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裡,宋祺覺得傅其深神色有異,而且剛纔她看見沈凌峰也是從後院進來的,難道是兩人之間鬧得不愉快?
“你怎麼了?”宋祺擔慮地看向他。
思忖片刻,適逢路口紅燈,傅其深停車側頭對上那副清亮的水眸,輕啓薄脣:“明天,是阮青菀的忌日。”
宋祺怔然,只覺得剎那之間心臟好像在不斷地往下沉。
突如其來的沉默,傅其深有些措手不及。
前方綠燈亮起,宋祺扯出一抹寡淡的笑容:“綠燈了,開車吧。”
後面還有車。傅其深只好掛擋駛出,不過車速明顯比之前快了許多。
到家,宋祺就加開步伐走進房間,一個不小心把門摔得震天響。
剛停好車進門的傅其深也被嚇了一跳。沒想到這小妮子發這麼大火。
“少爺,少奶奶她怎麼了?”之前傅老太太特地打電話過來囑咐每晚都給宋祺喝一碗補湯,這不吳嫂剛聽到動靜把湯盛出來面前就刮過一陣涼風,緊接著就是一陣摔門聲。
傅其深接過吳嫂手中的湯碗,莞爾:“沒事,你先去休息吧。”
“有話好好說,女人都是需要哄的。”吳嫂是從小看著傅其深長大的,所以說起話來也不會特別去介意主僕之分。
傅其深應下。和吳嫂道了聲“晚安”便徑直上樓去了。
其實,在門摔上的那一剎那,宋祺自己也被嚇到了,她的本意只是想關個門而已。沒想到一時間手中不知輕重,就把門摔上了。
這下可好,傅其深肯定認爲她在生悶氣了。
“咔擦”一聲,房門打開,頎長的身影款步走到她面前,將手中的湯碗放到一側的桌子上,單膝蹲在她身邊,握住她微涼的小手,柔聲道:“生氣了?”
“沒有,剛剛只是不小心。”宋祺可不想在這種時候讓他誤會自己,把她當成是一個小肚雞腸的女人,連逝去之人的醋都要吃。
傅其深見她一臉誠懇,便相信了,端起湯碗遞到她面前:“先把湯趁熱喝了。”
瞬間,小臉就垮了下來,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今天能不能不喝。每天喝這些補湯,我會胖死的。”
“哪裡胖?”傅其深說著,邪惡的手掌就沿著她的腰際向上,目不斜視地盯著修身連衣裙勾勒出來的誘人線條。
意識到他想做什麼。宋祺立馬抓住他的手,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色胚。”
“你要真不想喝的話,那咱們每人一半好嗎?”傅其深主動退讓,其實他也知道,自從傅老太太知道宋祺沒懷孕之後,就安排吳嫂每晚都給她燉補湯喝,這一次兩次倒能接受,但次數多了,也會犯惡心的。
話音剛落,他就端起碗咕咚咕咚喝掉了一半,重新把碗遞到她面前:“剩下的都是你的。”見她還是一臉不情願,傅其深伸長了脖子湊近她,“難道你想讓我餵你?”
所謂“喂”,宋祺當然明白,立馬接過碗一口悶。
有了第一次的嘗試,宋祺計上心頭。清亮的瞳仁中閃爍著?光:“這個湯男女都能喝,要不以後你就貼我分擔一點?”
傅其深拍了拍胸脯順了順氣:“你以爲我沒被逼著吃藥?”
“你還吃藥?!”
又是那副看怪物一般的眼神,不過這次倒是讓傅其深很是喜歡。
“老婆,我可以把這當成是你對我的誇獎嗎?”
傅其深俯身湊近,宋祺別開臉吐槽了一句:“自戀狂!”
爾後便板起臉來,肅聲詢問:“那你明天要去看她嗎?”
她……
原本曖昧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這件事終歸是要和她說清楚的。
“老婆,我不想欺騙你,所以我要把過去的事情都告訴你……”
聽傅其深娓娓道來。宋祺總算是明白他爲什麼這麼多年都走不出過去的陰影,原來他的身上揹負了一條人命,雖然實際上阮青菀的死與他沒有任何關聯,但因爲他她纔會赴約的。而令她更爲震驚的是,沈凌峰竟然對阮青菀也有情,而且他這次回來的目的,似乎並不單純。
“所以沈凌峰到底爲什麼留下來?”宋祺想不明白,既然他是爲了祭拜阮青菀所以才提前回來的。那忌日過了他也沒有留下來的理由了,而且他提前回來的事也沒有必要瞞著奶奶呀。
“他只回答我兩個字,周甜。”傅其深如實相告。
“甜甜?他是爲了甜甜才留下來的?”宋祺大爲震驚,旋即便是和傅其深當時一樣的反應,懷疑,“你相信他說的話嗎?”
她想,她和沈凌峰才見過兩次面,並不是那麼熟悉。而傅其深和他則是從小一起長大,彼此性情都是知根知底的。
“如果是以前,我會信,但是現在。我不敢確定。”傅其深凝眉,要是沒有阮青菀這一樁事,想來他們兄弟之間還是相親相愛的。只可惜,沈凌峰碰上了“情”這張網,且越困越緊。
“我現在就要告訴甜甜,讓她趕緊和沈凌峰劃清界限,否則她一定會受到傷害的。”說著,宋祺就拿出準備撥通電話。被傅其深及時攔住了,“你攔著我做什麼?”
“你想怎麼跟她說?把整件事說了她會相信嗎?而且現在我們並不知道沈凌峰的下一步動作,狗急了還會跳牆,我們目前只能靜觀其變。”
依舊是那四個字——靜觀其變。
他們現在處於絕對被動的狀態。宋祺突然覺得前所未有的無力感,眼淚不自覺地“吧嗒吧嗒”往外冒。
“好了,我保證,一定不會讓周甜受到任何傷害的。好嗎?”傅其深伸手替她拭去眼淚卻怎麼也擦不乾淨,心臟跟著不斷抽痛著。
不管沈凌峰要做什麼,他都有自信迎刃而解,但若絲他的目標對準宋祺。那便是他的命門了。
“他是和你有芥蒂,你受傷害的指數會更大,所以別一味地保護我們,你也記得保護自己,必要時請讓我保護你。”宋祺窩進他的懷裡,她知道傅其深是個自尊心很強的男人,肯定不會接受女人的保護,但現在關鍵時刻,她真的不想看到他受到任何傷害。
“好,我答應你。”傅其深把她從懷裡撈起來,抽過紙巾繼續幫她擦眼淚,“不許再哭了。”
像是背後一股力量在推動著她,她莫名來了勇氣擡手環住他的脖頸,送上自己柔軟的嘴脣。
輾轉廝磨,彼此的身體和靈魂相互碰撞著。
事後,宋祺躺在他的臂彎裡,輕聲說道:“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看她,好嗎?”
“好。”
突然,左邊胸膛上癢癢的,傅其深沒有阻止她。
黑暗中,似乎人的感覺會更加的靈敏。
一筆一劃,是她的名字。
“你的過去,我不再計較,你的未來,這裡永遠都只能有我的名字。”小手覆在他的心口,揚起下頷,分外倔強。
“好。”
此時此刻,宋祺愛上了他的惜字如金,只要一個“好”字,便是一輩子。
倦意襲來,耳畔輕柔地響起他的晚安聲,這是最美秒的夜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