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未必能夠緝拿兇手,但汝父如果真有冤屈,本督可以令人清查,還他一個清白。”
世上沒有絕對的公平,自己只能在力所能及的範(fàn)圍,儘量去維護。
“多謝秦督!婢女來世做牛做馬報答。”
李霞喜極而泣,事情峰迴路轉(zhuǎn),於她而言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她亦是官宦之女,明白要扳倒國丈是何等困難?
秦浩明擺擺手,不以爲(wèi)意。此事對他而言輕而易舉,只要書信一封,顏繼祖自然會辦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
李霞步履輕盈,吩咐廚房準(zhǔn)備秦督的早飯加午飯。
一會功夫,古樸的紫檀八仙桌上,擺滿色香味俱全的十幾樣小菜,令人垂涎欲滴。
晶瑩透剔的米飯,散發(fā)出陣陣誘人的香味。
從昨晚喝完酒,秦浩明滴水未沾,現(xiàn)在委實餓的慌,招呼董長青上桌,端起米飯一陣猛吃。
至於李霞,他倒是沒有勉強,叫了也是白叫。
吃了一半,他皺著眉頭,望著桌上飯菜想著什麼?
“秦督,是飯菜不合口嗎?”
侍立一旁的李霞見狀,急忙問道。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怎麼桌上一個海味都沒有,大多都是肉類?”
秦浩明奇怪的問道。
“哦!”
李霞見不是飯菜原因,拍拍鼓脹的胸脯,一副奴家後怕的模樣,行禮一福說道:
“回秦督的話,登州衛(wèi)官員瞭解到秦督是南方人,喜食米飯,愛肉食。故而,萬庭居就按此辦理。
再說,粗鄙之物,哪敢上桌,怠慢秦督?”
“暴殄天物啊!”
秦浩明很快回過神來,慨然嘆道。
此時大明由於海禁的緣故,海味並不像後世一樣盛行於世,估計只是靠海的漁民有此口福。
故而,現(xiàn)在大明的餐桌上,只有河鮮沒有海味!
“砰——靠海吃海!天下第一家海鮮樓的始祖是老子,哈哈哈……”
秦浩明寬大的手掌拍在桌上,紫檀八仙桌紋絲不動,卻震得手掌酥麻一片,可他根本沒有在意,哈哈大笑。
民以食爲(wèi)天,食以安爲(wèi)先!
大明說到底,不就是沒有吃的才引發(fā)這麼多社會問題嗎?
登州貧瘠,大明沿海之地俱是貧瘠。
沒有礦產(chǎn),沒有田地,只有一望無際的蔚然海水和爛泥一樣的灘塗。
可恰恰正是這樣,埋藏著巨大的寶藏等待有識之士來挖掘。
李霞目瞪口呆,不知秦督是否失心瘋?
同桌的董長青卻習(xí)以爲(wèi)常,夾著美食猛吃,他只知道,瞧這樣式,估計秦督又有什麼好的主意?
秦浩明站在船頭,張開雙臂,迎著風(fēng)作飛翔的動作,海風(fēng)從敞開的衣襟裡灌進來,從胯下鑽出去,實在是人世間的一大享受。
蔚然的海水怕打著船舷,傳來一陣陣嘩啦啦的聲音,落在他耳裡,猶如天籟之歌,美妙無比!
身後的董長青不知道究竟什麼事情,可以讓秦督如此開心?竟然對眼前棘手的事態(tài)無動於衷?
嘉定伯府的侍衛(wèi)敢如此囂張,公然對登州水師進行挑釁並且對峙,那是福船上有嘉定伯府世子、周皇后的親兄長周作福在。
此事盧欣榮解決不了,登州水師解決不了,必須秦浩明秦大總督親自出場方可。
他們這是貓戲老鼠,耍弄登州水師啊!
離登州衛(wèi)二十海里處,一艘高大的福船映入眼簾,周圍是五艘登州水師的船團團圍住它。
見到秦浩明過來,登州水師放了一條小船下來,盧欣榮、張雲(yún)、曹勝鑫跳了上去,朝秦浩明的船隻馳來。
對面,一個錦衣男子指著秦浩明的船隻哈哈大笑,身邊還有兩個妖豔的女子依偎在懷,笑的咯咯的,跟母雞一樣。
此情此景,終於把秦浩明的好心情打破。
他陰沉著臉,阻止要彙報的盧欣榮,事情擺在眼前,沒什麼好彙報。
錦衣男子不用說就是嘉定伯府世子周作福,不然,有誰敢有這般囂張,看到戰(zhàn)艦,還故意挑釁?
