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亮在病房門口踱來踱去，他還不知道以什麼樣的姿態去見孟灰。
孟灰變了嗎？
他不知道，他害怕！
“進來吧，在門口走來走去的幹嘛？”孟灰早就發現了他。
王亮一愣，該面對的總會去面對，挺直身板走了進去，雙手緊握著。
最先發現孟灰醒過來的人是護士，她在幫孟灰調節輸液的劑量的時候，發現孟灰的手動了一下。
他醒過來後感覺渾身不舒服，下半身麻麻的，可能是太久沒有走動了的原因，沒什麼直覺了。
王亮看著他，想到欣然現在睡在土裡，逼著自己狠下了心。
“老孟……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孟灰呆呆地半躺著，兩眼空洞無神，好久沒說話。
“老孟……欣然的是怎麼死的？”
欣然死了嗎？
他想了半天，對啊，欣然掉下江了。
“你說話啊！你是不是和欣然的死有關係！”
只見孟灰慢慢擡起頭，看著王亮。
“我……”
王亮什麼都沒能問出來。
當天孟灰就出院了，現在他不僅是殺死雲落的重要嫌疑人，也是害死劉欣然的嫌犯。警察直接把他帶到了警局。
進出警察局的人很多，不少是爲了閒雜瑣事的普通百姓，少有因爲命案在這裡來往的，正好孟灰就是其中的一員。
看著孟灰被監護在這裡，王亮心裡特別不是滋味，可是局長說了，必須孟灰說出實情才能取消對他的監護。
孟灰坐在椅子上，低頭把玩著手指。雙手交叉在一起，不斷地把左手拇指放在右手拇指上，然後又把右手拇指抽出來，放在左手姆指上，如此循環。
王亮慢慢走到他的面前。
“孟灰，告訴我，你和欣然爲什麼會掉下去。”
聲音平靜而緩慢。
孟灰沒說話，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眼睛盯著門口的地方。
“想出去嗎？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就能放你出去了。”
王亮有一句話沒說出來。如果人不是你殺的話。
“欣然是自己跳下去的。”
他終於說話了。
王亮沒相信他的話，即使他看到了劉欣然留下的紙條。
“你不相信我？”他把頭轉向了王亮，眼神是如此的堅定。
“你讓我怎麼相信欣然會自殺？！你讓我怎麼相信他捨得離開我們？！”
王亮一下激動了起來，孟灰像是沒聽見他的咆哮一樣任然自顧自地說著，“那天我也沒想到欣然會自殺，我想去抓住他，結果被扯了下去”。
“那你那天怎麼會和欣然在一起”，王亮失去了理智，大吼的聲音響徹整個警局，不少人側目看了過來，“你那天心情低落，爲什麼會想到去找欣然”。
“是欣然找的我，欣然給我發來了一條信息，約我見面。”
孟灰的手機已經掉入江水裡了，不過劉欣然的手機卻在王亮手上。
他趕緊找到手機翻短信記錄，果然翻到了孟灰所謂的短信。
我有話想對你說，出來見個面。
的確是欣然約孟灰見的面，王亮冷靜了許多。
“老孟，欣然說有話和你說，他和你說了什麼？”他現在更在意的是欣然臨終前的話。
孟灰把頭放在了王亮耳邊，悄悄說：“我要去確認一件事情，等我確認好了，我會告訴你的。”
“局長，我相信孟灰，欣然是自殺的，現在可以放了孟灰了。”
局長點燃了一根香菸，“你知道嗎？我對你這段時間的表現很失望。”
王亮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知道。”
“知道你還這樣做！”伴隨而來的是拳頭狠狠敲在木桌上的聲音。
“相信我一次，這次我會二十四小時監視他的。”
“什麼？”疑惑的語氣傳了過來。
王亮擡起頭，看著局長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相信我這次！”
孟灰出來了，王亮的條件只有一個，必須二十四小時跟著他。
他也不相信我了，或許現在連我都不能相信我自己了。孟灰嘴角擠出苦澀的笑。
首先應該去哪裡呢？孟灰慢慢清理著頭緒。
王亮怎麼也沒想到他要求去的第一個地方竟是欣然的墳墓。
四周種滿了樹苗，這塊地是新開出來的。背後倚著大山，在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沉睡應該還算好。看著孤單的墓碑，上面刻著劉欣然的名字，孟灰猛吸了一口煙，現在只有煙能維持自己的清醒。
欣然，如果……那天你給我說的話是真實的，那麼，我該怎麼辦。
一聲嘹亮的聲音突然打破了此刻的寧靜，“你！…...你！……你怎麼還敢來這裡！”
是劉欣然的母親，想看看兒子，就過來了。沒想到居然撞見了孟灰。
雖說劉欣然的死已經被警察告知是自殺，還有遺書作證，可是她不相信兒子會做出這種事情，她瞭解她的兒子，欣然是不會忍心就這樣拋下他的父母的。她知道一件事，就是孟灰是和劉欣然一起掉下橋的。
“阿姨……”
看著劉欣然母親，孟灰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他想安慰兩句，想到自己此刻的處境，也就算了。
劉欣然的母親一下跑到孟灰跟前，雙手拉扯著他的衣領，“你說，是不是你害死了我們欣然！是不是你！你說啊！”
……孟灰沒說話，任憑身子被拽得前後搖擺。
“你說啊！你說話啊！……”
劉欣然的母親哭吼著，漸漸沒了力氣，癱倒在地上，手上還拽著孟灰的衣服。
王亮此時也從悲痛中醒過來，趕緊過去分開了兩人，把欣然母親扶到一邊。
孟灰低著頭，沉默不語，對著墓碑默默地拜了一下，然後轉身離開。誰也沒看見他眼角還未流出來的淚水。
離開後的孟灰回到了家，這是他和落落兩個人的家。王亮也跟了過來，他不想再出現失蹤什麼的事情了。
家裡已經好久沒有來過人了，也好久沒人住過了，客廳的桌臺上已經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可能是走的時候沒有關上窗戶的原因吧。
孟灰走向陽臺，輕輕拉過窗戶。陽光透過窗戶射在孟灰臉上，照得他瞇上了眼。
以前每次睡懶覺的時候，落落總會把窗簾拉開，陽光照進來，害的他眼睛都睜不開。
“你隨意。”
留下這句話，孟灰就回到房間裡反鎖上門。
房間沒變，所有樣式都是他和落落一起佈置的。
他徑直走到書桌前，拿起桌上的結婚照。看著照片中落落燦爛的笑容，他終於忍不住了，強忍著的情緒一下爆發出來。淚珠一滴一滴拍打在照片上，口中喃喃著。
“落落，他說是我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