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靈樞,混沌無相。
當申猴突破封印那一刻,無窮的靈機沖天而起,以突破音障的速度迅速朝著瞳谷關飛去。
隨後只聽‘轟’的一聲,大地因其落下後發(fā)出更加刺耳的悲鳴與震動。
正在與寅虎交手的荒祖臉色一沉,望向降落到戰(zhàn)場中央的身影,在申猴脫困後的第一時間他就已經知曉。
“果然無法再困住你了。”
寅虎也盯著戰(zhàn)場中的申猴,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臭猴子許久不見,你還是這副死樣子。”
申猴彷彿對寅虎和荒祖視而不見,對林北玄招了招手。
“小傢伙,這次多謝了,算我欠你個大人情。”
“哼!”寅虎冷哼一聲:“你還是那麼令人討厭。”
申猴轉過頭,同樣報以冷笑:“幾十年不見,你也還是長得一副不討喜的樣子。”
“我需要你喜歡嗎?”寅虎表情不屑。
“長得這般醜模樣,當然沒人會喜歡。”
“你找死!”
寅虎眼睛一瞇,眼神中散發(fā)出濃郁的殺氣。
他幻化成人身後雖是一名中年人長相,但一襲黑白玄袍加上,加上儒雅的長相,絕對算得上英俊大叔一枚,結果卻被申猴罵醜,這誰能受得了。
好像不管是在哪個世界,醜這個字都算的上貶義詞。
眼見寅虎發(fā)怒,申猴忽的聳了聳肩,不再與寅虎互懟,轉而看向了荒祖。
他身材與正常歷朝人差不多高,在巨大化後的荒祖面前就如同一粒塵埃。
然而,他的氣勢卻以極快速度攀升著,如同熊熊燃燒的烈焰。
申猴沒有像跟寅虎那樣跟荒祖打嘴仗,只是陰沉著臉緩緩仰起頭,看向對方。
他伸出手對自己右耳掏了掏,兩縷混沌之氣從中飛出,在天地間碰撞摩擦,隨後化作一根古樸玄秘的鐵棍。
這鐵棍長約一丈,棍身上銘刻著玄妙的花紋,通體赤銅,兩端好似圓錘。
當申猴持棍在手之時,渾身氣勢已經攀至巔峰,朝著荒祖揮了過去。
霎時間,整個天地間響起陣陣悶雷聲,如同有神靈在用鼓槌擂動天際,呼嘯的狂風在這一棍下倒卷而出。
攜神力以擊天。
這一刻,林北玄真正意義上的見識到了俗主級別存在的強大。
那是舉手投足間擁有改天換地般的恐怖威勢。
比起他借用生死簿的規(guī)則之力才勉強發(fā)揮出的力量相比,簡直強出了不知道多少個檔次。
荒祖伸出巨掌,掌心內彷彿運轉著星辰,散發(fā)出獨屬於北地才能看到的浩瀚星光。
他身上荒蠻氣息越來越重,一頭頭靈物虛影在他周身和指間奔走,隨便一掌拍出,便如同山嶽傾軋。
“轟!!”
兩道恐怖的規(guī)則之力碰撞在一起,林北玄只覺自己宛如置身在混亂的力量漩渦中。
【你已進入特殊地域:混沌空間。】
【申猴司掌混沌,虛實倒錯,因果戲弄。】
【混沌空間:虛實因果本混沌,非域非界,心魔倒映,無危利害,執(zhí)念纏身,在虛僞荒誕的背後,給予每一個困於宿命者最盛大的荒誕自由。】
【注:存在混沌空間中,所有生命的因果將會錯亂,陷入‘倒錯’狀態(tài),受申時靈樞之主操控,安危不知,虛實難辨,無法被其餘祭臺覆蓋,無法被無效,申時靈樞之主每秒殃禍+50。】
【注:存在混沌空間中,意識將會被剝奪,精神持續(xù)性降低,陷入‘猴戲’狀態(tài),該狀態(tài)下,氣運大幅度降低,命格效果失效。】
【注:存在混沌空間中,所有生命強制被‘混沌’所標記,感知被誤導,靈魂本質傾斜,時間與空間受到大幅度影響。】
……
【注:申時靈樞之主對你的好感到達到一百,他已爲你免去混沌空間對你造成的影響。】
林北玄恍惚中從面板內脫離出來,望向申猴與荒祖交戰(zhàn)的方向。
他臉色蒼白,大口喘著粗氣。
雖然他此時沒有被對方的混沌空間影響,但最開始的前一秒鐘,他差點就被對方的混沌空間給拖了進去。
而僅僅只是險些被拖入其中,就讓他感覺到自己的精神一陣難受,如同坐了幾天幾夜的過山車。
至於下方的蠻軍和已經行至瞳谷關不遠處的北伐軍就更慘了。
申猴雖然關照了林北玄,卻沒有考慮到其他人。
於是除了林北玄外的所有人全都陷入到了混沌空間中,受到混沌空間影響,整個人都不好了。
