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先是雲落被殘忍地殺害,接著又是欣然,這麼多年的好友一個個從身邊離去。回想著最近發(fā)生的事情,王亮手扶牀邊,努力不讓自己癱倒在地。
秦明也不相信這是事實。也不知是不是天氣太熱的原因,汗水已經流到眼睛裡,他揉著眼睛,口中不停呢喃著,“王亮,你在騙人吧!老孟都沒事,欣然肯定也不會有事的……你快打電話問是不是他們弄錯了!”
“對,他們弄錯了……一定是他們弄錯了。江裡每年淹死這麼多人,他們肯定找到個屍體就以爲是欣然,是他們弄錯了……”
說著王亮就跑了出去,他要去證明那不是欣然,只是一個無名的溺水者。秦明也跟著跑了過去。
停屍間溫度比外面低很多,整個房間都是由冷色調構成的。牆壁,牀單,燈,全是白色。
冰冷的牀上躺著一個人,白布蓋滿了全身,很難僅憑這個就看出是誰,甚至都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王亮眼睛死死地盯著白布,慢慢走過去,腳上像是被灌了鉛一樣,每擡起一步都異常沉重。
白布將屍體的體型大致展現(xiàn)了出來,看著像是一個偏肥胖的人,應該不是欣然吧,欣然沒有這麼胖。劉欣然身材可是男神模板,躺著的這個人看著就有一百五十斤,身形比欣然臃腫多了。
每走進一步,王亮就更確信這不是欣然,只是一個無名的溺水者恰好被搜救人員發(fā)現(xiàn),而且他們都不認識欣然,在水中泡了這麼久更別說進行指紋對比。
到了屍體跟前了,分明能看見王亮咽口水的動作以及顫抖著不敢掀開白布的手。放在平常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用手抓住白布的一頭,提起白布,就能看見藏在下面的真容。
一瞬間王亮想了很多。想到大學時候聽到欣然嘹亮的歌聲後自己比他還激動,一把抱住他和秦明他們把欣然扔到空中。想到畢業(yè)後欣然選擇未來的道路時大夥紛紛給他出建議,讓他知道不管以後發(fā)生什麼大夥都在一起。還想到當掀開白布後,發(fā)現(xiàn)下面躺著的人自己並不認識,欣然其實沒有落到水裡。
不由的一個冷戰(zhàn)將他從幻想中拉了回來,白布還是蓋著的,也沒有確認下面的人是不是欣然。
他狠下心拉開白布,躺著的人安詳?shù)孟袷撬耍p眼緊閉著,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長長的頭髮甚至差點遮住眼睛。
“欣然……”
王亮一下哽咽起來。
躺著的人就是劉欣然,因爲在水裡的時間泡的太久,皮膚已經皺白,整個身體都已腫脹起來。
以前的欣然可是大帥哥,愛慕他的小學妹可是不計其數(shù)。
可是,現(xiàn)在……
秦明一直在門口,沒敢進去。
當聽到王亮的聲音後,他知道了,欣然在裡面。
他慢慢蹲到地上,把頭埋在雙腿間,口中輕輕說道,“欣然,欣然……”
……
又是電話打破了此刻的寂靜,王亮不想再接了,好像每次接到電話總有厄運來臨。
“喂……”王亮冷靜下來,聲音不含任何感情。
打電話來的是王亮的同事,發(fā)現(xiàn)劉欣然屍體後立即去了他家搜找相關證據(jù)。
“我們找到了一份遺書!”
當王亮和秦明趕到的時候正值中午,他倆從昨晚開始就一直沒吃過東西。
搜查的警察正在客廳裡,手上拿著一張紙。
“我們到的時候劉欣然家很整齊,沒有打鬥過的痕跡”,警察指了指四周,“而且家裡只有劉欣然的指紋,沒有發(fā)現(xiàn)第二個人的。如果字跡也確認是他的話,幾乎可以判定是劉欣然自殺。”
自殺?王亮不敢相信,平時外向的欣然怎麼可能自殺?此刻閉上眼睛還能看見欣然的笑臉。
王亮戴上手套,接過遺書。
如果,如果我能早點制止,你也許也不會死。
再見了,世界。
只有短短兩句,王亮和秦明一眼就認出這是劉欣然的筆跡。他們已經看了整整九年了,劉欣然寫字的時候總喜歡把間距等均,最後一個筆畫的勾總愛省略掉。
這張紙也不是正規(guī)意義上的遺書,看樣子是他內心的掙扎,可幾乎可以憑此判定欣然是自殺。
制止?
