫。
一襲輕薄如霧的綃紗舞衣,未著內襯,裙裾堪堪及至膝蓋以上,再下,便只有雪白的小腿和赤足。
她舞姿妖嬈多變。忽而側身掀眸,顯出低迴婉轉的嬌羞;忽而輕舒雲手,顯出媚態橫生的嬌柔。前行後退間,可窺見一方瑩玉軟如雲絮,柔若無骨,腰肢嫋娜嬿婉迴風。
手中的銀釧兒叮鈴響起一陣,落腰往下,曲膝跪地;再響一陣,緩緩起身,舒展玉肢藕臂。
女郎整個人就是綻開的嬌豔之花,豔骨風流,嫵媚多姿,勾魂攝魄。
在手中的銀釧兒甩出去時,扶萱如願以償地一雪前恥,終是見到了佯裝淡定的郎君雙目發直,眼尾泛紅,兩條血龍從鼻腔中蜿蜒下來的樣子。
“所以,六郎,你腦子裡都在想什麼?”
與郎君相好的第一年,壞心眼兒的女郎擡起下巴,嬌嬌媚媚中不失得逞之意,終是將這句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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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如風吹過,衆人各自忙碌中,一晃就到了除夕。
大年三十這日,按照荊州的習俗,扶府貼了春聯,放了炮竹,吃年夜飯,守歲,辭舊迎新,過地熱熱鬧鬧。
扶家一家齊聚一堂,交換歲饋,吃酒猜謎,不無意外的,扶小女郎收到了最豐厚的歲饋禮,還被幾個吃酒多了的兄長打趣,明年的除夕怕是她只得在謝府裡過地規規矩矩。
他們口中的謝府,今年的除夕過地也與往常不同。
建康城此地原本沒有守歲一說,但在謝湛含了私心地朝謝夫人提出,今年謝家嘗試一回後,一向喜愛子女繞膝的謝夫人便來了興致,將此事當真張羅了起來。
聞熙堂內濟濟一堂,七位郎君,五位兒媳,一位女郎,一位小女郎,還有孫輩們,在用畢年夜飯後皆留了下來,團聚守歲。
酒過三巡,見餘氏懷裡的玥姐兒精神抖擻,王氏懷裡的宇哥兒神情懨懨,謝夫人囑咐大兒媳與四兒媳道:“玥姐兒這下精神百倍了,但這守歲還是莫要耽誤小孩子長身子,玥姐兒這才歲餘,用不著守歲,讓奶孃抱下去罷,宇哥兒也困頓了,一併回去歇著。”
稍頓後,見餘氏面露疲色,王氏有孕在身,謝夫人再道:“你二位要回也可回了。”
餘氏將女兒遞給奶孃,柔和地朝謝夫人道:“兒媳不困。”
本是有些疲乏的王氏也強撐著,附和道:“兒媳也不困,還是與大家一起熱熱鬧鬧地守歲有趣些。”
要說爲何這二位留下,自然是心中有些考量。
餘氏乃是餘冰嫡女,餘冰至今還在獄中,餘氏十分清楚,自己的孃家今年算是徹底敗落了,她再無別的依靠可言。在孃家破敗時,餘氏實則擔憂了好一陣,這世家聯姻本就是爲鞏固兩家的彼此利益,一旦沒有利用價值,被和離的不在少數。
在她忐忑不安地以爲,她的丈夫謝齊雖是喜愛她,但難免會在壓力之下有什麼動作時,謝齊與她分析說,自謝湛接家主之位開始,這謝家,怕是再不以聯姻來鞏固門楣,言下之意便是,她的地位不會有變。
對於這樣的變化餘氏自然喜出望外,無論是從舅姑與家主的態度,還是丈夫的對待上看,她皆沒有因孃家受半分牽連,也因此,對待謝家親人更爲用心了些。
而王氏麼,自然是因鶴園那一事心有陰影,隨時準備在謝湛眼前博個好印象。
人都齊聚,謝夫人自然是開心,眉梢眼角帶笑,道:“也好也好,不如我們玩一場葉子戲,我啊往前總輸呢!自從與你們六弟玩了幾局,他輸得個精光,我便有了許多底氣。”
謝湛正和謝齊、謝琛幾人擲著骰子,今年是想出了新花樣,誰擲出的點數大,便飲一盞酒,幾人哄哄鬧鬧中已是喝下了好幾壇,偏偏在等骰子停下的空隙中聽得謝夫人說他輸個精光,他敏銳的轉過頭來,紅著眼角,幾分迷離著,“嗬”了一聲,朝女眷那邊,目中沒有焦距地道:“若非我手下留情,以母親那點水平,你們覺得輸得精光的,還會是誰人?”
謝夫人歷來便被衆星拱月慣了,膝下七個兒子,偏是當了家主的謝湛嘴上不饒過她,本是要氣惱地懟他幾句,便看謝湛起身,搖晃了身子,一反常態地嘿嘿傻笑了兩聲,“母親放心,兒子會讓你一輩子。”
謝夫人轉怒爲喜,學著孫子輩的人,噌罵了一句:“潑皮。”
“是!”謝湛大聲應了句。
衆人聞言,再看家主的傻樣,頓時笑地前俯後仰。
謝夫人笑著揩掉眼角的淚,笑罵:“你瞧瞧你這副模樣,滿嘴胡說八道,可還有家主威儀?可還有那酷吏的樣子?就得讓你那些下屬啊管事啊,全來觀摩觀摩,什麼冷肅迫人,這吃了些酒,就是個潑的。”
謝湛又晃了晃身子,提起酒壺,朝著不知哪處嘆氣:“顏面盡失,顏面盡失……”
餘氏首次出現在067章。
前4章微修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