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曉曉看著張芷。
在心裡糾結了好一會，纔開口，一本正經地道，“我不想跟你回去。”
“哈？”張芷大概根本沒想到，顧曉曉會這麼說，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她。
顧曉曉卻是莞爾一笑，解釋道，“我想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重新開始全新的生活……所以，媽你也不用擔心我，我會自己照顧好自己，過得很好的。”
顧曉曉說得頭頭是道，張芷聽著，卻幾乎是要被氣笑了。
重新開始生活……
去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
看來，自己之前說得自私兩個字，還真的沒有說錯。
張芷恨鐵不成鋼，看著顧曉曉，驟然揚高五指，都想狠狠給顧曉曉一耳光，讓她可以清醒過來，腦子裡靈光一閃，還是收回了手。
顧曉曉現在是孕婦……
情緒大變，可能和孕期有關，自己可不能和一個孕婦這般衝動。
於是，張芷又改用一種安慰的語氣，苦口婆心道，“是不是真的想好了，要和風爵分開？”
“那你就和他好好說，他會理解的，”張芷說完，倏然陷入一種悵然的情緒之中，“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誰離不開誰……”
“所以，你也沒有必要這麼躲著風爵……”張芷張嘴道，看著顧曉曉，輕嘆一口氣，“我不干涉你的任何決定，只希望，你不要爲你做的事情後悔就好……”
張芷這算是過來人的經驗之談。
畢竟……
回想當年，她和顧蒼擎。
當初張老爺子不同意，她可是一哭二鬧三上吊，才讓自己成功嫁給顧蒼擎，可結果呢？
結果，在張老爺子去世都沒多久，顧蒼擎就把沈嘉欣和顧嘉月帶回家了……
當時，張芷還天真地想著，想著一日夫妻百日恩，即使顧蒼擎出軌的事實如此赤果果擺放在眼前，他也肯定會把那兩個人安排好，站在自己這一邊。
可最後……萬萬沒想到，顧蒼擎使用手段逼走自己不說，還把自己父親一輩子心血也搶走了，改頭換面變成他自己的！
張芷從來沒有這麼恨過一個人！
當時甚至都想過寧爲玉碎不爲瓦全，和顧蒼擎同歸於盡……
可轉念一想，自己還有顧曉曉。
雖然當時的身份，沒辦法再光明正大出現在曉曉面前，但至少，可以在她身後，默默看著她長大……
在她生死關頭，也可以替她擋一擋。
這些年，張芷就是抱著這樣的信念活下來的。
所以，有時候，男女之情真沒自己想象的那麼重要。
瞧……
當初她以爲自己沒了顧蒼擎會死，這些年，不也過得好好的？
張芷扯了扯脣瓣，她想，她和顧曉曉母女倆，可能天生命不好吧……
當初因爲她和顧蒼擎的事，導致顧曉曉在長大的過程之中，既沒有享受到母愛，也沒有享受到父愛……
如今，歷史好像重新上演，顧曉曉肚子裡這個孩子，也註定沒辦法在健全的家庭中成長。
不過……
這些都真的真的不重要。
自己做下的選擇，不要後悔，這纔是最重要的！
張芷一二再再而三問顧曉曉，是否真的決定好了，因爲在她記憶裡，厲風爵雖然雖然不是普通人身份，但對於自己，一直是禮貌有加……
之前他對顧曉曉的態度，也是明眼人能夠看出來的寵溺。
張芷並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厲風爵和顧曉曉忽然變成現在這樣……
她只知道，責備歸責備，不管顧曉曉下了什麼決定，自己都是義無反顧站在她這一邊的。
“風爵就在外面……我把他叫進來，我們一起談一談吧？”
“還有風爵媽媽也在……”
“什麼事情，沒說清楚的，趁著這次機會，我們全部說清楚……“
張芷的想法還是可行的。
雙方都在，雙方家裡人也在……
就像當初說考慮結婚一樣，現在分開，所有事都擺在明面上，一次性說清楚，也能少很多紛爭……
然而，這並不是顧曉曉喜歡的方式。
她覺得，自己和厲風爵的事，那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不需要牽扯到張芷和沈瑜……
讓兩個幾乎半百的人，還在爲他們擔心……
這算是太不孝了。
顧曉曉擰了擰眉頭，最後在張芷逼問的視線之下，幾乎是硬著頭皮，開口，“等會我和他兩個人，單獨地談一談吧……”
“您說的對，我這麼一直逃避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們的確是應該冷靜的聊一聊，”顧曉曉話雖然說得很漂亮，然，實際上，她其實根本沒有做好面對厲風爵的準備。
