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陽光射入大地，掃去這個城市的黑暗。地平線處的太陽剛冒出一個頭，嫩草抖了抖身上的露珠，新的一天已經來臨。
孟灰已經在房間裡關了一個晚上，中間也沒有出來過。
當他走出房間時，王亮還躺在沙發上。多年的警察生活已經讓王亮養成了淺睡的習慣，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他就醒了過來。
孟灰走到客廳，坐在王亮旁邊，遞過去一支香菸。
他抽菸是和王亮學上的，當時還在大學，中間因爲落落的孕前準備已經戒掉了，沒想到現在抽的比王亮還多。
“呼~~”吐出一口濃郁的煙霧，孟灰的胡茬已經長滿了頸部，頭髮也亂糟糟的，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流浪漢一樣。
相比起來王亮就好很多，即使最近厄運不斷，卻總是充滿了幹勁。王亮也點上了香菸，兩人好久沒在一起抽過煙了？快一年了吧。以前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在寢室陽臺，兩個人對著漆黑的夜空，聊著心事，手機裡單曲循環傷感的情歌，嘴裡含上香菸。
那時候抽菸是爲了享受生活，現在抽菸只是爲了生活。
突然王亮注意到孟灰變了，沒那麼愛說話，也沒見他笑過了。
孟灰的注意力全在煙上，剛抽完一根，又點燃了一根。他的頭現在昏昏沉沉的，昨晚一夜沒睡，現在只有煙能維持他的清醒。
“少抽點吧。”王亮有點擔心他，這段時間他手上就沒斷過煙。
孟灰抖了抖手指，把多餘的菸灰抖掉。
“落落已經離開我了。現在，除了煙，我什麼都沒有了……”
你還有我，有秦明，有伯母。王亮很想說這句話，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能說出口。
孟灰要去的地方是劉欣然的家。
他想去劉欣然家裡找什麼，王亮不知道。之前警察已經搜查過這裡，除了欣然留下的那兩句話，什麼有價值的信息都沒有，而且他也不相信孟灰能找到更多連警察都無法發覺的信息。
電梯門開了，出了電梯左手右拐就是劉欣然的家門。之前王亮已經給警局的同事打過電話，讓把鑰匙送來。
劉欣然家門口站著一個警察，是送鑰匙的，給完和王亮嘮叨了兩句過後就離開了。
孟灰從王亮手中接過鑰匙，打開房門。房間的佈局很簡單，和以前一樣。五年前，欣然剛搬家，學校寄宿裡的傢俱都不能搬過來，還是大夥陪著一起去傢俱市場看的傢俱。
他的手輕輕撫過電視、沙發、茶幾，一幕幕的回憶出現在眼前。
現在可不是懷念過去的好時機，孟灰定了定神。
“你還記得大學時候欣然有個習慣嗎？”
“習慣？”王亮摸著腦袋，劉欣然大學是有很多習慣，可誰知道他說的是哪個？“什麼習慣？”
“日記。”
“對啊！”劉欣然從大一的時候就有寫日記的習慣，直到大四畢業都沒斷過，說不定現在欣然還有寫日記。王亮突然又想到什麼，“可是警察都沒能找到日記。按理說如果欣然還有寫日記的習慣，他們不可能沒發現日記本。”
孟灰低著頭沉思著。如果日記本還在，警察怎麼可能會沒發現？可是持續了這麼多年的習慣，怎麼可能說改就改？還有欣然在橋上告訴自己的話，明明是讓自己來這裡找線索。
“你去我家吧！你想知道的在那裡能找到答案。”
這是欣然跳下橋前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
答案！答案在哪裡？！警察來後只找到了欣然留下的紙條，上面短短的兩句話也沒有告訴孟灰答案是什麼。那屋子裡還有其他答案！
