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宛聽得似懂非懂。
但是沒關係，話教不懂人的道理，很快就由事實來教了——
宋宛回到南風樓後廚，來到她的位置上。
這個位置在角落，不太起眼，也不會礙到別人，很符合宋宛給人的印象。
可是現在，這不起眼的位置，卻成爲了整個後廚的焦點，無數的目光若有若無地落過來，打量著宋宛。
任是宋宛多麼遲鈍，都忍不住擡頭看向四周：
“你們……有事？”
烏泱泱一堆廚師立刻圍了過來。
當然，主要是後廚的年輕廚師們，那些年長的廚師雖然八卦，但還不至於跑來湊這種小輩兒的熱鬧。
宋宛的主動詢問，就像是打開了周遭人的話匣子。
立刻就有第一個人朝她拋來問題——
“南師傅真的收你當徒弟了？”
宋宛遲疑著，點點頭：
“就是剛纔的事情……”
一羣年輕廚師有如水落油鍋，轟然炸開！
緊接著，就是排山倒海的問題朝著宋宛瘦小的身板席捲而來：
“被南師傅收爲徒弟是什麼感覺？”
“那你現在算不算是南師傅的開山大弟子了？”
“喲，宋宛，你這可是一步登天啊！未來要是富貴了，可別忘記我們！”
“南師傅有說要教給你什麼東西嗎？她會不會親手教你雞豆花、佛跳牆、輞川圖小樣……”
“可別說了，我嫉妒得快要瘋了！”
“宋宛，你說說現在是什麼心情唄？是不是特別興奮？特別開心？”
“……”
被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宋宛也不知道自己該從哪個問題回答起。
索性，就從最近的問題開始——
什麼心情？
“倒沒有很興奮，就是覺得挺感謝的。”
宋宛說這話的語氣很平靜，老實說，連感謝的情緒都看不出來多少。
其實，瞭解宋宛的人就會知道，這是因爲她自小成長經歷，不習慣對外表露出情緒，所以任何情緒在她身上都會很內斂。
如果她能高興得蹦起來……那纔是瘋掉了。
可是現在這些年輕廚師，和宋宛相處也就兩三天時間而已。
他們不瞭解宋宛，便錯誤理解了宋宛的反應。
當即就有人爆發，不滿指責道：
“宋宛，你太不知好歹了！你知道被南師傅收爲徒弟意味著什麼嗎？南師傅的廚藝那麼高，她願意抽出寶貴時間來教你，你不感動就算了，故意裝這麼平靜是給誰看啊？我看你平時還真的挺會裝的！南師傅是不是就是被你這模樣給騙過去了……唔唔唔！”
開口的人被其他師兄弟捂著嘴拖走了。
一時間，氣氛冰冷到像是降至零點。
大家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宋宛更是懵的。
老實說，在場不少人跟剛纔那人的想法一致，他們都覺得宋宛的態度過於淡定，不足以凸顯她對南師傅的敬仰和感激，這種反應彷彿看低了南師傅。
但這裡是南風樓，一絲一毫的動靜都可能被南枝聽見。
於是，很快有人站出來打圓場：
“宋宛，你別把他的話往心裡去，小孫他想拜南師傅當師父都快想瘋了，昨天還跟我們開玩笑說要去南師傅門口跪上三天三夜，求南師傅允許收他爲徒呢！他哪裡知道，這件事還沒做，就被你捷足先登了，而且你還看著很淡定……所以他有些心裡不平衡也正常，宋宛你別往心裡去！”
宋宛低低說了句什麼。
只是周圍聲音有些大，其他人沒能第一時間聽見。
“你說什麼？”
宋宛擡起脖子，無畏無懼地迎上其他人的視線：
“我說，我並沒有很淡定，我心裡也是高興的！”
宋宛的眼睛是平靜的湖，可湖水之下，是滾燙灼熱的巖漿！
與她對視的人，無不被巖漿給燙了下，乾笑著轉開視線，又找了理由開溜。
只有她的同門師兄趁機留下來，給宋宛說了一番安慰的話。
師兄嘆氣：
“他們就是嫉妒你！那個小孫真的挺想拜南師傅爲師的，聽說南師傅第一個收了你當弟子，他當時都氣哭了，而且平時他也很努力。小宛，你別跟他一般計較。”
“我知道的。”
宋宛知道那個小孫沒有惡意。
因爲她剛纔從那雙眼睛裡看到了求而不得的痛苦。
只是，宋宛忽然明白了周炳師父剛纔說的話——
有些東西的得來，不是那麼容易的。
有些考驗，纔剛剛開始。
她正想著呢。
手機就像是有心靈感應，緊跟著響了起來。
宋宛第一時間有些詫異。
她沒什麼朋友，家裡人平時基本不與她聯繫。
給她打電話最多的人是周炳，可他們現在都在南風樓，很顯然對方不該給她打電話。
所以，來電的人會是誰？
宋宛拿起手機，看著自己保存的號碼，依稀記起這似乎是她以前的高中同學？
宋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接通電話後，放到耳邊。
“哎喲宋宛！你可終於接電話了！”
電話那邊的聲音很激動。
宋宛猶豫著叫出對方的名字，一度懷疑是不是這個人。
因爲在她的記憶裡，這位同學待自己的態度向來比較傲慢。
還有點隱晦的戲謔和看不起。
然而現在這殷勤討好是……
答案很快揭曉。
老同學果然張口就問：
“宋宛，我剛剛看到熱搜了，那個人是不是你啊？我記得你之前提過，要不讀大學去當廚師來著？是不是？”
宋宛不是喜歡撒謊的人，就誠實地應了：
“嗯，是我。”
老同學當場爆發出驚喜尖叫！
“天哪！你居然和南枝傅朝那樣的人扯上了關係，你這狗屎運未免也太好了吧！我都要羨慕死你了！對了對了，你知道嗎？剛纔我在宿舍跟其他舍友說，上熱搜的這個人是我以前的同學，她們還不信呢！快，你來幫我跟她們說幾句話……”
“不用了吧，你找我還有事嗎？”
宋宛覺得莫名其妙。
她們之間什麼時候關係變得這麼熟了？
不知道的，還以爲她們高中是什麼好閨蜜呢！
不過，宋宛這話可把對方惹到了。
剛剛還熱情不已的老同學，對著宋宛一通破口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