對面船上的傢伙笑的更加放肆,居然一把扯掉一個女子的衣衫,把一對白花花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更奇怪的是那個女子居然也不知羞恥,故意把胸部挺得更高一些,笑的也越發(fā)的放肆。
登州水師的士卒一個個眼睛都要冒出火來,全都扭頭看秦浩明如何應(yīng)對,有上官在,還輪不到他們說話。
“放炮,先給本督轟他孃的。注意,只要你孫子不死就行。”
秦浩明恨恨的爆了一句粗口,不給點教訓(xùn)怎麼行,水師的面子還要不要?
立馬有一羣軍漢跑過去操炮,迅速把紅色炮衣撕開,搬運炮彈,另有一羣軍漢已經(jīng)脫得就剩下一條布帶子,隨時準(zhǔn)備跳幫。
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忍無可忍,有秦督頂著,他們這些軍漢有何懼?
對面的人這才發(fā)現(xiàn)情況不妙,一個侍衛(wèi)趕緊把王旗打開,水師將士們面面相覷。
他們不認(rèn)字,但是那條四爪的龍旗他們認(rèn)識,這是親王纔能有的旗幟,冒犯它,可是死罪。
對面的周作福以爲(wèi)已經(jīng)震懾住了這羣丘八,重新把頭從女牆後面露出來,指著軍船破口大罵。
“轟!”
秦浩明掏掏耳朵,低聲叫道。
炮彈帶著刺耳的呼嘯聲穿進福船,頃刻間整個福船都在發(fā)出哀鳴,上面的樓塔轟然倒塌。
披頭散髮的周作福扯著嗓子喊:“我是嘉定伯府世子,你們好大的膽子,難道不怕誅九族?”
秦浩明撇撇嘴吐了口唾沫,對將士們說:“繼續(xù)!”
隨著轟鳴聲,炮火一閃,打在福船前方,濺起海水朝船上涌去。
“長青,秦督這麼幹,會不會惹上麻煩?畢竟是嘉定伯府世子。”
盧欣榮一臉憂色,低聲朝董長青問道。
“幹都已經(jīng)幹了,別想太多,秦督自有分寸。”
董長青倒是對秦浩明有信心,渾不在意的答道。
“投降,我們投降!”
現(xiàn)在他確認(rèn)對面的頭領(lǐng)就是二桿子,一上來一句話不說,就敢用大炮轟炸,這真是大明海軍,連龍旗出來都沒用?
“接收船隻,檢查貨物,不要跟他們多說,全部綁起來,關(guān)進大牢。
賤骨頭,大明水師不是你們這些權(quán)貴的奴才!”
秦浩明陰沉著臉,朝將士們說道。
“你們是伯府的妃子?”
船隻被控制,秦浩明登上週作福的福船,他很好奇的想知道,周作福是不是有膽子讓自己的妾侍赤身露體的站在人前?
“回軍爺?shù)脑挘也皇羌味ú腻樱侨f花樓的歌妓,剛纔是世子要奴婢那樣做的,不關(guān)我們的事,軍爺饒命。”
原來是兩個歌姬,秦浩明頓時沒了興趣,揮揮手,讓人押走。至於周作福,他連見都沒見,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秦督威武!”
曹勝鑫雙手一揮,大聲叫道,其他水師將士眼裡透著狂熱,也驀然大吼。
軍隊裡就是這樣,面子第一,小命第二。
自家主官強勢,手下的士卒也會挺起腰板來,行軍作戰(zhàn)也會增添幾分悍勇。
主官的性格決定一支隊伍的狀態(tài),強悍的主官,手下就沒有幾個孬種。
原來大明水師在軍伍裡不受重視,地位如同輜重兵,等同於搬運工,從來都是可有可無的角色。
現(xiàn)在有了一位強悍的郎中,敢跟伯府做對,更有了護短的總督,自己臉面上也有光彩。
只希望秦督一直是自己的主官,到時候大家有軍功,財富也一樣都不會缺。
“大明海軍威武!”
軍隊需要凝聚力,需要榮譽感,更要有自豪感!
如此,大家纔會共同去維護它。爲(wèi)它流血,爲(wèi)它犧牲。
過往,大明水師是陸軍的附屬,沒有單獨成軍。
今天,秦浩明藉此機會,無疑是宣佈大明水師自成體系,故而稱軍,海軍!
“大明海軍威武!”
“大明海軍威武!”
“大明海軍威武!”