所以，說完這句話之後，她就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打算以自己累了當藉口，含糊其辭過去……
不想，張芷卻是點了點頭，在說了一句“知道了”之後，沒有給顧曉曉任何說話的機會，雷厲風行地推開門，走出了病房……
然後，中間間隔都沒有一分鐘的時間，厲風爵出現了。
顧曉曉根本不知道用什麼表情面對厲風爵……
之前的兩次見面，都如此糟糕……
這第三次，預感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顧曉曉滿臉尷尬，厲風爵卻是跟個沒事人一樣，一步步靠近顧曉曉病牀的同時，直接就在病牀前張芷之前坐著的椅子上坐下了。
“醒了？身體有沒有哪裡感覺不舒服？”
好像之前所有發生的不愉快的事，都是顧曉曉一個人的錯覺一般，厲風爵微笑著，說話語氣和以前一模一樣。
嗯……
這是被她拆穿了沒有失憶，所以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嗎？
顧曉曉僵笑著，厲風爵這個手段可真是高明啊！
他明明知道，知道她對這個樣子的他無法抵抗……
“昏迷了差不多一天一夜了……餓不餓，要不要讓洛離買點你愛吃啊？”見顧曉曉沒有出聲，厲風爵擅自開口，一邊說，一邊就伸手撫了撫顧曉曉因爲睡覺而被汗水浸溼的頭髮。
顧曉曉一愣……
這個動作，對於現在的他們兩人來說，太親暱了。
也不知道厲風爵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
在撫顧曉曉秀髮的同時，冰涼的指尖不小心碰到她裸露的脖頸，“叮”，像是被一道細小的電流擊中一般，顧曉曉整個人都打了一個哆嗦。
這……
顧曉曉強笑著，動了一下身子，躲開厲風爵這個動作的同時，非常刻意地，拉起身上的被子，把自己整個人都縮在被子裡，然後，扭頭看著厲風爵，用沙啞的聲音道，“能不能好好談一談？聽一聽我的想法……”
顧曉曉非常有誠意。
她覺得，之前張芷的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前兩次，她和厲風爵見面，兩個人都處於不冷靜的狀態之中，不像是談話，而像是吵架鬥嘴之後的氣話。
所以，和厲風爵好好談一次，認認真真說一下自己心裡的想法，還是很有必要的……
不是有個詞，叫做好聚好散嗎？
顧曉曉這般想著。
不想，厲風爵搖了搖頭，幾乎是沒有任何考慮，就否定了顧曉曉這個提議，“不能。”
顧曉曉心裡想的，不用她多說，厲風爵就已經能猜到大概了。
無非又是那些他不愛聽的內容……
“你……”
大概沒想到自己都這麼心平氣和的說話，竟然遭到厲風爵如此冰冷的拒絕，顧曉曉臉漲得通紅，有種不說出自己想說的就會憋死的感覺。
厲風爵看了一眼顧曉曉空空的手指，卻是突然道，“你的戒指呢？”
“哈？”顧曉曉腦海中的思緒尚且沉浸的上一個話題之中，根本沒想到厲風爵突然跳轉了一個話題，幾乎是沒有經過大腦過濾，下意識回答道，“在家裡抽屜……”
“嗯，”厲風爵點了點頭，還是很滿意這樣的回答的。
他還以爲，顧曉曉直接把這個戒指扔掉了呢……
厲風爵揚起脣角，打量著顧曉曉，用一種輕描淡寫的語氣道，“那下次記得戴上……”
“嗯……”大概是厲風爵說這句話時，語氣太過於自然，顧曉曉也沒有考慮其他，就應了下來，然後，慢半拍的反應回來後，陡然意識到，自己這是在配合厲風爵說什麼亂七八糟的？
顧曉曉深鎖眉頭。
厲風爵卻是突然抓住顧曉曉冰涼的手，在看見她手背，因爲剛纔她自己拔針的動作太粗魯，手背紗布都染了一層鮮紅時，眸子裡不由染上幾許晦暗。
“疼嗎？”
厲風爵柔聲問，都不敢去看這觸目驚心的血漬，只是用關心的眼神，緊緊鎖定著顧曉曉。
顧曉曉莫名感覺臉頰傳來一陣燥熱……
這是新套路嗎？
那……說實話，還真的是挺受用的。
大概連厲風爵本人都不知道，他溫柔下來的樣子，到底有多勾人。
顧曉曉深呼吸一口氣，暗暗咬了自己嘴脣一下，用疼痛提醒自己拒絕這新套路，厲風爵看顧曉曉驟然擰在一起的五官，抓著她的手的力道卻是莫名重了幾分，“能聽我好好解釋嗎？”
“之前的一切，我都不是有意的……”
厲風爵語氣很沮喪也很誠懇，他看著顧曉曉，確定顧曉曉臉上並沒有出現類似牴觸的神情，才繼續往下說，“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