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趁時間的昏暗下來,空氣燥熱沉悶令人壓抑。
林甲薄薄的汗衫都開始不住的被唧唧歪歪擠出來的汗珠沁透,他隨手摺下身邊矮樹的一支樹枝,哧哧啦啦的聲音頓時在安靜的茂密林中不斷迴響起來。
山上山下,全是綠葉茂密的樹林,人整天就在樹林裡走。從樹葉稀疏的地方望去,近處的山佈滿了樹林,現出了一片濃綠。遠處的山也佈滿了樹林,出現一片蒼黑。
林甲嚇了一跳,向茂密的林中看去,枝繁葉茂的棵棵大樹傲然挺立,枝葉似條條觸手張牙舞爪的伸向空中,沒有一絲動靜,連風吹動的跡象都沒有分毫。
有些瘮人。
他連忙大力搖晃起手中的樹枝充作扇子,掩飾心下的不安。
“快下雨了吧。”林甲擡頭看了一眼烏雲密佈的天空,小聲嘀咕道,又低頭看看手錶,皺了皺眉。
不過才六點,天卻大有越來越黑的趨勢。
林甲有些焦躁起來,不住的在原地打轉,搓腳,拍打樹枝,製造噪音來安穩自己的心神。
卻抵不住的背後越來越溼。
“zheng~~~~~”
林甲一驚,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他背靠矮樹,膽戰心驚的朝林中看去,樹林似乎是因爲天暗的緣故顯得格外深邃,深處像一個黑洞洞的大口子,嘲笑著他的膽小。
“呸!”林甲啐了一口,胡亂抹了把汗,擡起腳就向外走去“這麼久還不來,估計是不來了,不等了!”
說完就朝林外走去,天色在他說完這句話後陡然又暗了一度,背後的冷氣越來越甚,林甲拔腿開始小跑。
許久,林甲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氣喘吁吁的停下腳步,驚訝的看向面前不知何時消失了的小路,密密麻麻的樹枝交錯的令人窒息。
原本五分鐘的路,他走了快半個小時了。
他的心臟開始劇烈的跳動起來,似乎隨時都要衝破胸膛一般。
“zheng~~~~~”
林甲驚懼的顫抖起來,膽戰心驚的朝面前樹林深處的黑口子看去。
“轟~~轟~~~轟~~~~”
伴隨著腳下的土地的震動,傳來一陣似乎是什麼巨物奔跑的聲音。
黑口子裡突然亮起了四個紅燈樓,像是個二層小樓,林甲張大了嘴巴,這四個紅燈樓正以極快的速度前進著,似乎就是這震天響的腳步聲的始作俑者。
他來不及思考任何,拔腿向身後的路跑去。
不知道又跑了多久,林甲終於顫抖著摔倒在地。
雙腿顫抖的厲害,養尊處優的他什麼時候這樣勞累過。
可身後的腳步聲似乎消失了,林甲舒了一口氣,這才挪動到一棵大樹的樹腳下,思考起來。
剛纔發出震天響的腳步聲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難道是大象?
林甲一下子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那個東西足有兩層小樓一般高,難道是恐龍?
他自嘲的笑笑,這片林子雖然古老,也沒古老到恐龍時代。
“轟~”
林甲的嘴角一下子僵住,臉頰上就落下了一顆沉重的水珠,砸的臉頰有些吃痛,他還來不及細想,頓時更多的水珠轟然而下,一下子身上的衣服就澆了個溼透。
他卻長長的鬆口氣,原來剛纔是打雷聲響,自己似乎過於緊張了。
也許也是因爲自己的心不在焉加上林子漆黑纔會走錯路吧,可是偏偏選了這麼一個讓他心有餘悸的地界來見面,難免他會分神。
林甲站起身,下著大雨,樹林子裡可不能多呆,他模糊的辨認了一下方向,再次在林子裡奔跑起來。
天黑的的像一盤濃墨。
一隻只足有拇指大的飛蟻不斷穿梭在林裡,兇猛冷血的巨蟒藏匿在樹葉下,拳頭大小的毒蜘蛛結成一個巨大的絲網攔截在空中,還有巨毒無比的蜈蚣,蠍尾泛著淡藍寒光的蠍子,混身流著令人作嘔的膿汁的癩蛤蟆......
