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郭太后不說話,劉冕只是一笑:“太后娘娘,時候不早,老臣就先告退了。也不知道太后娘娘去了什麼地方,不過娘娘的裙角髒了,這樣有失身份的尊貴啊……”
郭太后木訥的點點頭,似乎連整個思緒都不是自己的了,不能說,不能動,只能站在這裡任人宰割,他的意圖很明顯,他告訴自己……已經知道了。
這髮簪很可能是自己從竹林跑回來時,被竹子刮掉的。而自己裙角上完全沒有注意的泥漬,足以證明自己剛剛去了那雪落未淨的竹林。
劉冕終於徹底離開自己的視線,然而,郭太后卻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跌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劉江終於察覺出了不對勁,上前問道:“母后,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啊,到底怎麼了?”
“沒……沒什麼,只是有點不舒服,明日你抽空叫秋大人過來一趟,給哀家瞧瞧。”郭太后一手扶額,一邊說道。
劉江覺得有些奇怪,只不過既然郭太后說沒事,也就沒有多問,兩人隨便說了點什麼,劉江就走了。
郭太后知道,可能自從劉冕發現自己的秘密泄露了,而且那個人還是自己,這裡就已經完全暴露在他的視野之下了,不管自己說什麼,做什麼,只怕他都會一清二楚。
雖然剛剛劉冕走了,但郭太后保證,自己剛剛和皇上說的話,他都知道!如果剛纔自己將劉冕蓄意謀反的事說出來,恐怕他會喪心病狂的直接逼宮,畢竟從他和耶律木的口氣中,郭太后能聽得出來,他不是做不到!
如果現在自己已經在他的掌控之中了,那就必須要想辦法將這個消息傳出去……只不過,究竟要怎麼傳出去,傳給誰?
而就在剛剛的一瞬間,郭太后便想起了之前劉冕曾多次提到過,太醫院那個身份可疑的秋太醫,原本之前郭太后和劉冕同坐一條船,也曾設計想要除掉他。只不過後來他福大命大,沒死了不說,還有皇帝撐腰,這樣一來,事情也就告一段落了。
其實郭太后也曾暗中觀察過這個秋太醫許多次,只不過並沒發現什麼異常。本以爲他和劉陽走的進了些,會是想要聯手對付劉江,可後來一看,並不是這樣,且不說一個小小的太醫成不了什麼氣候,單說他並沒有想要加害皇上的意圖。最重要的是,他和劉冕,似乎是除了劉陽的第一個死對頭……
所以,郭太后纔想要將這件事試圖告訴他,再由他轉告劉江,只要他聰明一點,這件事便不會有什麼破綻。
“太后娘娘,已經很晚了,不進去休息麼?”雲翊在旁邊守了半個時辰,卻見郭太后連動也不動,實在忍不住提醒道。
郭太后這纔回過神來,擡頭看了看雲翊說道:“這就去……”
王府中,劉冕同樣沒有睡,反而是在原地來回走動,像是在等著什麼人一樣。
半晌之後,一個黑色的身影忽然從天而降,穩穩的落在了劉冕的身邊。劉冕即刻轉身問道:“怎樣?她說了?”
那人拱手說道:“沒說,只讓皇上早早回去睡了?!?
劉冕冷哼一聲:“量她也不敢說……讓你送的信你都送到了麼?”
那人點點頭:“已經送了?!?
“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麼?”劉冕問。
那人胸有成竹的說道:“回王爺,全部準備妥當,是否現在就進宮?”
劉冕思索了一陣子,點頭說道:“現在就走!”
宮中,郭太后在雲翊的攙扶下進了內寢,只是剛要躺在牀榻上,卻發現窗子沒關上,想要叫雲翊去關,只是一轉眼雲翊已經走了,周圍的宮人都被自己打發了下去,無奈,只好自己起身去關。
只是剛走到窗前把窗子關好,卻無意間看見地上有一塊布條,撿起來一看,上面居然有字……
褚月閣。只有這三個字,可是那熟悉的字跡,卻讓郭太后瞬間變得不能冷靜,是劉冕……是他約自己去褚月閣?
去,還是不去?
郭太后從未有過的糾結,去了,不知道即將面對什麼樣的危險;倘若不去,劉冕必定更加懷疑自己,先對自己動手不說,可能會立刻修改他和耶律木的計劃,那麼自己冒這麼大的風險,豈不全都白費了?
