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白天冷冷清清的花街瞬間變得熱鬧非凡,不管是身穿綾羅綢緞的官員富商,還是身著普通布衫的販夫走卒,只要付得出銀,都能醉臥溫柔鄉,夜夜做新郎。
如同人分六九等,青樓也有優劣之分,放眼整個花街,最奢華的莫過於眼前這一家“暗香閣”。
“叫你們這兒最好的姑娘出來。”
一枚沉甸甸的元寶隨意丟出,龜奴立刻喜笑顏開,回了聲“爺稍等”,忙不迭地去叫人。
不一會的功夫,從二樓嫋嫋娜娜走下一個豔裝美人,柳葉眉櫻桃口、勾魂眼玲瓏鼻,細細的脂粉下面隱約有些不甚明顯的皺紋。
她飛快地打量了面前的男人一眼,笑容同時綻放,媚入骨髓的聲音喚著:“這位爺是第一次來吧,思煙、雪卉,還不過來好好伺候。”
兩名著輕紗的少女聞言立刻嬌笑著朝男人走來,她們的容貌當屬中上之姿,比起豔裝美人卻差了那麼一點。
男人大腹便便,身穿繡著‘福’字的鐵砂紅金寬邊長袍,頭戴一頂富貴帽,脖上掛著一根粗粗的紅瑪瑙鏈,年紀看上去約摸近四十歲,相貌平凡普通,唯有一雙眼睛特別明亮耀人。
這正是易容喬裝的水紅顏,她下午悄悄跟在裡玄囂身後,發現他進了這家暗香閣,於是折回去買了衣裳化了妝,搖身一變成了一個全身金光閃閃俗不可耐的土財主。
兩名少女剛要近她的身,她便發起火來:“爺要的是這裡最好的姑娘,你這老鴇拿兩個尋常貨色出來糊弄,是看不起爺?”
少女們站在距她步遠的地方再不靠前,滿臉的嬌笑僵在了臉上,兩雙眼睛同時探向豔裝美人。
豔裝美人聞言捂住心口,無辜的眼波嬌媚流轉:“爺這話可嚇煞奴家了,奴家哪裡敢糊弄爺,實在是盈盈和紅袖去見了貴客,沒法抽身陪伴爺,思煙、雪卉雖然不及兩位花魁娘,卻也是我們暗香閣的紅牌,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爺試過就知道了。”
水紅顏訕笑一聲:“她們豈能比得上爺家中的女人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爺來了就是找樂的,什麼叫花魁娘去見了貴客,爺難道就不是貴客了?”
說著,她從袖裡摸出枚黃燦燦的金元寶,朝豔裝女人身上一丟:“還不快去叫她們過來,磨磨蹭蹭真是無趣!”
一絲陰沉不悅飛快地從豔裝女人的眼底閃過,下一秒,女人捧著金元寶,露出一副爲難又討好的笑容:“爺當然也是貴客,奴家不敢怠慢,只不過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爺您想想,若是您今天提早包下了盈盈、紅袖,奴家也不斷不會讓其他人去擾爺的好事。”
見水紅顏似乎動搖了一些,女人趁熱打鐵走上前將金元寶送塞還給她:“爺的銀奴家雖然喜歡,今天卻萬萬不敢收這許多,爺若瞧不上這兩位姑娘,待奴家將其他姑娘們一併喚來,讓爺隨意挑選如何?”
水紅顏飛快地收回金,倒不是捨不得錢,而是怕被面前的女看出她其實有雙纖纖玉手。早在女下樓的時候,她便從步伐中看出這名女身懷武功,而且武功不低,那兩個名叫思煙、雪卉顯然也是會武功的,這令她心中起了疑惑,也多了幾分小心。
頃刻間,豔裝女已命人將尚未接客的姑娘們全叫了出來,一時間環佩朱釵叮噹作響,姑娘們從一樓樓梯站到二樓走廊,竟有四十名之多。她們環肥燕瘦、或妖豔或清雅,每個人的身材姿色都是裡挑一,構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英雄冢、溫柔鄉。
“這個我要了!”
不等水紅顏開口,早有其他的客人急不可耐地上前摟了中意的姑娘就走,水紅顏看了一會,選了個姿色中上的妖嬈女帶入雅間。
很快有龜奴將酒菜擺好,妖嬈女斟了兩杯酒,朝水紅顏拋了個媚眼,嬌聲道:“採蓉敬爺一杯。”
水紅顏端起酒杯,作勢飲了一口,猥瑣笑道:“小美人可有什麼才藝?”
採蓉仰頭飲盡一杯酒,嬌嗔無比:“奴家唱小曲給您聽聽可好?還不知您該如何稱呼?”
水紅顏餘光瞥見雅間的一角擺了匹彩陶瓷馬做裝飾,隨口道:“馬爺。”
採蓉起身從牆上取了把琵琶,媚眼如絲:“奴家獻醜了。”
不知不覺四支小曲唱完,採蓉見‘馬爺’只是鼓掌叫好,並沒有辦事的打算,笑容漸漸變得僵硬,也有了幾分敷衍之色。
水紅顏不動聲色地從懷中掏出一枚芙蓉花簪:“唱得好,賞。”
一聽有賞賜,採蓉的笑容立刻變得真誠無比,接過簪後偷偷瞧了瞧,見是純金打造,鑲了翠玉寶石,價值不菲,頓時心花怒放,豪爽地連飲杯,向馬爺致謝。
沒想到採蓉如此能喝酒,水紅顏心中暗忖片刻,笑道:“長夜漫漫,只是唱曲著實悶了些,不如行個酒令,美人看如何?”
採蓉好杯中之物,又喜歡玩樂,一聽要行酒令,立刻來了精神:“如何行法?”
“馬爺我沒讀過多少書,還是行觴令吧。”方纔她暗中觀察了暗香閣的姑娘們,發現其中一部分會武,一部分只是尋常女,這個採蓉就是不會武功的姑娘之一。
旭日尚武,行的酒令大都是觴令,即酒宴上設一壺,賓客依次將箭向壺內投去,以投入壺內多者爲勝,負者受罰飲酒。
採蓉雖然不會武功,但觴令經常玩,且玩得不錯,聽她這麼一說便點頭同意了:“奴家恭敬不如從命,還請馬爺手下留情哦。”
水紅顏將腰間的荷包解開丟在桌上,荷包口沒有紮緊,有幾塊碎銀骨碌碌地在桌上滾了幾下,銀白色的反光立刻晃入了眼:“爺輸了喝酒,美人輸了除了喝酒,另賞銀一塊,不吃虧吧?”
採蓉一聽,笑得燦爛,立刻喚人去取箭和壺,不大會的功夫便拿來了十支鈍箭一個竹藤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