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夕顏的傾訴中,關劍這才知道她因爲是天生聖潔之體,所以用來血祭的話整個狐妖部落就有救了,這也是狐王在和紅衣老人多日商議後才下的決心,據說當時狐王下這個決定的時候都落淚了,因爲夕顏是他唯一的寶貝女兒。若不是情非得已,他是萬萬不會這麼做的。
而且,跟之前五十名弟子不一樣的是,在血祭之後,弟子們性命無憂,但是腦子會有些不清楚;而夕顏,在血祭之後就一定要死,如此妖狐部落的詛咒才能完全解除,這是不久前一位大巫師親口告訴狐王的。
聽了夕顏的話,關劍氣憤不已,憤憤道:“什麼狗屁大巫師,盡說駭人的歪理?!彼f罷又想起一事來,朝前方不遠處看過去。
那裡躺了不少無爲劍宗弟子的屍體,其中有好幾個年紀很小,當初關劍看到他們一臉稚氣的模樣,就覺得很不忍心,多少次想出手解救他們,終是爲了顧全大局忍住了。
關劍雙眼掃過屍體後又重新掠了回來,正好對上了七步的眸子。兩人相視了一眼並沒有說話,但都知道心裡在想什麼,無非就是爲那剩餘的四十九名弟子可惜,怎麼說都是人命,那雲洛揚也太狠了,竟然將自己門內的弟子當豬當狗一樣,絲毫不將他們的性命放在眼裡,就只是爲了跟狐王保持這種互助的關係,實在可恥之極
!
想到這裡,關劍心口就烈火翻滾的,恨不得立刻殺了那雲洛揚。
“不管怎麼說,這些人也都是因你父王而死,這無爲劍宗的人要追究的話,你們妖狐部落也是逃不了的。”七步看著夕顏淡淡說道。
狐王一聽,臉色微微變了一下。他心想,妖狐部落雖然跟無爲劍宗多年有來往,但是雲洛揚的爲人他可是比誰都清楚,就是幾個字“心狠手辣”。這五十名弟子就是雲洛揚派出的,本來是借用給他們妖狐部落血祭的,誰想血祭沒祭成,人倒是死了不少,便真如七步所說,無爲劍宗肯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他雲洛揚就算不是爲了五十名血祭弟子,也是爲了自己門派的顏面而出手的。而現在妖狐部落的危急還沒解除,那邊就惹惱了無爲劍宗,那後果可想而知。
想到這裡,狐王心裡那個著急啊!但此時他已經受了重傷,也無可奈何,只能緩緩擡頭看向七步和關劍,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如果妖狐部落註定要滅亡,那本王有個不情之請,兩位可否答應?之後就是要我死,我也心甘情願?!?
狐王說這話的時候,神色有些悲壯。
夕顏一眼,趕緊回頭看了狐王一眼,眼睛裡有淚光閃爍,忍不住喊了一聲:“父王?!?
“女兒,父王老了,不能保住整個妖狐部落,你不一樣,你是整個部族的希望??!”狐王說罷竟是老淚縱橫。
兩父女抱在一起哭得很悲慟,不遠處的紅衣老人雖然受了重傷奄奄一息,但看到狐王跟公主相擁而泣,竟也是流下了傷心的眼淚。
這番悲慟的場景重重敲擊著七步和關劍的心口,兩人似深有感觸,神色也變得異樣起來,各自的眼神裡有光芒閃動。
七步看向狐王嘆息了一聲,這才說道:“什麼不情之請,你說吧!”
聽到聲音後,狐王和夕顏就止住了哭聲,狐王將自己的女兒輕輕推開,自己支撐著身子站了起來,忽的神色一緊,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你這又是作甚?”關劍冷冷說道。
“父王,你……”夕顏看著狐王滿臉是淚
。
不可否認,他剛纔確實被狐王父女之間的感情動容了,但是他想到狐王之前竟然爲了部族想殺了自己的女兒,心頭就難以完全釋懷。
狐王緩緩擡起頭,一臉哀傷神色,再沒有剛纔威嚴的氣勢。他站起身子來,衣袍子一動,身上的鈴鐺也跟著響了起來,只不過此時此刻聽起來,更多的是悲傷的感覺。
沉默了半晌後,他開口了。
“兩位,本王死不足惜,但是請你們放過我的女兒,她是無辜的?!焙跽f罷回頭看了自己的寶貝女兒一眼。
父女對看的一剎那,夕顏眼淚又止不住往下流。
關劍冷哼一聲道:“這個不用你說,我自己便會做。夕顏是我的朋友,我豈有置她於不顧的道理?”
話音剛落,夕顏立馬跑了過來,撲通一聲跪在關劍和七步面前,顫慄著說道:“求求你們救救我妖狐部落,救救我父王吧!”
