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水擺手讓上前的燕歡先行離開，待房門關合，他輕飄飄得說了句，“柳明月一個時辰前自盡了。”
他們誰都沒有想到，柳明月會選擇這條路。
“所以，你們現在來這裡是想告訴我，是我間接害死了她？”平靜的眸瞳定定得凝視著茶盞裡抖動的茶水，敢情他們是來興師問罪的。
姜皓蹙著眉，伸手攔住衝動的俞水，不想俞水反手就推開他的臂膀，直衝到煙雨的面前。
正欲張口，煙雨霍然挺身站立起來，擡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制止住俞水衝到嗓子口的話語，趁他愣神的空擋，她一把抓過他的臂膀往外使勁拐去。
“你……”吃痛的俞水五官糾結在一處，他甚是不明白的扭頭望著煙雨。
煙雨冷笑了下便鬆開手，“我只想看看，這胳膊往外拐會不會痛。你們與其來這裡對我說這些，不如直接去找徐良，聽聽他究竟跟柳明月說了什麼，導致她萌生了自盡的念頭。”
“我以爲他是聰明人，懂得在死境中尋求生機，料想不到，讀書人就是讀書人，滿腦子都是之乎者也。柳明月的命，是他親自斷送的。”
撂著這番話，煙雨拿了本經書，頭也不回的推門離去。
昨日瞧慕容子音的意思，當時她若願意鬆口放柳明月一馬，他多少是有辦法免去柳明月死刑的，她懂得了，而徐良將心思悉數放錯了地方，故而忽視了那最爲關鍵的一句話。
他要是明白，就該清楚用什麼辦法能變相得留住柳明月。
可惜，這一切都是天註定的。
煙雨深感無奈的仰頭瞭望著掛在天空的那輪明月，不是她蛇蠍心腸，而是命運使然。
燕喜抱著披風緩緩行至煙雨的身畔，“兩位公子已經離去，姑娘可以回去了。”
“屋子裡太悶，我在這兒坐會兒也好。你要沒事的話，去幫我沏壺茶來吧。”她把燕喜打發走，漸漸的習慣了把心事都收在心裡，不知是因爲沒有訴說的人，還是慢慢得在把曾經的習慣帶了過來。
姜皓帶來的是心經，這本早該耳熟於心的經書，時隔許久再次看到卻平添了一股淺淡的憂愁感。
倘…
…今時今日的她還是曾經的蘇童，又是否有能力來逆轉這個天意呢？
眸光瞥見即將遮住明月的那朵烏雲，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猛地被推開，一直以來被她忽略的細節，不經意間慢慢涌了上來。
指尖下的書頁被風吹翻，她第一次來自內心的感受到徹骨的寒冷。
昨夜受了涼風，煙雨起身的時候覺得腦袋有點暈沉沉的。
趁著燕歡與燕喜去準備早膳，穿戴整齊完畢後，她拉開抽屜取出了早已安放在裡面的繡包。
“今日是姑娘的拜師之日，喜好是得尋著國師大人的，故而早膳準備的是素菜。”燕歡把早膳端上來，擔心吃慣了葷菜的煙雨會接受不了素菜，特意提醒了幾句。
哪知，煙雨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飯菜上。
“大抵是受了寒，燕喜你去煮點驅寒暖身的薑茶來，省得到時候走儀式時出了紕漏。”說著，煙雨伸手扶額淺咳了幾聲。
燕喜自然不敢有所耽擱，應聲後疾步離開。
煙雨瞅了眼還在擺放碗筷的燕歡，緩緩站起身來，“我沒什麼胃口，你去將我昨天看過的經書拿過來，就放在枕邊。”
“姑娘多少吃點，奴婢擔心姑娘待會兒會熬不住。”燕歡勸諫了幾句，起身就往牀畔走去。
煙雨含糊應答了聲，躡手躡腳的尾隨在燕歡的身後，正當燕歡彎腰伸手揭開枕頭時，她趕緊取出藏於袖中的銀針，朝著燕歡的後頸刺了下去。
燕歡身形一頓，直挺挺得往牀榻倒去。
煙雨沒有半點的猶豫，當即褪下燕歡的衣裳換到自己身上，將燕歡用被褥覆好，佯裝成熟睡的姿勢。
喬裝打扮好之後，她低垂著螓首疾步往府門走去。
當靠近府門階梯時，煙雨放緩了步履，如料想中的一樣，守門的兩位家僕攔住了她的去路。
煙雨刻意咳嗽了幾聲，順勢掩住口鼻，輕聲道：“許姑娘的胭脂用完了，儀式就快舉行，所以要奴婢抓緊時間出府去買點回來。時間緊迫，再耽擱的話，可就要誤了吉時。”
家僕兩人見她的話沒有任何的紕漏，又經不起她的催促，再三想了想之後，於是就放行了。
如果她猜測無誤的話，那是一場瞞天過海的伎倆。
驛站外，煙雨停駐片刻，望著庭院內來回巡邏的侍衛，蹙眉猶豫了下，舉步迎了上去。
“來者是誰？”侍衛攔住她的去路。
“我有要事見北相。”煙雨仰起螓首，氣勢上絲毫沒有半點的退縮。
“北相早已吩咐過，任何人一概不見，姑娘請回吧。”
侍衛面面相覷，語氣冷硬的拒絕了她的請求。
難道前幾日受的傷到現在都沒有好？煙雨困惑得瞄了眼侍衛，要是再拖下去，只怕這條魚會趁著漏網之際溜走。
可是，她要是硬闖的話，估摸還沒邁出兩步路就會被那幫侍衛丟出來。
如此想著，她仰頭張望起驛站的結構來，兩樓的窗戶是開著的，那麼……
她連連往後倒退幾步，屏住呼吸撕扯著嗓音就吶喊起來，“鳳溪，你出來，鳳溪……鳳溪……”
嘹亮的聲音頓時響徹天際，兩名侍衛對視一眼，迅速上前厲聲呵斥道：“你這是做什麼，要是再喊上一句，立馬就把你抓去見官。”
二樓始終沒有動靜，煙雨嘆了口氣，道：“兩位大哥，我師承慕容國師，今日有要事非得見上北相一面。時間倉促，勞煩大哥將這條帕子交給他，他看完就會明白了。”
說著，她掏出事前就準備好的巾帕塞到侍衛手中。
唯恐他們兩人會私自處理，不得不加重了些口氣，“事情若是因爲兩位大哥擱置了，那麼，北相怪罪起來，小女子我可就無法幫兩位擔著了。事有緩急，兩位大哥斟酌斟酌吧。”
不好再耽擱下去，說完這些毅然轉身就走。
她沒有多少的時間耗在這裡，必須得趕在慕容子音發現前攔下他們。
向路人詢問了幾次，她方找到徐良的府宅。
徐府府門大開，幾輛馬車停在門庭前，家僕們忙進忙出的準備著什麼，靠前的馬車後運著幾隻大紅木箱。
看到這番情景，煙雨苦笑了幾聲，這是打算舉家遷徙離開京城嗎？
“徐良，徐大人在家嗎？”煙雨拉住轉身往裡走的婢女，笑著詢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