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說，邊軍的彩頭，實在令人意想不到。
偏偏韓石川一副興奮的樣子，好似真捱了板子也無妨，江林不得不在心中感嘆，邊軍被視作瘋子，不是沒有來由的。
聽說有比試，周圍訓練的軍士也都跑過來湊起熱鬧，大多數人都對江林充滿好奇。
能讓正三品參將陪著的人，只是個小鐵匠？
另一邊，方誌勝已經帶人將兵器拉到了庫房。
一名小兵問道：“守備大人，是否要檢驗一下？”
他們知道衛老漢的身份，講人情的話，不管兵器好壞直接送入庫房得了。
方誌勝也有此意，但想想陛下有意組建滅道營，說不準他們南嶺大營也可能被抽調。
出於謹慎考慮，道：“那就看一眼吧，只要不是太大問題便無需理會。”
鐵匠營的量產兵器，方誌勝自然知道品質如何，中規中矩，算不上多好。
砍多幾個人，就可能捲刃。
遇到品質稍差的，與敵人對拼直接崩斷都不稀奇，所以也沒太當回事。
兩個小兵解開繩索，將兵器拿出擺放，然後一一檢驗。
二人先試了試弓箭，都是常用的一石弓，沒什麼好說的，正常品質。
隨後又拿起長矛捅向旁邊的木人，入木三分，中規中矩。
接著又拿起長劍和長刀，對著一旁的試刀石劈砍去。
聲響不斷，方誌勝坐在附近，只等庫房關門便走，對兵器檢驗並無太大興趣。
就在這時，他耳朵忽然聽到了不一樣的聲音。
南嶺大營的試刀石算不上特別堅硬，比制式盔甲軟一些，但很厚。
常見的刀劍能砍進去半寸便算過關，畢竟哪怕是重騎兵的盔甲，也不會比半寸更厚。
倘若更深，就得入品以上了。
方誌勝聽到噌的一聲，站起來扭頭看去，卻見一名小兵將長刀從試刀石上拔下來，欣喜道：“守備大人，這刀竟能砍進一寸，是入品的好兵器！”
方誌勝驚訝的走過來，先看了眼試刀石，的確是一寸深的痕跡。
他把長刀接來細看，表面灰白，卻又隱有光澤流動。
“還真是入品的刀。”
方誌勝話音未落，又聽到“噌”的一聲，轉頭看去，訝然看到又一把砍入寸許深的長刀。
這裡的兵器，竟有兩把入品？
對正五品的守備來說，入品兵器並不稀奇，他自己所用的腰刀便是下七品，廖明許手裡那把，更是中四品。
可這都是找專人打造，或從敵方繳獲來的。
鐵匠營量產的兵器，竟也有入品的，接收過那麼多兵器，方誌勝還是頭一回遇到。
望著地上還沒檢驗過的刀劍，他頓時來了興趣：“把這些都好好檢驗一番，看看還有沒有入品的！”
“是！”小兵也很興奮的拿起新的刀劍，普通軍伍很少有機會接觸這麼好的兵器，平日裡使用的都算不入流。
伴隨著一陣陣聲響，片刻後，方誌勝得到了答案。
長劍，長矛，弓箭都很普通，唯有長刀，三十把竟有六把入了品級。
雖說不算太多，卻也讓方誌勝頗感意外。
兩名小兵湊過來，討好道：“守備大人，我倆的兵器已有些年頭，能不能換兩把？”
方誌勝一眼就看出他們的心思，道：“想要好兵器，每月營內小比自己搶就是了，去去去，莫來煩我！”
三十把長刀，五分之一入品，這南鐵匠營真有意思。
難道入品的長刀，現在都不值錢了嗎？
還是說，南鐵匠營的兵器品質已然提升到這個地步了？
若真是如此，可得和參將大人好好說一聲，免得讓其他幾個大營搶了去。
略一思索，方誌勝吩咐二人將六把入品長刀單獨存放，然後轉身找廖明許去了。
兩名小兵鎖了庫門，見方誌勝已經跑沒影了，這才悻悻的嘀咕起來。
“六把給咱倆一人一把咋了，這都不通融。”
“邊軍殺出來的，懂的通融纔怪了。說起來，這南鐵匠營的技藝如此高超？其他三個鐵匠營的兵器咱們也接過，可一件入品的都沒有。”
“或許是個意外，把不該給咱們的兵器拿過來了？”
……
此時的操練場上，江林和韓石川一人站在一個石碾前。
這石碾不算太大，卻也有至少三百來斤，普通人別說舉起來了，想拉動都費勁。
圍觀的軍士大多持著上身，揮拳吶喊：“韓千戶，可莫要輸給這小子了。”
“閉上你們的狗嘴，老子會輸？”韓石川瞥了眼江林，哼聲後，率先伸出雙手抓住石碾兩側。
“嘿！”
一聲大喝，他雙臂用力，將這石碾整個抱了起來。
稍稍停頓，然後便深吸一口氣，雙腿馬步扎穩，雙臂青筋如蚯蚓凸起，將石碾硬生生舉了起來。
“好！不愧是韓千戶，這氣力真如老牛一般！”立刻有人拍手叫好。
廖明許的視線從韓石川身上移開，掃向另一側。
只見江林也已經扣住石碾兩側，動作不急不緩，眼神專注而深邃。
呼——
江林輕輕吐出一口氣，那氣息悠長而穩定，隨即他雙腳微微分開，與肩同寬，雙腿如同紮根大地的古木，穩若磐石。
他緩緩吸氣，胸膛隨之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在積蓄著力量。
“起！”
隨著低喝一聲，體內彷彿有股無形的力量被喚醒，雙臂肌肉瞬間緊繃，如同被繃緊的弓弦，猛地一發力，那重達三百餘斤的石碾直接離地而起。
然而勢頭不止，江林竟順勢直接將之高舉過頭，動作流暢絲滑，彷彿那石碾如同萬物一般。
廖明許看的眼睛一亮，韓石川的氣力在南嶺大營已經是數一數二，看樣子，江林竟比他還要更勝一籌？
原本爲韓石川叫好的軍士，此刻都滿臉訝然。
江林身子魁梧，卻沒被他們放在眼裡。
鐵匠麼，只會打鐵罷了，如何能與他們這些整日捉對廝殺的人相比。
可如今，高高舉起的石碾讓這些軍士不說目瞪口呆，起碼也心驚不已。
這小子真是個鐵匠嗎？
誰家鐵匠能把三百多斤的石碾這般輕鬆舉起來？
韓石川也在注意江林這邊的動靜，見他如此絲滑便舉起了石碾，同樣心裡一驚。
廖明許掃過來一眼，哼聲道：“韓石川，你若輸了，二十大板可少不了。”
韓石川倒不怕打，可參將大人一副他要輸了的語氣，讓這個氣力非凡的漢子頓時惱怒。
他轉頭衝江林大喝出聲：“小子，有能耐就跟著！”
說罷，韓石川竟舉著石碾邁開步子，似要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