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著手裡髒的都分辨不出原本是什麼顏色的毛毯，忽的擡起頭。

被額前長長的頭髮遮蓋住大半的眼睛，目光雖然渾濁，但因爲他眼裡忽然一閃而過的光亮，纔沒有讓人連他的眼睛鼻子眉毛都分不清楚。

那雙眼，像是某種動物的眼睛，一種充滿了暗黑和陰暗的動物，直直的，便投射在了紅色瑪莎拉蒂上。

他先是有點疑惑似的，呆呆的看了幾秒，揉了揉眼睛，抓著毛毯，慢慢從地上站起來了。

隔了這麼久的時間，他體內酒氣的後勁已經揮散的差不多了。

他像是一隻藏在陰暗角落裡的老鼠，到了晚上，反而精神了，就藏身的地方跑出來，四處搜索著有沒有什麼殘羹剩飯可以填飽肚子。

咔嚓一聲。

瑪莎拉蒂的車門打開。

猶豫了很久，林薇薇還是從車上走了下來。

她並沒有朝著老頭走去，而是站在車門邊，一臉嫌惡的表情，冷著聲音問，“今天就是你瘋瘋癲癲的跑到我們公司去鬧事的？”

老頭的眼眸本來就亮了幾分，看到林薇薇的那一刻，眼睛裡所有的光都聚成了一個點，再放大無數倍的落在了林薇薇身上。

他喉結上下滾動的厲害，興奮激動的連呼吸都變快了，喘著氣，瞪直了眼，“你是我的女兒……你就是我的女兒……我不會認錯，你和你媽長得一模一樣。”

他的聲音像是被人掐著嗓子發出來的，在沉沉的夜色裡，讓人聽了覺得毛骨悚然。

林薇薇臉色本來就差，老頭那幾聲女兒一叫出口，她臉色瞬間刷白，像抹了一層又一層的粉。

她身子一顫，差一點摔在地上。

和她的驚恐備受打擊相比，老頭子卻興奮的手舞足蹈，“女兒，爸爸終於找到你啦，乖女兒，你知道爸爸找了你多少年嗎？真是蒼天不負有心人，才能讓我們父女在有生之年還能相見啊。”

“誰是你的女兒，你這個死老頭，你亂叫什麼！”林薇薇驚得怔了幾秒，反應過來，破口大罵。

“我不會認錯的！”老頭的語氣十分肯定，那雙陰暗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她，眼裡閃爍著可怕的光，臉上雖然帶著喜色，一雙眼睛卻像是掉在了有腐屍的沼澤地裡，撿了回來，洗的再幹淨，也陰氣沉沉，反覆散發著腐爛的味道。

他一步步上前咧開嘴，露出了滿口黃牙，嘿嘿的笑，“你跟你媽可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你要是不信，那我問你……”

他的眼睛骨碌的轉了一圈，然後落在了林薇薇腳上，“你腳心上是不是長了三顆紅痣，排成一條直線的形狀？”

林薇薇臉上呈現出死灰的白，差點又跌坐回了車內，還好她及時伸手扶住了車門。

老頭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笑聲更大，帶了幾分得意，“我再問你，除了腳心，你背上是不是還有一個被燙傷的疤？就算現在疤消失了，疤痕也不可能完全清除。”

他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盯著林薇薇養尊處優二十多年，被養的晶瑩如雪的肌膚，笑嘻嘻的說，“我還有你媽的照片，你長得像她，眼睛鼻子眉毛沒有哪一個地方不像，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把照片拿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