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笙是從睡夢中驚醒的,昨夜她睡得甚不踏實,夢裡是蝶影遍體鱗傷躺在地上的樣子,嘴裡一直念著“姐姐救我,師傅救我。”
蝶影虛弱無助的模樣,讓依笙的心鈍鈍的痛。
她心下越發(fā)不安起來,暗暗道:不能再耽擱時日,要儘快查出賊人的蹤跡,將蝶影救出纔是。
她起身走向屋外,發(fā)現(xiàn)月亮還掛在天際,淡淡的光輝爲(wèi)荒涼的風(fēng)都添了幾分孤寂。
此時天色還早,但想起夢中的情形,依笙卻再也無法入眠。
她信步走到外面,神色迢迢的望著天際的玉輪,在這陌生的地方,似乎便連這看慣了的孤月也陌生了幾分。
她微微嘆了一口氣,想起蝶影,心口悶悶的,只覺一股濁氣鬱結(jié)於胸,難以抒懷。
卻在這時,依笙感到一股清涼之意從腰腹傳來,那堵在胸口的鬱結(jié)之氣便隨之一緩。
依笙心下詫異,向腰間看去,卻見昨日蝶影送給她的玉佩正在月光下發(fā)出淡淡的綠色光芒,光芒若隱若現(xiàn),若不仔細看,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
依笙將玉佩從腰間拿下,放在眼前仔細查看,卻見,在月光的照耀下,玉佩周身隱有靈氣流動,一股清涼之意從手指涌入,在周身筋脈流動,依笙頓覺身體僵硬,卻已不能動彈。
就在這時,玉佩上光芒大盛,一位綠衫女子的身影從玉佩中輕舞而出,
她盈盈朝依笙瞅了一眼,便徑直在月魄下凌空舞動,她身姿輕盈如燕,飄逸優(yōu)美,風(fēng)吹依袂飄飄如仙,起跳騰躍似暗合武道至理。
依笙本身所學(xué)劍法便以輕、快、變爲(wèi)要,這時看著綠衣女子之舞,一時心有所感。
綠衣女子舞得甚是投入,朦朧的面容純真無垢,甚至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依笙專注地望著女子的一舉一動,將其默記於心。
彷彿過了很久,也彷彿只是一瞬,女子舞畢,凌空對月而立,她轉(zhuǎn)頭朝仍定定站著,不能動彈的依笙看了一眼,調(diào)皮的向她眨了眨眼睛。
依笙一怔,以爲(wèi)自己眼花,再看時,卻見綠衫女子一臉莊重,她擡頭望月,雙手捏了一個古怪的形狀,嘴裡輕吟道:“天下之水,奉我爲(wèi)尊,但有所使,莫不來歸! ”
聲音很輕很柔,在這寂靜的夜裡宛如情人呢喃,卻蘊含著一股凌厲的傲然之氣。
女子話音方落,依笙便覺周圍一股靈氣涌動,空氣裡的水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綠衫女子飛速聚攏!
很快,綠衣女子的身影便被濃濃水霧所蓋,不復(fù)所見!
依笙不由自己,雙手跟著綠衫女子在胸前結(jié)印,竟是將女子的手印默默記於心中。
正當(dāng)依笙十分專注時,突然,只見綠衣女子身周的水霧凝而成冰,冰化爲(wèi)劍,綠衣女子持劍飛速而來,依笙只見一片綠色淡影向自己掠來,卻是連吃驚都沒來得及,便被冰劍透胸而入。
一股寒意迅速從胸腹擴散,依笙不禁打了個寒顫,這時,她才發(fā)覺手腳已是活動自如,身上也沒任何痛楚,甚至連鬱結(jié)之氣也消失無蹤。
再去看綠衣女子,卻已不見蹤影。
依笙一怔,難道一切都是幻覺?
低頭卻見心口處有一片水跡!
依笙萬分疑惑,不解地再次細看玉佩,卻見玉佩已無任何異狀。
將玉佩重新放好,依笙凝眉沉思,卻想不出所以然,她學(xué)著綠衣女子的樣子,雙手在身前結(jié)印,默默唸道“天下之水,奉我爲(wèi)尊,但有所使,莫不來歸!”
方唸完,心下似有所感,但卻沒出現(xiàn)任何異狀。
依笙淡然一笑,心道她卻是著相了!竟這般莫名其妙,方纔所見想來是幻覺吧!
她苦笑著搖了搖頭,舉步想回到石屋,這時,才發(fā)現(xiàn),天色已大亮。
剛纔怔愣之間,卻已過了大半個時辰。
匆匆洗漱過後,見祁藍已醒來,便開口問道:“公子可曾聽說這附近有什麼山賊流寇?”