老薩滿看著眼前扭曲的世界,自己的一切感官十分錯亂,鼻子想吃東西,眼睛在呼吸,嘴巴隨著臉轉動,觀察著世界……
一切的一切彷彿都是如此的陌生。
擡頭一看,他雙腳捧著祖龕,雙手則是像泥鰍到處爬行。
而在他的視線中,多闊耶則像是由一塊塊血肉拼合成的方塊人,蠕動著身體在對著不知道什麼東西說話。
“眼下局勢已經不是我們能夠掌控的了,吩咐下去,全軍撤離。”
這是多闊耶的本意,可聽在老薩滿耳中,卻變成了詭異的呢喃邪語。
林北玄望著這一幕,心中對俗主的評價又上升了一個臺階。
寅虎不知何時又重新變回了一面普通的鏡子,聲音從鏡子中傳出。
“那猴子剛脫困,力量尚未完全恢復,估計和荒祖也打不了多久,準備好離開這裡吧。”
聽到這句話,林北玄眨了眨眼睛:“你知道申猴被困,所以纔會特意現身幫我的吧?”
寅虎沉默了片刻後道:“荒祖和我們大部分俗主都不對付,如果不是辰龍一直在中間調停,早就被我們幾個俗主聯(lián)手打的他隕落了。
我這麼做,並不是爲了申猴。”
“我知道了。”林北玄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等我完成了與亥豬的約定後,就去幫你脫困。”
“我的事情不著急,等申猴這邊打完後,你如果有空的話,就去幫我看看卯兔吧。”
“廣寒仙君?”
“俗世人好像是這麼稱呼她的。
幾十年前的俗神大戰(zhàn)只有卯兔和子鼠沒有參加,他們總是那樣與世無爭,好像不管這個世界變成什麼樣子都與他們無關。
隨著俗世裡災劫之氣日益加重,現在的我已經能感覺到被我鎮(zhèn)守的門後有了異動,或許要不了多久,域敵就要來了。”
林北玄微微皺起眉頭:“你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他能感覺到自從他祭煉完四象龍角之後,寅虎對他的態(tài)度似乎就變得越來越不一樣了。倒不是說關係變好了,而是像在某種事情上認可了他。
寅虎淡淡道:“以前的你沒資格知道,所以亥豬也不會跟你講,因爲這關乎到我們這個世界的本質。”
“不過目前來看,你稍微有一些能夠知道世界真相的資格了,不過若是想幫助辰龍和陰司之主,至少也需要等你達到大羅,或者是更高的聖人層次吧。”
林北玄聽得一頭霧水,他搞不清楚自己怎麼又跟辰龍和陰司之主扯上關係了。
他唯一能和這兩者扯上關係的,就只有自己創(chuàng)建的陰司,以及前不久才煉化的四象龍角。
寅虎見看著林北玄疑惑的神情沒有說話,只是鏡中的景象越來越淡,代表他已經離開了。
與此同時,在又是一陣驚天之勢後,申猴突然出現在了林北玄身邊,一把按住了林北玄的肩膀。
林北玄看著眼前陌生的青年,剛要開口說話,就見對方咧嘴笑了笑,隨後帶著他瞬間消失在原地。
就跟寅虎所說的那樣,申猴跟荒祖的戰(zhàn)鬥突然間開始,也突然間落幕。
只留下滿目瘡痍的大地,和一片被撕裂的天空。
下方蠻軍在申猴離開後,漸漸從混沌空間的狀態(tài)下脫離了出來。
多闊耶那詭異的模樣在老薩滿眼中重新恢復清晰。
老薩滿環(huán)視四周,見到無數蠻軍躺倒趴在地上,身體詭異的蠕動,看樣子應該是還未從狀態(tài)中脫離出來。
他擡起頭,看向空中所有蠻族共同信仰的荒祖。
此刻荒祖也低頭看向他,沒有說什麼,最後緩緩消散在風中。
見到這一幕,老薩滿瞳孔猛地瞪大,跪在地上瘋狂磕頭,想要祈禱荒祖能夠留下來。
因爲荒祖所離開的方向是北疆,而不是回到他們所供奉的祖龕內。
這意味著荒祖已經不再信任他,將會回去重新挑選一位合適薩滿成爲自己的祭司。
而他,將會失去荒祖的眷顧,成爲一名不再受神所依靠的薩滿,最後淪爲一名普通的蠻族人。
這一幕也被許多清醒過來的蠻族人看到。
多闊耶親眼目睹著荒祖離開,像是失了魂似得,呆呆的跪坐在地上。
蠻族比起歷朝人,要更加信仰神的存在,甚至將許多事物都聯(lián)繫在了上面。
這次荒祖的離開,讓他聯(lián)繫到了蠻軍這次南下歷朝的失敗。
過了許久之後,多闊耶失魂落魄的站起來。
“回去吧!”
