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國公已經被邊氏這一番言論嚇得冷汗盡出，一雙自幼習武肌肉強健的腿都還是發顫發軟，他都已經快要嚇死了。這娶得哪裡是夫人啊，這根本就是個催命奪魂的冤家啊，這話是可以隨便說的嗎？

邊氏看著江國公猙獰的面容，帶著仇視一般的神情看著自己，不由得心底又氣又委屈，直接從軟榻上躥了起來，叉腰大聲吼了起來，“你怎麼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嗎？”

“不對？你哪裡都不對，你還以爲自己做對了什麼嗎？你捫心自問，你好好想想你自己你的行事作爲。”江國公痛心疾首，他是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的妻子竟是這樣一個的存在，怪不得自己的妾室庶出子女都不再親近自己，怪不得已經長成的嫡子庶子不願回家，怪不得出嫁的女兒不願意回孃家，原來竟是這個女人在搞鬼。

邊氏自從被邊家老太太接回到邊家後，哪一日享受得不是極高的待遇？整個府裡那個不是對著她恭恭敬敬的？她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邊氏委屈地看著江國公，氣惱得簡直要發瘋。

江國公看著邊氏猩紅的雙眼，不由得略皺了皺眉，神色之中是毫不掩飾的嫌棄與厭惡。如果是從前，江國公仍然愛惜著邊氏的純真，喜愛她的年輕色好，而現在在邊氏犯下大錯之後，她原本的純真也就成了粗鄙無知，與髮妻相似的那一張臉也成了過錯。

“你如今還有什麼話好說，若是沒有，我明日便奏請陛下，你我和離，兩廂安好，從此之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江國公並沒有準備休離邊氏，雖說邊氏並不在三不去約束內，可到底自己是宗室國公，並非民爵國公，到底也是要留一分臉面的。

邊氏聽了江國公的話，不由得震驚萬分，當下所有涵養都不再有，儼然一個潑婦一般，“你想要休掉我？景子安，你居然想要休妻？你怎麼敢？”

“我如何不敢？邊氏，我給你留著幾分臉面，也是爲了我顏面有光，你我只是和離，我不想鬧到宗室局去，如果你非要如此，別怪我辣手無情！”江國公講話也不再留情，他看著邊氏越發覺得面前女子的面容是這樣的陌生，陌生到讓他不認識。

邊氏嗷了一聲，伸手便過去撲抓江國公，這江國公雖然經年未上戰場，又一直沉溺在酒色之中，可畢竟有之前二十幾年的底子在，身手比一般人都矯健許多，更不是邊氏這樣養尊處優多年的深閨女子可以傷害得了的，他急忙退後幾步，便是讓邊氏撲了一個空。

“你瘋魔了不成？”江國公眼見邊氏的模樣，尤爲震驚，他目瞪口呆地看著邊氏，語氣之中竟是又三分無措。

邊氏此時對著江國公彷彿已經是視爲仇敵，她看著邊國公，語氣之中帶著三分恨意，“哼，臉面？你有什麼臉面？不過一個區區國公，你還要臉面？”

“瘋婦，瘋婦。”江國公震驚地看著邊氏，雖然沉迷酒色又玩鬧多年，可江國公到底是皇室長大的孩子，到底說不出一些胡言來。

“我是瘋婦？我如何瘋了？難道我講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你這個國公當真是窩囊廢，自家的夫人受了委屈，被他人欺負，你就只有指責我，根本從來不心疼我，不愛惜我！”邊氏覺得自己受到了創傷，她捂著心口淚水簌簌而落。

江國公輕斥一聲，“委屈？你如何委屈了？皇家子孫，在你眼中都是賤種，你被打已經是輕的了，沒有當衆打殺了你，已經是皇后仁慈，看在年節的份上了，你竟然到了如此仍然不知道悔改嗎？”

“如何不是賤種？李良娣不過一個卑賤的賤妾罷了，妾生子就是賤種，哼，別說是良娣，就是貴妃又是如何？到底不是正妻，貴又貴得到哪裡去？”邊氏想起坐在皇后身邊，談笑風生的周貴妃，邊氏咬牙切齒憤恨不已，她如今是已經恨透了貴妃一衆人，她已經深切的認定，貴妃就是不知禮數，李良娣就是所謂的奴欺主。

江國公歲數雖然比景賢小了幾歲，卻也是近五十的人了，雖然有著習武的底子，因爲撂下了多年，又有著早些年在戰場上受過暗傷的原因，且髮妻過世悲傷過度傷透了底子，再加上這些年沉迷酒色，到底虛弱了三分，聽了邊氏這一番足以令江國公上下滿門問罪的話語，當下支撐不住，一口血嘔了出來，搖晃幾下就昏倒在地。

邊氏雖然恨透了貴妃一衆，可到底並未這真的瘋魔了，她還是知曉江國公纔是她的依仗和依靠。她嫁給江國公的年頭不多，還沒有屬於自己的子嗣，若是江國公有個好歹，如何繼承府邸和爵位的嫡子，一定不會將自己放在眼裡。