制止什麼?
裡面的‘你’指的是雲落嗎?
難道欣然知道雲落的死因嗎?
“看過電梯裡的錄像嗎?”王亮還是不敢相信劉欣然會自殺。
“已經查看過了,進出的都是住在這裡的居民,連一個嫌疑人都沒有。不過……”
“不過什麼?”他此刻特別著急。
“不過看監(jiān)控的時候,我們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就是劉欣然這一週都沒有出過家門。”
王亮摸了摸下巴。
一週?不可能啊,難道欣然這一段時間都沒去上班嗎?他的責任心是不會允許他有曠班的行爲的。
劉欣然工作的地方在X市大學。
以前聚會的時候秦明還嘮叨著什麼時候大家一起回學校看看,沒想到這次來的時候卻失去了兩個最好的朋友。
劉欣然是一名音樂老師,王亮憑著對學校的熟悉程度,找到他的辦公室還是很容易的。
“您好,請問您認識劉欣然嗎?”
房間裡站著一個白髮老者看著窗外發(fā)呆,看不見臉貌,王亮估摸著他是欣然的同事。
老者緩緩轉過身,他的頭髮已經花白,臉上掛這一副老花鏡。王亮一下認出了他,是大學時候他們的音樂老師,沒想到現(xiàn)在還在學校裡教學。
那時候音樂課只是他們的選修課,同樣也是最不受重視的一門課程。上他的課王亮總是提議大夥偷溜出去玩。只有劉欣然最熱愛音樂,一個人留下來聽課,導致這個老師對劉欣然也是喜愛有加。
“李老師,是我,我是王亮。您還記得我嗎?”
老者推了推眼鏡,仔細看了看王亮,笑了笑,“你啊!你不就是那個整天就知道逃課的小機靈鬼嗎!我記得你好像和劉欣然很熟的樣子,他這段時間跑哪兒去了?無故曠班,打電話也不接。”
原來李老師還不知道欣然的事情。
“李老師,欣然家裡有點事,可能會有一段時間不能來上班了”,王亮想了想,還是決定先瞞著,“欣然最近在辦公室有什麼奇怪的行爲嗎?”
“以前他還好好的,平時上班都不會遲到,這個月開始經常都不來上班,也問不出個所以然,現(xiàn)在居然直接不來了”,李老師一提起來就滿肚子的火,習慣性地推了推眼鏡,“下次看到他我得好好說說他。”
王亮心裡一酸,看來學校這邊是問不出什麼情況了。
“這樣啊,老師放心,我一定把欣然早點拉來上班。”
走在回去的路上,周圍的嘈雜聲已被屏蔽在腦外。留下的,只有滿心的憂傷和眼中灰暗的天空。
聽到被問到是否要屍檢的時候,他的父母是不同意的,包括王亮和秦明。生前沒能安心的活下去,難道死了還要折磨他嗎?
況且欣然的遺書已經能充分證明是自殺了!
他們現(xiàn)在想的,只有讓欣然好好下葬,能夠瞑目。
但願有天堂。
劉欣然下葬那天,大家都來了,除了還在病牀上躺著的孟灰。
空中飄著小雨,滴答滴答。黑壓壓的天空什麼都看不見,整個大地陰沉沉的,也許大家現(xiàn)在穿著的黑色衣服就是爲了襯托心中的悲哀吧。
劉欣然的媽媽端著他的骨灰,褲子早已被土地打溼。她把骨灰盒輕輕放到墓中,淚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難以分辨開來。
大地接納了欣然,就像母親從不嫌棄自己的孩子一樣。
可她,卻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王亮忍不住了,爲什麼老孟會和欣然在一起,爲什麼欣然會掉下江去,爲什麼老孟還不醒過來?
他憋著一大串疑問,想找孟灰問個清楚,可他還在沉睡。
突然電話響了,是醫(yī)院打過來的。
“孟灰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