“叫我祁藍。”聲音很平淡,卻不容置喙 。
依笙微微有些詫異,雖早知他不凡,但這種平淡中帶著威壓的語氣卻是上位者纔有的。
連她也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祁藍見她答應(yīng),露出明朗的笑容,給他平淡無奇的臉增添了幾分光彩。
“若說山寨,風(fēng)都較成氣候的只有‘風(fēng)神寨’。”祁藍收起笑容,沉聲道。
“不過,阿生你打聽這些幹嘛?”祁藍反問道。
他倒是自覺,自顧自叫起阿笙了,依笙在心裡嘀咕道,不過她向來不在意這些,也算默認(rèn)了。
盯著他看了半晌,沒從他眼裡任何陰暗,依笙雖對祁藍的身份有衆(zhòng)多疑慮,但兩人萍水相逢,想來他也不會有甚惡意。
於是,便將自己的遭遇說來,“那些人看來不像普通匪賊。”
祁藍聞言點點頭,“阿生你初來咋到,有所不知,這風(fēng)神寨是現(xiàn)任大都主繼位當(dāng)家之初便建立的,發(fā)展速度之快另人咋舌,僅三個月,就吞併了風(fēng)都所有的山寨。”
“據(jù)說風(fēng)神寨背後另有其人,此人極端神秘,似有用之不竭的錢財。很多人都猜測,這背後之人定是大都主的宿敵,其目的是顛覆大都主的統(tǒng)治。”
祁藍看著依笙專注聆聽的神情,心神微動,繼續(xù)道:“這風(fēng)神寨只劫無風(fēng)宮的財貨,另外,還收人錢財替人辦事,類似殺手組織。”
“所以說,他們確實不像匪賊,也不會胡作非爲(wèi)。”
依笙表情聽完祁藍所說,一抹愁緒襲上心頭,也上了眉頭。
心下更是疑慮,不過這樣看來,小影被他們劫走也不是完全沒可能,也許是有人買兇?可她們以前一直呆在忘憂谷,這是初次出來遊歷江湖,一路上也沒跟人起衝突。
買兇殺人的可能性也不大啊!
況且,職業(yè)殺手怎會透漏自己的身份?而且那賊人也不是窮兇極欲的樣子,種種疑團……
也許只有親自走一趟了……
祁藍看著依笙的眉頭越皺越緊,臉上的愁緒未見多濃,卻無端的讓人揪心。
祁藍雙眼微瞇,很快將目光從依笙臉上移開,眼眸黝黑如潭,閃動著無人能懂的光芒。
卻聽依笙淡淡的啓脣道:“多謝,依笙就此別過,公子珍重。”
聲音清冽遙遠,彷彿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讓人覺得不真實,卻又奇異地透露著一股堅定。
祁藍望著依笙正要邁出去的腳,邪魅玩味的笑容在臉上一閃而逝,容得你說走就走麼?
“阿生且慢!咳咳……” 祁藍聲音有些急切,激動之下,又咳嗽了兩聲。
依笙停下腳步,有些詫異的望著祁藍。
“阿生是要去風(fēng)神寨麼?”祁藍平息了一下心緒道。
見依笙點了點頭,便又問道“那你可知風(fēng)神寨所在?”
依笙微微愣怔了一下,她太心急了,連這個問題都忽略了。
她搖頭地自嘲一笑,是啊,一無所知啊,卻必須要走出這石屋,要做些什麼方能心安。
見依笙露出茫然的表情,祁藍眼中地笑意深深淺淺,頓時覺得好玩。
“實不相瞞,藍也爲(wèi)風(fēng)神寨所害,剛?cè)腼L(fēng)都便被人圍攻,所中之毒大概也是他們所爲(wèi),本打算去風(fēng)神寨一探,奈何身中劇毒行動受阻,承蒙阿生仗義相救,現(xiàn)已行動無礙,不如結(jié)伴同去,也算是多一份照應(yīng)。”
依笙尋思道,雖然祁藍身份有異,但中毒卻是真的,江湖之中多有隱瞞身份之人,便如自己也是女扮男裝,這並不少見。
自己和他剛剛相識,他也沒理由會害自己,況且多個人多份力量,想到這裡,便微微點頭道:“如此甚好。”
兩人如此這般的計劃了一下,正欲動身,卻聽見遠處隱隱有腳步聲傳來。
兩人相視一眼,依笙持劍於身前,凝神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