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說了會兒話, 阿素便催著陳裕去會饌堂用飯了,這時,從竹林後走出一道身影, 諷刺道:“小爺真是不明白, 陳裕到底喜歡你什麼?”
聞言, 阿素擡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是林鄴, 他身著白色錦衣,烏髮用紅綢帶綁著,劍眉斜飛, 神情不屑。
阿素捋了捋頭髮,也不迴應, 只四處張望了一下, 漫不經心地道:“哪裡來的犬在亂吠?”
林鄴一下子炸毛, 怒目圓睜:“沈素!你就仗著陳裕寵你,你給小爺等著。”
阿素纔是莫名其妙, 明明是他先挑釁,不過也懶得計較,直接提裙離開了,不顧林鄴在身後叫囂。
林鄴看著阿素遠去的背影,陰沉著臉, 眼底冒火, 長這麼大沒人敢這麼羞辱他, 新仇舊恨, 瞧著吧, 等陳裕不在,早晚扒她一層皮。
未時, 拜師禮
學子併爲兩列,立於庭前,恭敬肅穆,阿素脊背挺直,低眉斂目,她另一側站得是林鄴的弟弟林俞,少年脣紅齒白,還長了一雙笑眼,活脫脫的一個糯米糰子,時不時四處張望,不像是個能靜下來的,祭酒視線巡視到他身上,冷咳一聲,林俞縮了縮脖子,立刻收斂視線,謙恭地站好。
這拜師禮的第一步,便是正衣冠,祭酒立於階上,身量清瘦,不茍言笑,沉聲道:“禮義之始,在於正容體,齊顏色,順辭令。”
司業由內側入,依次爲學子整理好衣冠,爲阿素正衣冠的女司業,動作十分溫柔,臨了,還衝她和藹一笑,阿素莞爾,恭敬地回禮。
衣冠禮畢,衆人排隊在堂前集合,恭立片刻後,在祭酒的帶領下進入正堂,堂內焚香,懸孔聖人畫像,衆人雙膝跪地,九叩首,然後是拜司業,三叩首,學生向祭酒贈送六禮束脩。
阿素的束脩是沈老夫人親自備下的,她行至祭酒面前,低眉斂目,雙手恭敬奉上,祭酒收下後,沉聲吩咐:“淨手。”
淨手的寓意,在於淨手淨心,去雜存精,希望能在日後的學習中專心致志,心無旁騖,阿素稱諾,把手放入銅盆之中,正反各浸了一次,然後擦乾。
還差最後一道禮,祭酒手持蘸著硃砂的毛筆,在阿素眉心處點上一個紅點,意爲開啓智慧,目明心亮。
至此拜師禮畢,阿素轉身,往隊伍末端走,美人一身皮子膩白如雪,眉間紅點,如一橫玉雪瓊枝。
拜師禮後,便是分堂考校,嶽南書院設四廳六堂,四廳是學子選修進學之處,六堂是學生日常上課之處,級別由高到低,分別爲率性,修道,誠心,正義,崇志,廣業。
分堂考試的場地在博愆廳,已經安置好了席位,間距很大,防止學子舞弊,此次分堂考試是由祭酒親自出題,分上下兩部,八股時論都有考校,以三炷香爲限。
若說時論,阿素的格律韻腳可是上不得檯面,阿素看了一圈,衆人都陸陸續續地提筆開寫了,無奈,也挽袖磨墨。
坐在後面的林鄴從一開始就在盯著阿素,看周圍的人洋洋灑灑地都快寫了一頁紙了,她還在磨墨,幸災樂禍:“活該!”
忽而,祭酒從身後走過,低斥道:“專心作答,不許東張西望。”林鄴冷不防被嚇了一跳,收回視線,開始在紙上瞎寫。
阿素沒什麼墨水,只能胡編亂寫,這邊林鄴寫完後,撂下筆,又盯著阿素看,陽光從窗外晃進,給少女散落在肩上的長髮鍍上了一層似有非無的暖意,空氣中浮動的塵埃凝成金粉,抓著筆的素手細細白白,再往上看,是一截纏著紅繩的皓腕。
林鄴撇撇嘴,小聲嘟囔:“沒腦子,裝的還挺像,小爺倒要看看,你能寫出什麼來。”
三炷香轉瞬即逝,祭酒沉聲:“時辰到,停筆。”學子們都乖順地擱下筆,上前交卷,阿素感覺腿有些麻了,悄悄地揉了揉,才從座位上起身,分堂考校結束,便可以回齋舍休息了,明日晨間出結果後,正式開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