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滅口

金仁生被帶了下去，陳如師與陸毓衍道：“案子後續(xù)還要整理，我先失陪了。”

陸毓衍頷首：“辛苦陳大人了。”

謝箏看著陳如師離開的背影，低聲道：“倒是沒看出來，這個甩手掌櫃般的陳大人，竟然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陸毓衍哼笑：“他心裡可明白著呢。我記得，他師從郭安郭先生？”

“是，他是衡州府出身，入了嶽麓書院，跟著郭先生唸書，永正八年的進士，一路外放做官，直到……”謝箏說到一半就頓住了，倒吸了口涼氣，有些遲疑，“紹方庭紹侍郎亦是出自衡州府，永正八年的進士，他們兩個會不會認得？”

同科進士，又是同鄉(xiāng)，在京中相遇，總會比其他人更添幾分親近感。

陳如師和紹方庭即便認得，也並不出人意料。

“紹侍郎在被柳大儒收作弟子之前，他的先生是……”陸毓衍擰眉想了想，道，“似是衡州儒生鄭敬致？”

謝箏曾仔細看過紹方庭的生平，道：“是鄭儒生。”

至於陳如師在跟隨郭安先生之前，受了誰的指點，謝箏與陸毓衍就不清楚了。

陳如師猛得站起來，腳下發(fā)虛，又一屁股摔坐了回去。

李三道知道陸毓衍是來者不善，便使人緊緊盯著他，想趁機先下手爲(wèi)強。

陳如師站起身來，在大堂裡來回踱了三圈，拿著信去找陸毓衍。

韓德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他、他死了！他跟他婆娘、兒子，三個人都死了！”

這一連串的案子，看似了結(jié)，但應(yīng)天府出了個接連殺害無數(shù)人命、且?guī)缀醪壔爝^關(guān)了的同知，陳如師御下不嚴的罪名已然是坐實了。

想他縱橫官場二十餘年，自問做事四平八穩(wěn)，功績不一定多，但過錯還是很少的，哪裡想到，這一回，叫金仁生和李三道坑了個底朝天！

將信紙放在桌上，陸毓衍的指尖點著紙面，道：“李三道一家三口死了，服毒自盡。”

他不伺候了！

陳如師進了書房，也不說話，把那封遺書遞給了陸毓衍。

同知林固的夫人，是另一位咬定謝箏與秀才衛(wèi)宣有瓜葛的人。

在陸毓衍追查真兇之前，以李三道的死來了結(jié)一切。

韓德忙道：“去鎮(zhèn)江府的人手回來了，李三道他……”

他背手站在牢房外，讓人脫去了金仁生的官服，換上囚衣。

這話韓德不敢接，垂著腦袋不吭聲。

“都死了？”陳如師咬牙切齒，腦海有一瞬空白，連罵人都不知道怎麼罵了，半晌，怒極反笑，道，“這一個個不把我坑死了就不罷手了！說說，怎麼死的？”

花翹說李三道一直使人盯著陸毓衍，那昨日他們設(shè)計誣陷的事情，李三道必然知道。

陳如師一怔，下意識接了一句：“他跑了？”

一羣神仙打架，卻叫他夾在中間，半點好處沒撈到，還一步一個坑，吃了一嘴的泥。

平日裡覺得舒服又安逸的知府大椅，此刻就像是多了一層針氈，扎得他頭皮發(fā)麻。

李三道一家都死了？

陳如師閉著眼睛琢磨著要如何讓陸毓衍高擡貴手，還沒想明白，就聽得一陣凌亂腳步聲，睜開眼睛，韓德慘白的一張臉出現(xiàn)在了跟前。

原本案子結(jié)了，沒想到陸毓衍巡按應(yīng)天、鎮(zhèn)江、太平三府。

李三道說，他貪墨銀子，叫謝慕錦發(fā)現(xiàn)了。

兩人的這一番交談，陳如師自是不知。

愛怎麼鬧，怎麼鬧去！

他們分明就是被滅口了。

謝箏愕然。

“呸！”陳如師做了幾個深呼吸，“行了，說吧，我聽著。”

“我去他孃的！”陳如師看完，險些把桌子掀了，“真把我當(dāng)傻子了！”

“停！”陳如師趕忙止住了他的話，“我一看到你這個樣子，就知道肯定沒好事！你等等、先等等，讓我先吸口氣。”

哪怕李三道曉得無法脫身，想自盡了結(jié)一切，但他絕不會連自己兒子都一併毒殺。

韓德亦是欲哭無淚，陸毓衍那兒還等著拿李三道出氣呢，現(xiàn)在李三道死了，倒黴的豈不是成了他們應(yīng)天衙門了？

他就是個同知，底下有通判、經(jīng)歷可以吹鬍子瞪眼，上頭有知府扛著，天塌下來先砸的也不是他，中庸又四平八穩(wěn)，怎麼突然之間，倒黴事兒一連串的，誰都躲不開了。

他摸著座椅扶手，冷冷笑了笑。

陳如師憋著一肚子氣，壓根懶得解釋，把後續(xù)交給了韓德，自個兒走回大堂裡，坐在大案後，閉目養(yǎng)神。

“我們派去鎮(zhèn)江請李三道的衙役在半途上遇見了鎮(zhèn)江府來報信的，說是服毒自盡的，天亮?xí)r發(fā)現(xiàn)，就趕緊往舊都來報了，那李三道還留下了一封遺書，大人請看，就是這一封。”韓德說完，掏出一封信來。

“大、大人……”韓德喘著氣，說話直哆嗦。

謝箏的手攥得緊緊的，掌心一排月牙印，她渾然不覺，下意識問道：“林同知夫人呢？可還活著？”

這應(yīng)天知府的位置怕是懸了。

謝慕錦勸他投案自首，李三道不肯，也不願丟了官帽，就在七夕時放火燒了府衙後院，誣陷謝慕錦的女兒謝箏與情郎殉情，害死父母。

可李三道一家都死了，甚至把謝家大火攬在了肩上。

韓德硬著頭皮，想擠出笑容來，卻偏偏比哭還難看：“大人，等不等都一樣……”

沒想到昨日動手時讓陸毓衍脫身，李三道自知罪孽深重，也無法逃脫，便與妻兒自盡謝罪。

金仁生並沒有掙扎，他很平靜地接受了這一切，反倒是府衙裡的其他官員和衙役又驚又恐，有膽大的湊過來問了一句。

陳如師一把抽過來，打開一般，上頭的內(nèi)容把他氣笑了。

天大地大，在應(yīng)天府的人手趕到之前，連夜將兒子送走，這對李三道來說，不是難事。

謝箏不知信上寫了什麼，只瞧見陸毓衍的神色驟然間凝重了。

“晚些問問他。”陸毓衍道。

陳如師上下打量了謝箏幾眼，沉默片刻，與韓德道：“去備好車馬，少不得往鎮(zhèn)江去一趟。”

韓德應(yīng)聲去了。

陳如師順勢關(guān)上了門，又將前後窗子都關(guān)上，走到謝箏跟前，壓著聲兒問道：“你是豆蔻，還是謝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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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