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說，不代表事情沒發生過。
反而因此，更加證明了馬凝煙他們心中的執念有多深。
死了那麼多人，卻一點風聲都沒走漏。
說明即便是文官，也認可了這件事。
江林的心情，更加沉重，他看向順帝身後，那延綿數百里的巨大脊椎骨。
視野之中，出現了提示。
【品質破界的骨頭，全屬性+30000，附帶撕裂空間效果】
和在【人間如畫】的世界裡看到的一模一樣，沒有任何分別。
唯一不同的是，這不是粉末，而是真正的骨頭。
它的巨大，超過了江林的認知。
如此巨大的材料，如何利用？
光是第一步“燒火”，都足以讓任何人望而卻步。
更別說那時時刻刻向外涌動，連道武境都無法長久支撐的偉岸氣息了。
難怪無論權貴氏族，還是大幹朝廷，都把這東西埋入地宮深處，而不是拿出來加以利用。
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
江林又看向周圍同樣的門戶，大大小小，最少有數十處。
很明顯，那些就是大幹皇室四百年來，收集的其它巨人骸骨。
這些門戶的品級，也都達到了聖兵級別。
無論大小，還是數量，都絕不是權貴氏族所能比的。
“難怪朝廷的兵器品質嚴重不足，怕是大部分都用來打造這些聖兵門戶了吧？”江林問道。
順帝搖搖頭，道：“這只是其中之一，更因爲四百年前，鐵匠祖師爺斬殺盧氏，惹得權貴氏族險些與太祖皇帝翻臉。”
“他們忌憚神兵的威能，言明若不想開戰，天下資源和鐵匠，應盡歸他們所有。”
“太祖皇帝不願再讓天下陷入戰亂，不得不答應。於是數百年後，我大幹鐵匠營，也只剩下那些尋常技藝，想打造入品兵器都不易。”
順帝的一番解釋，讓江林沉默不語。
他預料到了，權貴氏族會借那件事和馬凝煙要好處，就和如今的權貴氏族做的一樣。
只是沒想到，大幹鐵匠營之所以落魄，是因爲自己和盧氏的恩怨。
“沒有了好兵器，邊軍戰陣的威力也降了許多。歷代先祖，都在不斷擴軍，意圖憑藉人數彌補兵器的差距。”
“可惜的是，連年征戰，沒有時間休養。國力最多也只能供養這麼多人，看似很多，實際上可能連太祖皇帝時的三百萬邊軍都不如。”
“你方纔問朕，朝廷爲何不管幽海門。除了需要靠他們來了解那東西外，還因爲和真正的內憂外患相比，幽海門根本不值一提。”
“若解決不了這些事，每年死去的人何止十萬，二十萬？”
順帝的語氣，十分沉重。
唯有表情和語氣，絲毫不變。
他就像一個旁觀者，冰冷的敘述著一切。
而江林現在卻已經開始理解順帝了，皇帝陛下不是生來就如此無情。
而是當他坐在那張龍椅上時，就不能再對這個天下有半點憐憫之心。
必須分清楚輕重，必須知道什麼是可以犧牲的，必須狠下心來，爲了最終極的目標實現，不顧一切！
大幹的皇帝，沒有私心。
從馬凝煙開始，直到四百年後，均是如此。
江林再次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而後嘆息道：“我現在的能力，恐怕做不到你想做的事情。這骸骨的品級太高，不知道要何種奇火才能融化。就算融化了，要打造成兵器也很困難。”
“不需要融化。”順帝打斷道。
江林一怔：“不需要融化？那如何打造兵器？”
順帝道：“朕所說的兵器，並非傳統的刀槍棍棒。不知江大人，是否聽說過傀儡？”
“傀儡？”
江林愣了下，腦子裡忽然冒出一個不敢想的念頭，順帝，該不會是要……
順帝道：“朕要聚齊所有骸骨，將其重新拼接完整。你只需將其合而爲一，朕便可以自身操控。以巨人之軀，逆天而行！”
江林聽的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道：“原來你是要造高達啊！”
“高達？”順帝也是愣了下，不解其意。
江林沒心思跟他解釋，想想身高大幾百裡的巨型骸骨，被順帝鑽進去操控。
舉手投足之間，便是毀天滅地的威能。
那場面，那氣勢……
隨即，江林想起公孫氏的老祖說，順帝要做的事情，會給大幹帶來無邊災難。
莫非是覺得順帝無法操控這東西，從而失控，毀了大幹？
這並非沒可能，反而可能性極大！
如此神威蓋世的東西，豈是人力所能控制的？
