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寶憋著一口氣,眼淚來回在眼眶裡打轉(zhuǎn),卻是怎麼也不肯掉下來:“鈕鈷祿如玥,你說什麼?”
“能讓你當(dāng)上貝勒爺?shù)母x,已經(jīng)是你幾世修來的福氣。奴婢勸您還是見好就收吧,二小姐。免得大家都難堪!”沛雙的口吻,邪惡帶了幾分戲謔的意味。然而如寶卻充耳不聞似的,雙眼瞪得碩大死死盯著如玥:“你當(dāng)真要做的這麼絕麼?”
“做的絕?”如玥笑得有些陰森,一章精緻的面龐微微泛起殺意?!澳阄叶际且粯拥男乃迹瑩Q做你是我,會如何決斷?當(dāng)年蘭姨娘死在你母女二人的手,便是最好的前車之鑑了!”
果然聽見“蘭姨娘”三個字,如寶還是抑制不住的抽搐了嘴角。只是怕歸怕,如寶還是強(qiáng)迫自己硬著頭皮頂撞到:“到底是我的一生,由不得你擺佈,是成爲(wèi)皇上的嬪妾還是貝勒的福晉,到底是我說了算。”
“好,既然你有這心思,我斷然攔了你,你必然不服氣。那便各顯神通吧,我這個做姐姐的,也的確想究竟你有幾斤幾兩。不過我把醜話說在前頭,倘若皇上不肯納你爲(wèi)妃,你便要早早收了心思。
你一個人不要命倒也無礙,別憑白的給主事府丟臉。”如玥懶得在與她脣舌,對襲兒道:“二小姐受了驚,你要好生照著。她要什麼,便給她什麼,隨了她的意思就是。”
襲兒頷首,瞥瞭如寶一眼,瞭然道:“小主放心就是,奴婢明白。”
“如貴人吉祥!”話音才落,常永貴便領(lǐng)著一個人走了進(jìn)來?!斑@是皇上下旨來爲(wèi)二小姐診脈壓驚的石御醫(yī),若是不耽擱貴人與二小姐敘話,不如先請御醫(yī)瞧瞧吧?奴才也好向皇上回話!”
如寶一聽,心頭大喜,皇上竟這樣將她放在心上。不免笑靨成花,甜聲道:“多謝皇上一番厚愛,有勞公公轉(zhuǎn)達(dá)如寶的謝意?!?
常永貴虛眼一笑:“那是自然,還請二小姐安心休養(yǎng)?!?
那御醫(yī)就是石黔默,皇上因著他一直照料如玥身子的干係,便吩咐了他一同出行。自然皇上是怕臨時換了御醫(yī)如玥不慣,領(lǐng)了皇上這一份恩情,如玥的笑意,便更深了一層。
“二小姐的脈相細(xì)促了些,顯然是受驚不輕,此時心仍有餘悸?!笔t(yī)蹙眉開口,淡淡道:“二小姐的身子慣來不錯,相信幾服藥下去,便會有些氣色,很快就能恢復(fù)了?!?
“有勞石御醫(yī)?!比鐚毮难e知曉石黔默是如玥的人,還當(dāng)是皇上的一番恩旨。
“臣這就寫方子,稍後煎好藥會親自送來?!笔t(yī)謙卑欲退,卻是沛雙問:“不若由奴婢代勞煎藥,陪同御醫(yī)走這一遭吧?”
“有勞姑娘?!笔t(yī)寫了方子,給如玥瞧過一眼,便與沛雙一併退下了。“若是小主沒有其餘的吩咐,那奴才也告退了。”常永貴恭敬道:“皇上那裡怕是離不開人伺候著?!?
“公公請。”如玥謙和笑道:“這大熱的天,難爲(wèi)公公走這一趟?!?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小主不必這樣見外。能爲(wèi)您當(dāng)差,是奴才的福分?!背S蕾F說這話,很是誠懇的樣子,如玥目送了他出去,才轉(zhuǎn)回頭淡漠的睨瞭如寶一眼?!昂蒙桑〗恪!?
如寶極爲(wèi)不安心的睨如玥一眼,冷聲道:“你該不會是想要讓沛雙下藥,謀害我吧?”如玥一聽,噗嗤一聲便笑了出來:“二小姐,我的好妹妹,若要你死何必謀算這麼複雜。況且你慣來不用我這種心?!?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如寶氣鼓鼓的嘟起臉來。
“什麼意思自然是你自己去想嘍,我可沒工夫陪你在這裡胡說?!毖粤T,如玥便旋身離去。如寶氣的抓起靠在身後的軟枕,用力一擲,砸在了門檻上。只是如玥已經(jīng)閃身而去,未及受傷。
襲兒懇切的勸道:“二小姐無論是什麼心思都好,眼下養(yǎng)好傷纔是正經(jīng)事兒?!?
若此,如寶只能忍下這口氣,憤懣的不再言語。重新將自己捂在被不再言語。
倒是如玥,才走進(jìn)院子裡就瞧見吉嬪與玉貴人長身而立。
玉淑眼尖,先瞧見如玥便喚她道:“妹妹,來,在這裡說會兒吧,瞧你這一頭的汗?!痹鹤友e,有幾顆參天我梧桐樹,樹上淡紫色裝如喇叭的小花上去密密麻麻。只是氣味並不太好聞,如玥愣了愣,才緩步走上前去。
“貴人不喜歡這梧桐花的氣味吧?”吉嬪穿瞭如玥的心思,不免笑問。
如玥微微頷首,笑道:“的確不是很好的氣味,且重了些,在樹下尤爲(wèi)刺鼻。”“可這裡風(fēng)涼好,樹蔭又大,咱們?nèi)齻€人立著也不覺得擁擠。且還能瞧見穿過層層枝葉零星投下來的日光,各種各樣的形狀,很是有趣?!奔獘逡越z絹拭了拭鼻尖的薄汗,微微的笑如玥。
玉淑也道:“氣味不好有什麼要緊,人人不都說梧桐樹上落鳳凰麼!鳳凰都肯來這裡氣息,害怕引不來旁的鳥兒麼?只是要妹妹是不是有這個心思了!”