相反,若是去了,興許還能知道點什麼,穩住他再說。
思考了許久,郭太后還是決定去褚月閣赴約,不管他出於什麼目的,畢竟這裡是皇宮,他也不敢輕舉妄動。一旦他敢在褚月閣暗害自己,只要被發現,那麼所有的事都會牽連出來,想必劉冕也沒那麼傻。
思索再三,郭太后換好了一身宮女服,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後門走了出去。宮中還是一片喧譁,不少的宮女太監還都沒有休息,在收拾一天下來的殘局。隱約還有鞭炮聲,煙花聲,不知道是哪個宮的如此膽大……只不過現在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去計較這些,郭太后的心中只有一個目的地,那就是褚月閣。
走的依舊是自己之前跟蹤劉冕走的那條小路,這裡人不多,可以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一路上心驚膽戰的走到褚月閣,前方似乎隱約亮著宮燈,想必劉冕已經在此等候了。
“王爺,她會來麼……”已經等了一個多時辰,劉冕身邊的一個親信忍不住問道。
說到這,劉冕倒是信心十足的笑了笑:“一定會。”
話音剛落,寂靜的四周,就響起外面匆匆的腳步聲。不等那親信錯愕,劉冕已經笑道:“看,她來了?!?
“我來了?!遍T上響起熟悉的叩門聲,劉冕示意親信上前將門打開。
這次郭太后沒有從後門進,而是正大光明的從褚月閣的正門走了進來。劉冕只帶了一個隨身親信,屋內並無旁人。
劉冕見郭太后一身宮女服,背上還穿著大大的披風,兜帽遮下來,擋住了她的大半張臉,昏暗的燈光下,只能看見她一張一合的嘴,和那尖尖的下顎。
“鳳儀,你還是來了?!睕]有了太后娘娘的光環,在他的面前暴露無遺,劉冕直呼著她的小字。
從前郭太后倒是很樂於他這樣叫自己,而現在……她只是點點頭。
“你先下去,我有話要和太后娘娘單獨說?!眲⒚釋χ磉叺挠H信吩咐道。
“坐吧。”劉冕自然的說道。
郭太后一點也不敢放鬆警惕,坐在一邊說道:“你早就知道是我,對麼?”
劉冕眨了眨眼,點點頭:“沒錯,你躲在竹林裡,太不小心了?!?
“既然你知道是我,爲何不直接抓我出來,而是要廢這麼大的周折?”郭太后開門見山的問道。
劉冕卻說:“你知道是什麼暴露了你自己麼?”
郭太后一愣,說道:“你不是已經撿到了我的髮簪麼?”
劉冕卻好笑的搖了搖頭:“這髮簪並不是本王撿的,而是你根本就沒有帶罷了……”
“那你……”郭太后萬分不解的問道。
“鳳儀,是你太過緊張,這髮簪本就是早上你放在梳妝檯上沒有帶的而已,本王送你,只不過是試探一下,你卻自己暴露了自己?!眲⒚嵝Φ馈?
“不對,這麼說你還沒有確認是我?”郭太后心中有些後悔一時粗心。
“也不是,暴露了你的,不是任何東西,而是你身上的香氣。本王對它太過熟悉……要怪就怪你我之間太過於瞭解彼此。”劉冕神色莫名的說道。
郭太后苦笑一聲:“錯了,是你太過了解我,而我卻從來沒有認識過你。”
“你都聽見了?”劉冕稍稍皺了皺眉。
“沒錯,都聽見了。本來以爲你只想要朝政大權,卻不想你揣度許久,竟有如此狼子野心,居然想要謀朝篡位,改朝換代!就連哀家都被你玩弄於鼓掌之中……”郭太后此刻倒也沒那麼害怕了,反而是直接說道。
“你準備告訴皇上?”劉冕端起桌子上的茶碗,細細的打量著,對於郭太后的指責,似乎並不打算做太多的迴應,反而是事不關己一般的問道。
郭太后冷眼看著劉冕:“不然呢?”
“鳳儀,其實本王也不想傷害你,既然你都知道了,本王給你兩條路。第一,勸你兒子交出皇權,主動讓位,這樣我們都可以省些功夫。”劉冕慢慢的說道。
“哼,別做夢了,我大漢天下,絕對不能落在你這種人的手中。”郭太后徹底失望的說道。
劉冕也不生氣,隨後說道:“第二條路,就是你去告訴劉江這件事,不過我想,你子時告訴他,他的小命丑時便沒有了。”
“你……你到底想怎樣?”郭太后驚恐的看著他。
劉冕說道:“也沒想怎樣,就是倘若這件事皇上知道了的話,本王也不得不隨時採取強制措施。畢竟逼宮的事,本王隨時都能出手,除了名聲不好一點以外,對本王來說,只不過是更快一步的達到目的而已。況且成王敗寇,將來的歷史,還不是本王想怎麼改,就怎麼改?”
郭太后恨得牙根癢癢,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如果你配合本王,說服小皇帝讓位,那麼你們母子二人,依舊可以享受榮華富貴。你要的不就是這些麼?你可以背叛皇室和本王勾結,難道不是爲了你的金銀財寶?”劉冕一語道破的說。
郭太后像是被誰打了臉一樣火辣,瞪著劉冕說道:“那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