江林當即道：“此法不可取，別說我現在沒辦法做到這件事，就算能，這樣的終極兵器，也不是我們所能控制的。”
“沒什麼是不可能的，你只需想辦法做成這件事即可。”順帝道。
江林頓時苦笑，他真不是不想幫忙，而是真做不到啊。
那麼大的骸骨，怎麼拼接？
“陛下已經把骸骨聚齊了？”江林問道。
答案當然是不可能，盧氏都有一截斷指，虛監道有一顆眼珠，自然還有其它部位流落在外。
“此事需從長計議，並非十年八年。”順帝看著江林，斬釘截鐵的道：“總之朕負責集齊骸骨，你負責將它們拼接起來。只要這件兵器打造出來，我大幹再無後顧之憂！”
江林已經說不出話了，真要有這樣的終極兵器，大幹的確可以安穩萬萬年。
就算是蒼穹之上，那根手指的主人，都能試著碰一碰。
他想過順帝的野心很大，只是沒想到大到這麼離譜的地步。
哪怕前一世看過的那些故事，也沒人敢想操控數百里高的巨人骸骨啊。
順帝的目光，一直釘在他身上，好似不給出一個答案，今日絕不罷休。
過了許久，江林才道：“我需要先了解這骸骨的特性，所以此地可能需要經常來。”
順帝好似早有準備，擡手拋來一塊金色令牌。
“持令者，如朕親臨。”
順帝又道：“另外你需要什麼賞賜，也可儘管說。只要朕有的，必定給你，哪怕整個私庫都送給你也未嘗不可。”
“不用，我如果需要資源，自己會開口的。”江林道。
拿到天鱗甲後，他就確定了一件事，自己可以從【人間如畫】的世界獲取資源。
只是不知道，這樣做對歷史長河會不會造成什麼影響。
但江林相信，無論自己做了什麼，都是順應歷史而爲。
所謂的思考，也不過是必然。
既然如此，資源已經不是限制他的條件，就可以放開手去幹了。
“話說回來，倘若我在四百年前拿走一塊骸骨藏起來，四百年後還會出現相同的一塊嗎？”江林有些好奇的想著。
理論上來說，應該不會，因爲是同一條時間線。
不過這種事情，沒有經過驗證，很難靠猜測去證明什麼。
江林沒有再多想，將那塊金色令牌放入懷中。
再次仰望著數百里長的巨型骸骨，江林心中總覺得很荒唐。
原本以爲道兵會是自己的極限，卻沒想到，道兵的影子都沒見著，卻先要琢磨可能比道兵更強大的兵器。
果然玩瘋的，還是這些本地人更擅長。
隨後，順帝關閉了存放脊椎骨的門戶，又帶著江林查看了其它地方。
大幹數百年裡，的確剿滅了不少道門。
其中一部分骸骨，被權貴氏族拿了去。
還有一部分，被皇室收集了起來。
這裡不光有脊椎骨，還有手臂，手指，心臟，腸胃，腳趾，乃至牙齒，頭髮。
每一樣都大的驚人，看的人渾身發毛。
帶著江林逛一圈，把所有東西看了個遍，江林已經有些麻木了。
順帝道：“你若覺得困難，可以先從簡單些的東西開始，比如發須之類的。另外，幽海之中的那根腿骨，你應該也有所瞭解，可以自行判斷。”
江林一怔：“幽海之中的腿骨？你的意思是說，幽海門用來採集靈液的地方，是巨人的腿骨？可是幽海距離此處頗遠，怎麼會有腿骨？”
順帝輕描淡寫的道：“那根腿骨是三百年前的先祖，花費很大力氣才送過去的，爲的就是集合天下人之力，破解骸骨的秘密，嘗試找出利用之法。”
“幽海門的初代門主並非真正發現此秘密的人，他也只不過是坐收漁翁之利罷了。”
江林聽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原來幽海門也只是工具人。
而那死去的千萬人，則是大幹的試驗品。
對於錯，此刻確實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大幹歷代皇帝，都在堅持做他們認爲正確的事情。
只是苦了那些不知情的無辜者，縱然其中有一些可能本就該死，但絕對有無辜之人。
就比如說之前見過的那位姑娘，並未做錯什麼事，只是想替受傷的父親買些藥罷了，卻險些被當作了祭品。
若非那日遇到了江林，她現在恐怕已經被血蟲消化乾淨了。
再想想那些孔洞，江林恍然大悟。
難怪當時看著總覺得古里古怪，原來是巨人的腿骨，這樣一看，倒也不算太奇怪了。
只是順帝的態度，實在讓江林有些不太舒服，便道：“這件事我需要回去好好思索一番，先行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