連一貫與如玥親厚的玉淑姐姐也打起啞謎來了,叫她心裡怎麼會不難過。“姐姐也瞧出來了?”
“不錯,恐怕連皇上自己保不齊都瞧出來了。”吉嬪代玉淑答話。笑著拾起地上的一枚落花:“只是如貴人你不要怪我直言,才經(jīng)歷過劉佳氏姊妹的事兒,我實在心有餘悸。若是你與二小姐赴了她們的後塵,叫這一宮的姐妹該如何是好啊?”
“怎麼會呢?”如玥豎起了防範(fàn)之意,凜眉道:“如寶的心性我從來都曉得,她不該是宮裡的妃嬪,也成不了妃嬪,這一點我還是可以保證的。吉嬪娘娘實在不必操心?!?
“哦?是麼?那便是你嘀咕了這個妹妹!”吉嬪輕蔑一笑,雙手擊掌兩下,便有兩名宮婢捧著幾件女子的衣裳前來?!叭缳F人自己瞧瞧吧!”
如玥一眼就認(rèn)出那水粉色的旗裝,就是方纔如寶遭狼圍攻時所穿的那一件,心裡“咕咚”一聲。抓起那衣裳,如玥便嗅到一股奇特的味道:“這是?”
“這是什麼味道如貴人不知曉不要緊,可是偏是豺狼喜歡的氣味兒。有了這股味道,前赴獵場,害怕沒有狼圍攻她不成麼?”吉嬪有些得意,揚(yáng)起眉道:“我可是隨皇上同行的老御醫(yī)瞧過,纔敢拿來與你說話,全無半點無限之意?!?
玉淑也有些爲(wèi)難,少不了多心如玥道:“我知道妹妹你心性慣來就高,可你這個妹妹恐怕也不是好說話的。既然她存了這個心思,你便要小心提防了?;噬霞惶摪l(fā),且射了那爲(wèi)首的野狼,想來如寶一定會藉此良機(jī),對皇上投懷送抱……”
“多謝姐姐提點。”如玥深吸了一口氣,轉(zhuǎn)怒爲(wèi)笑:“只不過,我想兩位姐姐是有所誤會了。梧桐樹上棲息鳳凰倒是不假,可這鳳凰未必是朝著梧桐樹來的。也許是旁的什麼呢!況且今日救下如寶,將她絲髮無損帶回來的人,是咱們慶貝勒?!?
“哦?”吉嬪的笑容緩緩展露,沁入人心,說話的態(tài)度也比方纔好了許多:“既然是這樣,那便是你的不對了。二小姐對慶貝勒動了心思,你怎麼好藏著掖著,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兒呢。走,咱們這就去請皇上賜婚,有了這樁好事兒,今年這木蘭秋獮總算沒有白來啊!”
玉淑倒是不如吉嬪想得這麼簡單,略有爲(wèi)難的睨瞭如玥一眼:“這事好雖好,可總要貝勒爺也同意。聽說貝勒爺瞧上了誰家的女兒,準(zhǔn)備納爲(wèi)福晉了。何況王府裡還有側(cè)福晉在,就不怕二小姐嫁進(jìn)去受了委屈麼?”
“哎~那便是要二小姐的造化了,咱們操心也是無意義的?!奔獘甯静焕頃褓F人這一茬,只曉得如寶不成爲(wèi)宮嬪,對誰都有好處。
說著話,三個人便走進(jìn)了皇上所在的寢室。
常永貴見如玥來,緊著走了出來:“三位小主可是有事要與皇上稟明?皇上這會兒,正與慶貝勒對弈呢!”
“對弈好哇,有我們在邊上伺候著豈非更好!”吉嬪最先出聲,喜道:“何況我們今兒呀,就是衝著慶貝勒來的,他不在這事兒恐怕還說不成呢!”
皇帝聽見了門外的響動,便吆喝了一嗓子:“常永貴,既然來了,都請進(jìn)來。”
“是是!”常永貴緊著讓開了身子,笑道:“那就請三位小主進(jìn)去說話吧,外頭日頭烈著呢!”吉嬪最先邁進(jìn)門去,揚(yáng)聲吆喝道:“皇上大喜??!”
慶貝勒不明所以,詫異道:“大喜?喜從何來?”
吉嬪軟折腰肢,福身道:“臣妾特意陪著如玥妹妹來向皇上求旨來了。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兒呢,虧得貝勒爺您還不知曉?!?
“哦?說來聽聽!”慶貝勒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是方纔從獵場回來沒多久麼?會有什麼喜事兒。”
倒是皇帝眼明心亮,一早便明白瞭如玥的心思,遂道:“既然彼此都有這個心思,那朕便恩準(zhǔn)了?!?
這回輪到如玥歡喜了,上前一步謝恩道:“臣妾替妹妹多謝皇上恩恤!”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把我弄糊塗了。”慶貝勒不解的望著皇帝,希望能從皇兄口裡得出答案來。
皇帝仰頭長笑,好半晌才道:“你今兒以身犯險救下了鈕鈷祿家二小姐,她自然是以身相許,才能還了你這份恩情。朕恩準(zhǔn)爲(wèi)你們賜婚,早早迎娶了她做你的福晉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