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藍蔚蔚剛纔經歷了那麼恐怖的事情,藍蔚蔚看著沈諭即將消失在視線裡的身影,連忙加快了腳步。
可是就在她一轉身的時候,藍蔚蔚好像看到了一棵樹,一棵幾乎比她過往歲月裡都要蒼老的一棵樹。
白色的樹幹,乾巴巴的沒有一片村葉,孤零零的樹枝在寒風裡迎風擺動,樹枝尖端柔軟的像是綢帶,可它明明確確是一棵樹。
它和自己在昏迷的時候升起的時候又大不相同,到底是什麼原因呢。
還沒來得及細看,藍蔚蔚又聽到沈諭在前方的聲音,寡淡的聲音,隨風飄到她耳朵裡,就像沈諭這個人一樣,怕是一陣風就能將他給吹跑。
藍蔚蔚匆匆忙忙趕上了沈諭的腳步,一路上七拐八拐地回到了房間裡。
沈諭在回去的途中,聲音有些異樣的嚴肅:“你以後不要去後院,不管你是誰,你根本就不能去,明白嗎!!!”
說完,他的神色有些恍惚,那雙黑色的眼睛,也像是蒙上一層無色的光,喃喃著:“或許,沒有以後了,以後,呵呵?。 ?
燈籠在他的手裡搖晃,藍蔚蔚今天一天也沒有見沈諭如此癲狂地笑過,笑聲從胸腔傳到喉嚨,他笑得幾乎快要岔氣,一路走一路笑著回到他那間如囚牢一樣的房間。
走廊上,灑著他咳嗽著滴落的點點滴滴的鮮血,刺目逼人,混合著股股的梅花香,既血腥又詭異,可沈諭不在乎,他抹著嘴角,扶著牆走回了房間,屋裡沒有點燈,沈諭白色的身影走進去,就像是被一潭死水吞沒,一點色彩也沒有,只留下模模糊糊的輪廓。
沈諭進到房間裡還在喃喃自語,後面的藍蔚蔚已經有些聽不清。
次日,雖然在昨天半夜驚魂後,或許是沈諭將她領回來的情況下,又加上藍蔚蔚心寬,所以昨天仍舊是睡個天昏地暗。
可是沒想到在凌晨四點多鐘的時候,被一陣腳步聲驚擾,藍蔚蔚趴在窗臺上,揉著眼看著窗外。
外面站著有幾十人,穿著沈家僕人的衣裳,個個臉色慾哭無淚,像是即將赴生死場的犯人,確切的來說,他們和犯人比起來沒有差別。
他們雙手全都綁在後面,有些人仍在小聲的哭泣,有些臉上已經麻木,對眼前發生的什麼都像是毫無感覺,無一例外的,他們都跪在沈諭房間正對著的那一大片連棉不絕的梅樹林。
白天的梅林安靜得如大家閨秀,絲毫看不出昨天竟然在它們的樹莖下有如此多的鬼鬼魅魅。
整個院牆裡有一股肅殺的氣氛在蔓延,無聲無息,吞噬著所有人的緊張情緒,藍蔚蔚緊張地嚥了嚥唾沫,這,這是要幹嘛,爲什麼搞得如此的緊張,就是真正的犯人,也沒必要在自家的院子裡行刑,或許只是一種儀式。
對,儀式,只能是儀式,那麼他們會丟掉性命嗎。
顯然,事實並不像是藍蔚蔚想象得如此美好,大概有近三十的沈家僕人跪在梅林時,就從角落裡也走來了相同數量的劊子手。
就在她大喊不要的時候,一雙帶著溫暖又透著絲絲梅香的雙手,捂住了她的口和眼睛。
冥冥中頭上一聲嘆息。
等她再從黑暗來到光明的時候,院子裡已經失去了那些人的蹤影,只有幾棵梅樹下呈現噴射直線的幾道血跡,筆直得像是一筆勾就,可見劊子手的狠烈。
藍蔚蔚眼中怒火噴天,憤怒的指著沈諭:“儀式,這就是你所謂的儀式,這是草菅人命,你這個妄顧法律,妄顧百姓的性命,你!”
接下來的話再也說不出口,因爲沈諭那雙一直平靜的眼睛,突然流出了一行血淚,他定定看著藍蔚蔚,笑個不停。
笑聲迴盪在室內,藍蔚蔚覺得一陣苦澀在心裡,卻不知道是爲了什麼。
那些血淚,順著眼角流到他的臉上,他一直溫潤的表情卻有些像是在哭。
“哈哈,人命。”
沈諭向天望去,在這裡一直霧濛濛的天空,更顯陰霾,沒有一絲太陽的光亮。
終於他笑夠了。
“我從小就在這片梅林長大,我喜歡梅花,每每到梅花開放的季節,我都會請親戚或友人時常來坐坐,那時候的景色真美啊,天空就像是這片梅林一般,閃著金色的雲卷邊,淡淡的晚霞照映在這片梅林,我以爲這一生都會這樣活下去,可是就在幾年前,我那些朋友屢屢在沈家大院消失,連屍骸都找不到,漸漸的我發現事情有些不尋常?!?
“呵呵,我以爲是有人陷害我,查來查去卻不曾想,這一切都是沈家的詛咒,那個可怕的詛咒,活不過二十一歲,無妄的詛咒,這個詛咒讓沈家上下都變成這世上最骯髒的一羣人?!?
“你知道爲什麼嗎?你知道的,整個鎮子都知道的,可是他們爲什麼獨獨瞞著我一個人,因爲我就是那個被挑中祭祀的人嗎?”
“你知道等待死亡的滋味嗎?不,你不知道,誰也不知道,它就像是個魔鬼一樣埋伏在最深處的地獄,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一舉將你擒獲。”
沈諭的神情很恍惚,他身上的長袍已經換一身新的,仍舊是白色,蒼白的臉色透著股洶涌的血色,突突的向臉上涌來,或許是情緒太過於激動的原故。
藍蔚蔚皺眉,仔細琢磨著他的意思,突然站起來硬聲道:“山神,什麼山神會用活人來祭祀,況且還是幾十幾十的獻祭,這是邪術!!”
“邪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將祭品獻給山神,便能保佑整個沈家能繼續活下去,大概是二十年前,當年被山神選中的祭品,沒有在當天獻祭,當時沈家整個人數逝去了有近大半,邪術正術,又有什麼關係,他們看到只是沈家整個家族的繁榮,所以個別的人命又有什麼區別呢。”
藍蔚蔚纔回想起來,在她突然來到這個鎮子的時候,大多數人都姓沈,或許整個鎮子就是一個大家族。
藍蔚蔚問了沈諭,他也肯定的點了點頭。
“那麼今天,梅林的幾十名獻祭者......又是怎麼回事?”藍蔚蔚不忍心將接下來的話說出口,既然山神已經選好了祭祀的人,爲什麼還要其它人來獻祭,藍蔚蔚覺得說出來,會讓她心疼得像是刀子在割。
沈諭並沒有看到她臉上的神情,他仍舊是看著那片不再一片風光的梅林,聲音輕得像是受傷的獸最後的嗚咽。
“沒有到山神指定獻祭的日子,所以要用山神獻祭那天出生人的鮮血來提前保住這方陣不破不滅,以防山神的懲罰落到整個村鎮,所以那些人的性命都是枉死,但他們卻是...自願過來?!?
藍蔚蔚氣憤得整個身體都在顫抖,就爲了整個村莊未知的災難,就讓那些所謂的自願者來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