他先是走到沙發面前，推開這個龐然大物，底下全是灰塵和少許垃圾，孟灰在垃圾裡尋找著紙條一類的東西，然而並沒有什麼收穫。接著是桌底，他趴在地板上，用手去摸索著桌子的下面，看有沒有被粘貼在這裡，還是沒有……
會在哪裡？欣然會把答案藏在哪裡呢？？
孟灰快抓狂了，能找的地方都找過了，就是沒有所謂的‘答案’。
一旁的王亮看不下去了，“老孟，我們走吧，這裡看來是沒有什麼線索了。”
其實當聽到警察搜查完他就覺得在這裡找不到有價值的東西，可是看著孟灰這麼決絕，他也不好拉著他直接走。
孟灰回想著劉欣然的話。你去我家吧，你想知道的在那裡能找到答案。如果，如果我能早點制止，你也許也不會死。再見了，世界。……
一遍又一遍。欣然自殺是因爲……落落！
“王亮，還記得欣然剛搬家的時候我們送給他的禮物是什麼嗎？”
“問這個幹嘛？”王亮不知道孟灰在想什麼，五年前的事情現在也記不太清了。經過他努力的回憶，“我送的是一本書，秦明送的好像是一張音碟，你送的是……是什麼來著？”摳破腦袋他也沒想起來。
“一把吉他，是我和落落兩個人一起送的。”
王亮突然拍了一下頭，“對了對了，沒錯。不過問這個做什麼？”他還是沒能理解孟灰的想法。
“欣然留下的東西多半在吉他裡面。”
吉他就在臥室裡，斜靠在欣然的牀頭櫃上。
王亮一手抓住吉他，從音孔往裡望去，黑漆漆一片，什麼都看不見。隨後又猛地搖了搖，沒有物品震盪的聲音。
“老孟，你想太多了，這裡面是空的。”王亮失望地放下吉他，擺回原位。
孟灰拿起吉他，仔細看了半天，空的嗎？不可能啊！
吉他表面是這幾天才擦過的，表面沒有灰塵，這是在居民小區，欣然不可能會在家裡彈吉他。那爲什麼又要把吉他拿出來放在牀頭？
王亮已經一屁股坐在牀上了，他直接失去了對吉他的興趣。
“砰！”
只聽見一聲巨響，孟灰拿著吉他的尾部，斷開的另一半散落在地上。孟灰把吉他砸開了。
王亮正準備發作，這可是欣然的遺物，怎麼可以把它毀掉！
還沒待他發作出來，孟灰從地上散落的部件裡翻出一個像本子的東西。
是欣然的日記本！居然真的在裡面。
孟灰把本子拿在手上，遲遲沒有動作，雙眼死死地盯著手中的本子。
“老孟，幹嘛呢？快打開呀。”王亮已經迫不及待了，他想知道欣然最近的情況，他想知道是什麼事情把他壓得喘不過來氣，他更想知道欣然爲什麼要自殺！
孟灰深吸一口氣，“你想知道欣然那天對我說了什麼對吧！我現在告訴你。”他說話一字一頓的，語速很慢。
“他說，是我，殺了落落！”
那天，孟灰和劉欣然兩人走到了X市大橋。
孟灰沒有發現劉欣然的異常，他滿腦子都是落落。
“有什麼事情？說吧”，孟灰的聲音聽起來生無可戀。
劉欣然正盯著江水發呆，好半晌，他纔回過頭，“我知道落落是怎麼死的。”
如雷灌頂一般，孟灰瞳孔放大，反覆確認自己沒有聽錯，一下跨到劉欣然身前，拳頭緊握。
“你說什麼？”聲音沙啞有力。
“我說，我知道落落是怎麼死的。”
“欣然，落落他，他是被誰殺害的？！”孟灰的指甲已經嵌入肉裡面，鮮血順著拳頭流下來。
“是你！”劉欣然死死地盯著孟灰的眼睛。
他一下抓住劉欣然的領帶，將他撞到橋邊的圍欄上，“你說什麼！”
劉欣然無力地說：“是你，殺死了落落……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就去我家吧……”
孟灰頓時腦海一片空白，他怎麼也沒想到欣然會說殺害落落的人會是自己，抓住劉欣然的手也慢慢鬆開來。
待他剛緩過神來，就看到劉欣然準備跳江自殺的一幕。
孟灰一下抓住劉欣然的手，“你做什麼！你瘋了嗎！”
劉欣然沒有回答他，只是一個勁的瘋笑。
孟灰感受著手上傳來的壓力越來越大，但他知道不能放手，一放手劉欣然就死定了。
最終兩人一起墜入江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