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幹什麼?”
宋春蘭被潑了一頭的菜湯,菜湯把她的頭髮打溼,菜葉子掛在她的頭髮上。
她站起來,手擦了一把臉上的菜湯。
毫不猶豫的,把自己面前的菜湯,以及同事面前的菜湯全都朝旁邊桌潑了過去。
“宋春蘭,你想死啊?”
“田桂蘭,我跟你拼了!”
兩桌人打了起來。
混亂中,也不知道是誰得手了,總之叫喊聲,辱罵聲,一聲比一聲高。
整個飯堂都混亂了起來。
向秋芳在一旁大聲勸阻他們停下來別打了,沒有一個人聽。
不僅如此,她自己也還被撓了一爪子。
也不知道是誰下的手。
姜棠聽到消息的時候,握著文件的手頓了一下。
她擡起頭來,面上帶著疑惑看著對面的洪畫心。
“你說我們科的同志,與生產科的同志在飯堂打了起來?”
洪畫心是姜棠的助理,她平時幫忙姜棠處理一些雜事。
年紀不大,二十出頭。
“是的科長,春蘭姐他們已經被請到了保衛科了,何副廠長也在那邊,他說讓你過去。”
何文強……
姜棠放下手中的文件,“走,去看看。”
“是。”
洪畫心與姜棠一邊往外走,一邊介紹飯堂裡的情況,姜棠越聽,眉頭越緊皺。
“是誰整天閒著沒事幹,到處嚼舌根?”
她最討厭這種到處傳謠言的人了。
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卻道聽途說的亂傳。
傳謠的人是嘴皮子動一動的事情,闢謠的人卻是要跑斷腿。
“你去打聽一下,看看是誰把早上這件事傳出去的。”
“是。”
“去吧,我過去保衛科就可以了。”
“好的科長。”
洪畫心相信姜棠的能力,也服從領導的安排,轉身去幹自己的活兒去了。
而姜棠的腳步也沒停下,大步往保衛科走。
“科長。”
不遠處傳來成建國的聲音,姜棠停下腳步。
“叔叔。”
成建國點了點頭,快步走了過來。
“棠棠,向組長的事情是何副廠長故意鬧大的,你一會兒小心一些。”
他壓低聲音,與姜棠說著自己無意間聽到的消息。
在飯堂那邊打架出事之後,他碰巧聽到何文強與他的助理說,這件事要鬧大,看材料科的人如何收場。
按照何文強的說法是,生產科被材料科‘擺了一道’,這事沒有那麼容易過去。
姜棠???
“擺了一道?”
何文強口中說的擺了一道,是指生產科被廠裡處罰,部分員工被扣工資,何文強被罰沒獎金的事情?
成建國點了點頭。
很顯然就是這件事。
姜棠明白了。
“這是廠裡領導班子的決定。”
“他既然不服氣,爲什麼不直接找書記說?”
在事後想方設法的,與他們材料科爲敵?
這人莫不是有病吧?
情緒穩定如姜棠,也在得知何文強的這個騷操作之後,情緒產生了波動。
“我知道了叔叔。”
“你先去忙,我過去看看。”
姜棠沒有讓成建國跟她一起過去。
她自己就足以面對了。
成建國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保衛科。
這是姜棠一天之內,第二次來這裡,中間相距也就幾個小時。
原本空蕩蕩的屋子裡,此刻站滿了人。
何文強坐在正對門的桌子後,面前放著一個保溫杯,好整以暇的等著姜棠的到來。
在他的身後,是幾個臉上被抓出了傷痕,披頭散髮的女工人。
在他的對面,靠著門口的這邊,以向秋芳爲首的幾個材料科的員工,樣子也沒好到哪裡去。
她們都是鼻青臉腫的,與生產科的差不多。
“科長,您來了。”
祝威在門外,看到姜棠過來,連忙擡腳上前。
姜棠頷首,“祝組長當時也在?”
“是。”
祝威也簡單的說了一下,他當時正好在飯堂吃飯。
因爲坐得比較遠的關係,不知道她們動手的原因。
不過就算如此,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材料科的同志被生產科的人打,因此他上前去勸架。
然後架是勸了,自己也被撓了幾抓。
姜棠看了看祝威,看到他脖子上的抓痕,好像被貓抓一樣的痕跡,有些滑稽。
她的眉眼之間露出了淺淺的笑意。
“祝組長這抓痕,回家了要怎麼跟家裡交代?”
祝威也撓了撓頭,實話實說,“在廠裡勸架,被女工打的。”
“行。”
姜棠脣角上揚,揶揄祝威,“若是你家裡人不相信,你讓她來找我,我給你做證。”
“謝謝科長,不用麻煩科長了,我媳婦兒她挺相信我的。”
祝威有些不好意思。
姜棠挑眉,擡腳進入了屋內。
“喲,姜科長,您來了。”
何文強一上來就是陰陽怪氣的。
明明比姜棠大上差不多二十歲,職位也比姜棠高,但是卻故意用這種尊稱,來噁心姜棠。
姜棠的內心,毫無波瀾。
她先去看了一圈材料科的五個人,看看她們的傷。
“科長。”
“科長。”
“科長,您來了。”
宋春蘭,向秋芳她們看到姜棠,也都非常的不好意思。
覺得自己給科長添麻煩了。
因此在叫人的時候,她們都把頭垂得低低的,沒有一個人敢擡起頭來,直面姜棠。
沒勇氣,也沒臉面對姜棠。
她們當中,最小的人年紀也跟姜棠差不多一樣大,但是在這樣的年紀,她們卻還打架了,要讓跟她們差不多,甚至比她們年紀還小一些的科長過來替她們收拾爛攤子。
這讓她們十分愧疚。
“科長,今天打架了是我不對,但是對方先動的手,先用湯潑的我,我才反抗的。”
宋春蘭咬了咬脣,率先承認自己的錯誤。
向秋芳自然不肯讓宋春蘭背鍋,“科長,春蘭是爲了我出頭,是她們說起了我,春蘭纔沒忍住,跟她們頂了幾句……”
“不是,科長,是我沒忍住。”
“春蘭…”
向秋芳不準宋春蘭再說話。
姜棠聽她們爭著誰負責,她一句話沒說。
等她們說完了,她才讓幾個人擡起頭來。
看到她們臉上的傷,她嘖了一聲轉頭,面向坐在會議桌後邊的何文強。
“何副廠長,你們生產科的人力氣挺大的啊!對一個廠的兄弟姐妹們,也能下如此的狠手。”
“我覺得有必要跟宋書記說一聲,你們生產科的同志,完全可以不用申請買叉車了。”
就憑著他們的那一身蠻力卸貨就好。
何文強本來是等著姜棠來道歉的。
但是沒等到道歉,反而等來她說什麼不用買叉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