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機場出來,薛臣燁正在門口的馬路邊兒上等著我,我愣了一下,走過去,他沒有說話,把偷窺遞給我,我坐在後面,他開起來的時候我摟著他的腰說了聲謝謝,他嗯了一聲,我覺得很尷尬,似乎剛纔和白璟南做的那些事都被他看到了一樣。
我們回到薛家,已經(jīng)快十一點了,他讓我去睡覺,我說折騰了一上午也不覺得困了,他沒有再說什麼,進(jìn)了書房。
我之前從沒來過薛家,就算是和薛臣燁結(jié)婚之前,定下了這門婚事,每次也都是全家那麼多人一起在白燦國住的白家老宅見面,我第一次到薛家,倒是覺得很驚訝,早聽說薛臣燁的父親是畫家,就是早死,也有說他是出軌了一個日本藝伎,到了日本國去,總之,白家有天之驕子白璟南,倚仗他的地位和權(quán)勢,把有辱白家名譽的流言蜚語壓下去,還是不成問題的,至於到底真相是什麼,時間久了也就沒人追究了不過當(dāng)茶餘飯後的談資互相取笑閒聊,報紙不敢刊登了,慢慢的就淡了。
不過我瞧著按照薛臣燁這個脾氣,似乎很小就嚐到了世態(tài)炎涼一般,而他母親雖然格外溫和大度,我也總覺得對薛臣燁的父親格外諱莫如深,從來沒跟我提過,如果真的是死了,我作爲(wèi)兒媳婦兒,也該瞭解薛家是怎樣的家庭,薛臣燁的父親又怎麼不在了,她都沒有主動說過,我看那意思,要是我去問,想必她還會躲閃,我年紀(jì)小,但也知道,做了人家的媳婦兒,要有眼力見兒,不該問的,吞進(jìn)肚子裡就得了。
保姆笑呵呵的從樓上下來,手裡還提著一把掃帚,見我便彎腰笑,“少夫人。”
我聽薛臣燁提過,這個保姆姓覃,和我家的桂嬸一樣,也是乳母,等於便是半個母親,因爲(wèi)我和桂嬸相依爲(wèi)命的感情,所以面對眼前這個薛臣燁的半個母親,我也格外的尊敬,趕緊點頭,“覃姨。”
她倒是很高興,頗有幾分受寵若驚,“什麼覃姨,我可不敢承受,給薛家做工二十多年,但也是傭人。”
“爲(wèi)薛家您勞苦功高,合該尊您一聲。”
“聽夫人說少夫人年輕,又是白總寵了十幾年的掌上明珠,還以爲(wèi)是個多麼任性嬌縱的,沒想到這樣有禮貌,薛家有福啊。”
她說罷指了指樓上,“少夫人跟我來,我?guī)D(zhuǎn)轉(zhuǎn),夫人吩咐了,您和少爺?shù)姆孔釉诙牵叶即驋咔瑴Q(jìng)了,還是新裝修過得,紅的喜慶,您瞧了肯定喜歡,年輕人喜歡顏色豔麗的,夫人特別吩咐。”
其實我還真不喜歡顏色豔麗的,因爲(wèi)白璟南教了我十四年的緣故,我跟他眼光越來越相同,我喜歡素色的,白色黑色藍(lán)色,大紅大紫我從來都不願意用,穿著打扮更是極少,偶爾要個粉的,還是粉白色,但是既然是薛臣燁母親交待的,覃姨又這樣費心,我也不好說什麼,暫時先住著,等過段時間,和薛臣燁一起商量,找個藉口換一下。
薛臣燁對我雖然沒有什麼感情,但是倒也格外縱容,我猜他不會有什麼異議,而且我看他的那打扮,估計也不喜歡太豔麗的,俗氣了。
覃姨指了指四周的佈局,“一樓是廚房、衛(wèi)生間、衣帽間和書房,那邊是落地陽臺,出去便是獨立的小院,這邊前面的露臺,夫人喜歡種花種草,都在那裡,少夫人不要過去了,夫人愛花如命,下雨天寧可淋著自己都要去搬花進(jìn)來照看,千萬別踩著。”
我恍然大悟爲(wèi)何薛臣燁的母親看著那麼溫和大度,素來聽說養(yǎng)花的女人性格溫婉,這話還真是不假。
我跟著覃姨上了二樓,薛家雖然早就沒有了男主人,可到底是白家的女兒,白家這樣富庶,也不會委屈了她,所以薛家也能住上這樣的豪宅。
覃姨推開一扇門,豁亮極了,白牆暖意,陽光充裕,大紅色的地毯和牀單,看著就是喜慶洋溢,一側(cè)的窗紗泛著奶白色,地板都是擦得鋥亮,組合櫃子大抵是最好的實木,我瞧著似乎和白璟南書房裡的一樣,梳妝檯也格外好看華麗,我雖然不喜歡化妝,但是畢竟嫁人爲(wèi)婦,梳妝檯還是必不可少的,趕上場合素面朝天的出去也顯得對人不尊敬。
“少夫人看看還滿意麼,有什麼需要添置的,您吩咐下來,我去買,如果太多的話,我記下,然後照著去採購回來。”
我搖頭,“都不需要了,這些足夠,我平時也不喜歡別的,有吃有喝就行。”
覃姨又將衣櫃打開,我看進(jìn)去,裡面都是新衣服,各種風(fēng)格的都有,春夏秋冬都在裡面整齊得掛著,看著頗費了一番心思。
“這都是夫人吩咐的?”