……
登州衛(wèi)將士聲嘶力竭,隨著秦浩明大聲吼叫。
隨著秦督的到來,登州水師易主。同時,也改變了每個人的生活和命運。
朝廷已經(jīng)不管他們了,糧餉不全而且還要拖欠。
聽盧郎中和張守備講,秦督已經(jīng)命令宣大運糧過來,到時餉銀也會一次性補全,他們還將信將疑。
便是這兩天,每日三餐吃食固然興奮,但心裡其實忐忑不安,害怕只是一陣風(fēng),秦督走後又重新回到過去老樣子。
現(xiàn)在,他們不怕了。大明水師,不,是大明海軍!或許只有此等英雄人物,方能把建奴趕出關(guān)外,並且留下嶽託和阿巴泰首級。
今日,更是親眼目睹秦督的強勢,爲(wèi)了海軍的面子,皇帝老兒的小舅子,說轟就轟,沒有半分猶豫。
如此人物的信諾,自然說到做到,一言九鼎。
洋洋自得的秦浩明吹著口哨,欣欣然享受大明海軍將士對他的崇拜,打算到船艙檢查有些什麼東西。
盧欣榮幽靈一般的出現(xiàn)在他的身後,哭喪著臉:“秦督威武,大明海軍威武,只是您老打算如何收場?”
事情是他惹出來,此刻,他是心裡充滿自責(zé)和悔恨,事情越鬧越大,若是牽連到秦督,真是百死不得贖其罪!
“收個屁的場,人渣一樣的東西,享受著榮華富貴,還要羞辱前方將士,死有餘辜!
趕緊查船裡有什麼東西?
伯玉不要有心裡負(fù)擔(dān),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他要鬥那便鬥,你只要經(jīng)營好海軍,天地之大,還愁無立足之處?”
秦浩明對皇權(quán)沒有敬畏之心,自然渾不在意。
“主公,盧欣榮盧伯玉定不負(fù)重託!”
哪知盧欣榮會錯意,噗通跪地磕頭哽咽著說道。
他認(rèn)爲(wèi)秦浩明爲(wèi)了此事,準(zhǔn)備孤注一擲謀反,或者說心存去意。
故而,他此時選擇效忠,說明自己的心意,必將榮辱與共。同時,他也是第一個選擇效忠秦浩明,而不是大明朝廷。
“伯玉,不至於如此,一個外戚還沒有這麼大的威風(fēng)?
怎麼說本督也是封疆大吏,御史言官都能讓他縮頭縮頸,難道本督還不如他們不成?”
秦浩明扶起盧欣榮,淡然說道。
當(dāng)然,盧欣榮效忠他的事則避而不談,事情還沒到火候,心照不宣即可。
盧欣榮莊重的點點頭轉(zhuǎn)身離去,也不說什麼,自顧指揮將士檢查船隻。
回程中,一艘掛著帆的艨艟出現(xiàn)在海平面上,不停地把繩子扔進海里,又提上來。
這是檢測航道的先鋒船,每回開海之後都要進行的例行公務(wù),這是登州衛(wèi)的公務(wù)船。
幾艘小小的漁船在近海上不停地拋網(wǎng)、收網(wǎng),還有一些黧黑的軍戶也在忙著往海里擡船,赤著腳踩在溼漉漉的沙灘上。
海港邊,秦浩明剛下船,見一個光溜溜的軍戶拎著一個魚簍子從船上下來,看他滿臉笑容的樣子就知道有好東西。
在秦浩明的示意下,親衛(wèi)立馬就把光溜溜的軍戶喊過來。
赤身**的人在面對全副武裝的軍士時,顯得特別猥瑣,一個破簍子不知道該掩在前面還是後面?
苦著臉走到秦浩明面前。
秦浩明一把奪過魚簍子一邊翻檢一邊說:“都是男人,有什麼好害臊的。
下海撈參,不光著難道穿衣服?
咦,你今天收穫不錯啊,一簍子全是上好的紫海蔘,好東西,居然還有兩個海蚌?不知道里面有沒有海珠?”
聽秦浩明說起撈海蔘必須光著身子,軍戶心頭就暖和起來,說的沒錯,誰家撈海蔘還穿衣服,不要命了。
“這些海蔘本督要了,找那個人要錢,趕緊穿衣服去。”
秦浩明拎著魚簍遞給親衛(wèi)。
“不要錢,不要錢。”
軍戶搖著手嘿嘿傻笑,想不到秦督這麼隨和。
“伯玉,給他二兩銀子。”
秦浩明大叫,他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否則,哪用這麼麻煩?
“好東西啊,以後都給本督留著,一定讓你們都發(fā)財!”
秦浩明對著軍戶哈哈大笑,眼裡瞇著一條縫。
軍戶給秦浩明磕了一個頭,撒開腳丫子往漁船跑去,竟然不要錢。
笑著吩咐親衛(wèi)把人家的海蔘錢送去,都是苦命人,秦浩明怎能在他們身上撿便宜?
有好材料自然要做一頓好吃的,蔥爆海蔘,絕對是美味。隨後宴請了盧欣榮、張雲(yún)、董長青,臨走前,準(zhǔn)備好好跟他們聊聊生意經(jīng)。
ps:今天回來晚了,兩章合在一起,感謝諸位的鼎力支持,故土難離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