“國公，國公……子安，你醒醒啊！”邊氏擔憂了起來，只是任由邊氏如何哭泣，江國公的面色依舊是越發難看青白。

江國公昏倒，於江國公府而言，邊氏猶如大廈傾倒。這邊氏嫁入江國公以來，一直是作威作福的，將一種側室庶子打壓到了極點，尤其是兩個庶出的女兒，就更是過得不如個奴婢，這江國公倒下了，邊氏竟是不知道該是依仗誰了。

江國公這邊因著江國公昏倒而一時間混亂一片，邊氏平日裡那些路數，有江國公幫襯操心倒是沒有大礙，但是江國公倒下之後，邊氏竟是手足無措了起來，也因著邊氏目光短淺，平日裡也沒有人幫襯於她，而且依著邊氏的霸道，盡力打壓著國公府裡的一衆姬妾庶出子女，是以讓整個國公府裡，竟是沒有第二個可以做主的人。

要不是平日裡低調慣了的側室姚氏派人去尋了江國公的長子前來，恐怕再是放縱江國公倒下去，恐怕也就會讓他一命嗚呼了。

姚氏帶著一衆僕婦趕到主院的時候，邊氏竟是仍然伏在江國公的身體上悶聲痛哭，竟是半點也沒有要將江國公扶到牀上，或者傳召御醫的意思。

看著邊氏這副模樣，姚氏不由得搖搖頭，暗暗道一句，扶不上牆。隨後對著帶來的一衆僕婦吩咐道：“差人叫下人進來，將國公扶到牀上去，這人已經昏倒了，如何好讓就這樣躺著，雖然還是立春了，可前個兒才落雪，可不好要國公受了風寒。再派人將鍾老請來，要他老人家瞧瞧國公這究竟是怎麼了。”

姚氏的聲音依舊是清亮如同秦箏一般的絃音，她一經開口，便是惹得邊氏回了神。邊氏原本哭得好不狼狽，扭過頭去看姚氏，見她一身衣衫紋樣秀美不由得惱從心中來，對著姚氏帶來的一衆僕婦呵斥起來，“你們一衆瞎眼黑心肝的，不知道誰纔是主子嗎？怎地人家說什麼便是什麼？都給我住手！”

這府裡的僕人當然知曉現在江國公的病情嚴重，該是等不得人的。再者，這僕婦下人都是姚氏的人，自然也不會看重這平日裡只會耀武揚威的正室夫人，根本沒有理會邊氏的話，反而自顧自地按著姚氏的吩咐，該是如何行動就是如何行動。

而這一行爲無疑就是激怒了邊氏，邊氏見一衆僕婦下人走遠，又眼見姚氏身邊已經沒有下人，當即很從心中來，不由得擼胳膊挽袖子衝著姚氏就衝上前去，“無知不長眼的卑賤賤婢，竟然敢當著我的面指使下人，看我不打爛了你這賤人的嘴。”

姚氏原本便對著邊氏不甚滿意，只是姚氏向來深居簡出，倒是一直以來相安無事，可是這邊氏自己惹上門來，姚氏也不會被動挨打。這姚氏非同一般女子，她是當初跟著江國公與原配夫人陸氏一起上過戰場的人，自然不會被邊氏打到。

她只是錯後幾步，便要邊氏撲了個空，邊氏見此，就更是惱羞成怒，“賤人，你居然敢躲？”

姚氏冷下眼看著邊氏，神情冷淡得仿若要殺死邊氏一般，“夫人，我勸你還是安靜安靜，國公現在這樣，首先重要的是國公。”她說完這話，隨後對著再進來的僕婦道：“還不快將夫人攙扶下去，好好伺候著。”

邊氏看了一眼姚氏，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你敢？你個卑賤的賤人，居然敢指使我？你算什麼東西！”邊氏開始破口大罵，她對著姚氏一向看不上眼，只是因著姚氏乃是原配陸氏的人，邊氏恨透了原配陸氏與前夫人姜氏，覺得這姚氏自然是十分的礙眼。

姚氏的神情愈發冷漠，她根本看也不看邊氏，對著僕婦揮揮手，便任由她們將邊氏帶到耳房去，她自己則是前去了江國公的房中，她到此仍然不願意相信江國公竟會倒下。

江國公在宴上本就飲了酒，又被邊氏百般刺激，驚怒之下便是吐血而昏倒。雖然地上有地龍暖和著，可到底躺在地上久了，江國公的面色竟是越發難看了起來。

看著江國公如今的神色，姚氏自然心疼萬分，雖然與江國公並沒有夫妻情意，沒有感情基礎，可畢竟是相伴多年了。坐在江國公的牀邊，姚氏不由得淚水滾滾而落，心情竟是愈發的悵然。

姚氏嘆息伸手摸了摸江國公的脈，更是讓姚氏不由得淚水洶涌，眼神變得憤恨欲死，咬牙切齒道：“邊氏，我不會放過你。邊家……”

姚氏拳頭握緊，雙眸已經猩紅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