“不是,是少爺,他說見了幾次,發(fā)現(xiàn)您喜歡素淨(jìng),都是他讓買的,我和夫人根據(jù)他說得顏色和樣式到商場置辦回來的。”
薛臣燁。
我有些不解,相比白明達(dá)對我的冷淡和難堪,他似乎對我特別好,而且這份好極其不真切,似乎做夢一樣,他既然知道我和白璟南的事,現(xiàn)在娶了我,哪怕無情,我這樣他也該是恨我纔對,卻處處縱容,他這份年紀(jì),竟然這麼深沉,我總是看不懂。
“少爺平時是個紈絝的人麼。”
覃姨有些驚訝,“少夫人怎麼這樣說,難道這麼久了,也見了不少次,還不瞭解少爺?shù)臓?wèi)人麼,雖然少爺看著有些紈絝不正經(jīng),其實確實個特別規(guī)矩的人,上學(xué)時候成績便好,工作了更是兢兢業(yè)業(yè),隊裡信任他,說他是刑偵的好手,什麼重案都交給他,有時候一去半個多月都不回來,忙得黑白顛倒也毫無怨言,男人做事業(yè)這麼上心,對待家庭能差到哪裡去。”
如果說覃姨是看著薛臣燁長大的,自然處處向著他跟我說好話,可昨天婚禮,他那些同事言談舉止間,分明也對他讚賞有加,這個薛臣燁,是個好人,我倒是確定了,可他到底爲(wèi)什麼對我這樣,我不明白。
“少夫人,您歇著,我先出去忙了。”
覃姨說完轉(zhuǎn)身開門出去,忽然又頓住了,回頭看著我,“少夫人,二樓走廊盡頭有間房,雖然沒有上著鎖,可夫人吩咐過,不許任何人進(jìn)去,尤其是除了夫人和少爺之外的人,少夫人剛到,我怕您不知道規(guī)矩,闖進(jìn)去惹夫人生氣,夫人平時脾氣好,就唯獨佔了這件事不行,您可千萬記住了。”
我哦了一聲,覺得奇怪,好奇心使我跟了出去,我叫住了正要下樓的覃姨,“那房間裡是不是有什麼奇珍異寶啊?”
覃姨站住,嘆了口氣,“哪兒來的奇珍異寶,有也不敢放在家裡,還不存在老宅了,就是些照片和信件。”
照片和信件……
能讓薛臣燁的母親這麼緊張而且爲(wèi)止失控的,我不禁奇怪了,“是不是和薛臣燁父親有關(guān)的啊?”
覃姨臉色一變,“不提也罷,少夫人先休息一會兒吧,我還得叮囑您,不僅不要進(jìn)去,還不要問起來,尤其在夫人面前。”
覃姨說完轉(zhuǎn)身下了樓,可我就是個好奇心極重的,尤其跟著白璟南這十幾年,他那般嬌縱我,我早就養(yǎng)成了個倔強脾氣,越是不給看我越是要知道,但覃姨那最後一句話,告訴我不要問夫人,那是不是在說,可以去問問薛臣燁。
我踮著腳看了一眼那邊的書房,門虛掩著,露著一條縫隙,裡面偶爾有唰唰的聲響,我走過去,輕輕的,想嚇唬他一下,卻不想剛走到門口,裡面忽然喚了聲,“進(jìn)。”
我當(dāng)時愣在原地,緩了許久才嘟著嘴推門進(jìn)去,薛臣燁坐在書桌後面,手上拿著大抵是什麼資料,正翻看著,我瞧了瞧這四周,有警帽警服,有手槍模型,有刀具,有地圖,還有各種獎?wù)潞蛠y七八糟的資料檔案,哪裡是書房,分明是一個警局。
見我立在那裡不動,他擡起頭看了我一眼,笑了笑,“這是什麼表情。”
“你怎麼知道我在外面啊,我還想嚇唬你一下呢。”
“嚇唬我?”
他咬文嚼字的功力見漲,似乎聽見了大笑話一樣,無奈且好笑的搖頭,“還有能嚇唬我的,這世上可不存在了。”
“鬼呢,能嚇到你麼。”
他仍舊在笑,我發(fā)現(xiàn)他專注工作時特別認(rèn)真,那聚精會神的模樣,的確和他嘲諷算計我時那副紈絝無賴的樣子相差十萬八千里,怪不得覃姨提起他都是滿滿的自豪,這個薛臣燁,的確是個拿得起放得下比這個年紀(jì)要成熟穩(wěn)重的人,難得的是他還大度機敏,我忽然覺得當(dāng)初特別難堪的白明達(dá)私奔了也好,薛臣燁的確比他要像人多了。
“這世上沒有鬼,鬼只在做了壞事的人心裡而已,我沒有虧心過,所以我不怕,我沒有跟你說過,有一個吸毒的亡命徒,大晚上躲到了墳地去,雖然我們刑警都天不怕地不拍的,但是人都有軟肋,我那些同事,尤其年輕的,也有害怕鬼神之說的,都不敢請命,就我不怕,跟著幾個老刑警去了,平安無事回來,所以鬼是根本不存在的,就算存在,充滿正義之軀的,那些污穢它們也不敢靠近。”
我看著他,他的目光在那些資料中來回遊移,我猶豫了很久,還是沒忍住,我覺得我要是不問,我肯定睡不著吃不下的,我走過去,把東西從他手裡搶過來,他不解的擡頭看我,“做什麼。”
“你爲(wèi)什麼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