這話一出,頓時讓本就軍心喪盡的蠻軍爲之一震。
“將軍,您的意思是……”
“回北疆,這次南下我們失敗了。”
“可!”有將領還想些話重新鼓舞士氣,然而他話剛到嘴邊,就被多闊耶打斷。
“你沒看見荒祖都離開了嗎?我們這次南下又有什麼意義!”
多闊耶慢慢走回殘破的大帳中,留下一衆(zhòng)垂頭喪氣的蠻軍。
連大將都已如此,可以想象此時蠻軍的狀態(tài)有多低迷。
驀的,就在這個時候,一聲號角從不遠處傳來。
聽到這個聲音,蠻軍士卒們一個個驚慌失措的站了起來。
“敵襲,有敵襲!!”
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了是怎麼回事,驚恐的聲音瞬間傳遍整個蠻軍。
喪失軍心的他們一個個連忙拿起武器,可無論他們怎麼組織陣型,都無法再凝聚出之前面對林北玄時那神山傾軋般的軍勢。
然而這時,霍軍已經帶著北伐軍的人殺了進來。
幾乎沒有費多少力氣,北伐軍就突破了蠻軍前線,殺到了其中陣位置。
廝殺聲和哀嚎聲連綿不斷,只是這一次不在是蠻軍屠殺歷朝士卒,而是徹底反了過來。
一具具高大壯碩的身體倒下,成爲鋒利鋼刀下的亡魂,更有營帳被火焰點燃,照亮了整個黑夜。
霍軍攜北伐軍軍勢衝陣,如同一輛無堅不摧的戰(zhàn)車,撞進了蠻族大帳中。
這一仗打得十分順利,蠻軍死傷無數,多闊耶在老薩滿以及不少親兵的帶領下逃離。
數萬蠻軍,最後只剩下一萬人逃回了北疆,歷朝失去的土地在這一刻盡數被收回。
霍軍站在高坡上,望著狼狽離去的蠻軍,內心忍不住涌起一陣豪意。
房相夷在旁邊陪伴著大笑:“區(qū)區(qū)蠻軍也不過如此,在我歷朝將士們的兵鋒下,只是幫土雞瓦狗的存在。”
這次北伐軍前來隴州對敵可謂是極爲順利,一路在後面收服城池就行,在最後一擊定乾坤,將蠻軍徹底趕回了北疆。
這一切都順利的不可思議,甚至與他們原本計劃中的安排天差地別。
原以爲會是一場艱辛的鏖戰(zhàn),沒想到卻贏得如此輕鬆。
只是霍軍在抒發(fā)完獲勝的喜悅後,心情又很快沉寂了下來。
他偏頭望向還在高興的房相夷,淡淡道:“前不久我派出去查探那人的探子回來了。”
“哦?”聽到這話房相夷忍不住笑著問道:“可有查到那位是我歷朝哪位人仙?”
“查到了!”
房相夷看著霍軍面無表情,甚至有些冷漠的臉,勾起的笑容緩緩收斂了起來。
“這個人是誰?”
“北冥府君!”
這幾個字似乎耗盡了霍軍所有的力氣,原本因爲擊退蠻軍而挺直的脊樑稍稍彎了下來。
房相夷聞言瞪大眼睛,滿是震驚之色,聲音控制不住脫口而出。
“怎麼可能!北冥府君不是在羅州嗎?爲什麼會出現在邊境,還幫助我們擊退了蠻軍!”
“我不知道他來隴州究竟是做什麼,但曾經有個小將告訴過我,說他之所以會一直攆著蠻軍,只是因爲蠻軍擋了他的路。”
氣氛在這一刻頓時變得壓抑起來,房相夷甚至連呼吸都差點忘記。
隨後,他眼神立即變得陰狠,明明是個讀書人,眉宇間卻充斥著殺氣。
“這件事絕對不能傳出去,將知道這個消息的人全都殺了,你明白嗎!”
霍軍仰起脖子,長嘆口氣,眼神冰冷而悵然。
“這點不需要你說,我早就下手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