她說話的時候,周圍有幾隻雪狐緩緩跑了過來,圍在她身邊,用頭親暱地蹭著她的衣裳。夕顏回頭,伸手去摸其中一隻雪狐柔順的發毛。儘管那隻雪狐已經受了傷,身上的血跡也還沒幹,但是它眼中只有夕顏這個小主人。
忽的,雪狐長嘯了一聲,聲音很是淒厲。聲音傳出去,很快的周圍就傳來了迴音,聲音有些空靈,像是從遠處山谷中發出的。
“求求你們,救救父王吧!”夕顏低低說著。
關劍轉頭看向七步,從他眼中看到了不忍。其實他自己又何嘗忍心讓夕顏父女骨肉相離。但血祭之事是狐王自己的造的孽,四十九名弟子也是在打鬥中死掉的,他們要是冒然出手相救的話,那肯定是要開罪無爲劍宗的,到時候再想潛伏在門內就困難了。
“張師兄,你怎麼看?”關劍看向七步。
七步回過頭來,沉思了一會兒後,又將目光移到夕顏梨花帶雨的臉上。
“你決定吧!我遵從你的意見
?!逼卟秸f罷將臉轉到一旁,眼睛裡有異樣的光芒閃爍,似有什麼幽幽心事。
“關劍哥哥……”夕顏還是一臉期待看著關劍。
關劍緩緩呼出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出手救整個妖狐部落的話,那殺雲洛揚的計劃又要暫時擱置了,到時候也不知道能否回到無爲劍宗,所以心裡很是糾結。但在看到夕顏那一張稚氣未脫的臉時,他心口又顫動了一下。
“好,我答應你?!?
關劍終於是將話說出了口。
話音剛落,七步就回過頭來了,斜睨著關劍說道:“你到底還是心軟??!”
“你不也是麼?”關劍反問道。他知道剛纔七步將主動權交給他,就是要他做決定幫夕顏,關劍只不過說了他心裡想說的話罷了。
兩人相視一笑,一直都是這麼默契。
聽到兩人的對話,夕顏終於破涕爲笑,回頭看著狐王,他也是一臉驚喜神色,眼神裡滿是感激。
就在這時候,一個蒼老的咳嗽聲響起,衆人不約而同將目光移到前方不遠處。
夕顏似響起了什麼,忽的驚詫道:“對了,紅衣爺爺?!彼苓^去的時候,身邊一道身影已經迅疾飛了過去。
“忘了那邊還有一將死之人了?!逼卟娇聪蜿P劍說道。
狐王迅速飛到紅衣老人身邊,將他的身子扶起來。
“紅衣,你怎樣了?”狐王看著紅衣老人滿臉是血,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
紅衣老人緩緩睜開眼睛,見到是狐王后眼睛一亮,剛想說話的時候忽的一陣氣血翻涌,然後就劇烈咳嗽了起來。
那邊,夕顏已經跑了過來,她遠遠看著狐王和紅衣老人主僕二人惺惺相惜的場面,突然停下了腳步,就這麼看著他們。
“紅衣,你千萬別動,本王這就給你運氣,挺住啊!”狐王顫抖著說道。
紅衣老人咳嗽一聲後,哇的就吐出了一大口鮮血,他緩緩揚起手,氣若游絲
。
“狐王,別白費力氣了,老奴估計快不行了,能伺候你這麼多年,是,是我的福分……”話還沒說完,他又劇烈咳嗽了起來。
“你別說話?!焙跎裆痪o,就要運起氣來。
這時候,一個聲音自遠傳來。
“不可亂用氣,他是中了天蠶絲的寒,再用氣的話,體內氣息大走到時候死得更快?!?
說話的是關劍,他不知何時已經到了跟前。
是人都知道,天蠶絲的寒氣極重,一般受了傷就只有死路一條。剛纔打鬥之中,七步也無意奪紅衣老人性命,是對方性子剛烈,一下子就衝了上去。當七步想收手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剛纔關劍細細看了紅衣老人的臉色,發現那股寒氣已經躥上了他的腦門,估計過不了一會兒,傷者就要歸西了。
“有什麼未交待的話就趕緊說吧!”關劍只淡淡說了一句之後就轉身離開了。
話一出口,夕顏和狐王都是一震,從他們失神的表情上看來,兩人應該跟紅衣老人感情不錯。尤其是狐王,已經悲慟得不行了。
這種主僕之情,關劍十分理解,當年自己的伯父東方雄被追殺的時候,伯父忠心的老管家也曾幫他擋了一劍,當場斃命。那時,伯父看老管家的表情就如狐王現在一樣。這種主僕情深,怕是隻有他們自己才能體會。
“不,紅衣,本王一定要救你?!焙跚榫w有些失控,竟是流下了傷心的眼淚。
紅衣老人眼睛一閃,身子劇烈抖了一下,不斷喘著粗氣,但兩隻眼睛卻瞪得很大,手指也舉得很高,似乎有什麼要緊的話想跟狐王說。
狐王看出了他的心思,將耳朵貼了過去。兩人耳語了一下,狐王忽的臉色大變。
“什麼,這個逆子,看我不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