驚得林甲心驚膽戰。
單是看到就噁心的他頭皮發麻,更何況要從這些東西身邊走過。
林甲疑惑何時這片林子多了這麼多莫名其妙的生物,大有一種來勢洶洶的感覺。
直到直直的撞上了一棵樹,他才停下腳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一下子涌了過來,林甲大喘一口粗氣,站在原地,再也不敢動彈。
怎麼會,後山小小的地方,而且自己並不是在向山上爬,那反著跑也早該跑出樹林了,他顫巍巍的打開手錶的LED燈,表上的時間讓他倒吸一口冷氣。
11:15。
自己在這片林子裡竟然跑了5個小時還沒有出去。
林甲不安的四處看著,藉著手錶微弱的燈光向前照去。
雨越下越大,此時簡直像一顆顆小石頭一股腦的落下來,砸的他生疼。
他咬咬牙,奮力向前衝去。
身上的痛苦加上腿部的越來越不聽使喚,他的速度逐漸慢了下來。
燈光似乎變大了些,林甲心中一喜,果然,手錶的燈照到了一面牆上,燈光折返回來,顯得明亮了一些,他不想再去考慮後山的哪裡有房子哪裡是出路了。
他一心想趕緊躲避一下,別再遭此痛苦。
林甲藉著LED的光,在牆上不斷撫摸遊走,希望找到一扇門。
走著走著,林甲感覺到頭上的雨似乎小了一些,他擡頭看,卻是漆黑一片望不到天,不過身上也輕鬆了許多。
他摸著手感凹凸不平的牆壁,唸叨著小房子的年代久遠,房屋外牆竟然腐蝕成了這種樣子,坑坑窪窪的,在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來的青灰色光芒更是讓林甲一陣噁心。
走了半天,他還是沒有發現門在哪,不由得氣急的一腳踹了上去,刺痛感頓時從腳尖傳來,林甲捂著腳丫子暗罵了一句。
可隨後,他就疑惑的再次看向牆壁,剛剛被他踹過的地方竟然不動聲色的慢慢凹了下去,他驚訝的長大了嘴,使勁揉了揉眼睛,卻發現再找不到哪個纔是在這些坑坑窪窪中凹下去的那個洞。
他咬著牙舉起手,一個狠狠的拳頭就落在了牆面上,果不其然,拳落處,牆面再次緩緩地凹了下去。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感傳遍了林甲的全身,他不由自主的緩緩擡起頭,脖子裡似乎是被栓了跟看不見的西線,就這麼扯著他向上看去。
他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心彷彿要飛起來一樣在胸膛裡亂撞。
他聽見他的動脈在兩邊太陽穴裡如同兩隻鐵錘似地打著,胸中出來的氣也好像是來自山洞的風聲。
無限的恐懼,夾雜著黑暗寂靜包圍著他,他終於直直的擡起了頭。
大腦的血管像要漲裂開似的,身體的每一部分幾乎都在顫抖,手腳變得像冰一樣涼。
他的嘴脣哆嗦著,好像拚命地想說話,可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臉上恐怖得一點血色也沒有,只有兩眼不住地閃動。
迷霧的黑暗夜空中,懸掛著四個紅的如血的燈籠,每一個,都要比他自己的腦袋還要大上一圈,四個燈籠不斷的間斷性輪流的閃著,晃動著。
他三千根髮絲根根豎起,額頭冰涼,眼冒金星,被無名的恐懼死死揪住。
他一下子癱軟在地,LED燈的冷光突然打了上去,照出面前的東西的隱約全貌。
他渾身顫抖,半張著嘴,發出一聲嘶啞的驚叫,感到像刀劈開了胸膛。
是寂靜夜。
古老密林中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卻顯得有些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