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孃知道！你當老孃是傻的嗎？這事兒老孃當然知道！”
看著被自己的話給氣得滿臉通紅幾近狂暴的莫家阿奶，莫千蕊明智的選擇了不再刺激她。
可話說回來，會對著自己的親孫女大叫“老孃”的……這不是傻又是什麼呢？
默默的擦了一把冷汗，莫千蕊提到了另外一件事兒：“阿奶，小叔叔他是自願留在村裡的嗎？他沒有提過要去盂縣縣城裡嗎？”
盂縣縣城裡那座宅子原本是屬於花縣丞的，後來被唐晏岫弄到手後，直接給了莫家阿奶。之後不久，莫家阿奶就將那座宅子記在了莫家小叔叔名下。不過，一應的房契地契卻一直都在莫家阿奶的手頭上。
“去盂縣幹啥？他肯定是喜歡待在村裡的。”
莫家阿奶說這話時，隱隱有些心虛，這一幕自然被莫千蕊看在了眼裡，讓她不由得更加鄙視莫家阿奶了。
“你說喜歡就是喜歡？阿奶，你別逗了。小叔叔打小就生活在綠蘿鎮上，後來在明月鎮待了一段時間後，又去了盂縣縣城裡。這怎麼算，他都沒在村裡待太長時間吧？你確定他很喜歡待在村裡？”
憑良心說，楊柳村就沒啥好的。
道路不平整，好長時間才能逢一次集，且能買到的東西不多不說，還特別麻煩。尤其是對於雙腿殘廢的莫家小叔叔來說，生活簡直太艱辛了。
最重要的是，莫家小叔叔待在村子裡就沒有一點兒精神慰藉。
想到這兒，莫千蕊耐著性子開始說服莫家阿奶：“阿奶，我覺得吧，盂縣比村裡更適合小叔叔。你想啊，那座宅子空著也是空著，總不能老是讓下人住著吧？再說了，盂縣那邊求醫問藥也比村裡方便許多，小叔叔不是每逢陰雨天還是會病倒嗎？還有一點，盂縣那兒有學堂有書局，小叔叔在那兒能做的事情也多了，總要好過於整日待在房裡哪兒也去不了吧？”
“這……你小嬸兒孃家就在王家集呢，她鐵定不願意離開。”
莫千蕊再次忍不住翻了白眼。
這年頭的女人，秉持的是出嫁隨夫的觀念。
別說孃家在王家集了，即便就在村子裡，也沒有哪個已經出嫁的婦人，一天到晚往孃家跑的。再說了，盂縣離楊柳村真算起來也不叫遠吧？逢年過節回來看看，一點兒也不麻煩。
鄙夷的看著莫家阿奶，莫千蕊一言不發。
見狀，莫家阿奶自個兒也有些領悟了方纔那借口太扯了。猶豫了半天，又辯解道：“盂縣沒啥好的，咱們都不在，萬一你小叔叔有啥事兒也不方便呢。你小嬸兒如今也懷著身孕，誰照顧你小叔叔呢？”
莫千蕊繼續沉默的鄙視著。
“這這……你方纔說的那學堂書局也沒啥意思吧？你小叔叔又不能當官了，還念啥子書呢？白費錢還費燈油呢。”
“扯，你繼續扯，我聽著，我不反駁。”
“你個死丫頭！”
眼看莫家阿奶又要炸毛，莫千蕊只能嘆著氣道：“阿奶，我知曉你心疼小叔叔，可你這種心疼法兒，我真是不能贊同。先前我也去看了一眼小叔叔，他這樣整日裡被拘在屋子裡，哪兒都不能去，精神氣兒都沒了。你讓他跟小嬸兒去盂縣，那兒宅子寬敞又有下人在，進出方便不說，求醫問藥也容易。再說了，這唸書也不一定是爲了當官，平日裡沒事兒看看話本、寫寫文章，不也是一個消遣嗎？”
“費錢！”
“你到底是心疼錢，還是心疼看不到你家心肝寶貝兒的二山子了？”莫千蕊也煩了，直接戳破了莫家阿奶的小心思，“你要捨不得他，你也跟著去唄。唧唧歪歪的，比老孃們還老孃們。哦對了，你可不就是一老孃們嗎？”
說完這話，莫千蕊果斷的竄進了莫家宅子裡，且還是直接往莫家小叔叔那屋裡跑去。
等莫家阿奶回過神追上來時，就聽到莫千蕊扯著嗓門在屋裡說：“小叔叔，你老待在屋裡悶不？要不然，等大伯的喜宴辦完了，我帶你去盂縣那邊轉轉？那邊的宅子大，下人也多，正好方便照顧你和小嬸兒。對了，你念了那麼多年書，可有想著開個私塾什麼的？”
“我能嗎？”
不出莫千蕊的意料，人家莫家小叔叔一點兒也沒有捨不得莫家阿奶，事實上，他早就不願意待在村裡了。可惜，他雙腿廢了，妻子又懷著身孕，手頭上又沒錢，除了老實待在屋子裡，愣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莫家小叔叔並不是一個會掩蓋自己情緒的人，莫千蕊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想法。
“怎麼不能呢？那個宅子你不是也住過嗎？乾脆從中劃一塊，稍稍修繕一下，改成私塾很容易呢！要是小叔叔你一個人忙活不過來，再請個讀書人當幫手嘛。咱們有現成的地方，筆墨紙硯盂縣那頭兒也容易置辦得很，等私塾開起來了，好賴也能賺些錢。再不行，解悶總是可以的。”
“可……可我手頭上沒錢。”
提到錢，莫家小叔叔面上燦燦的。
以往他沒出事兒之前，從來就沒將錢財的問題放在心上過，一門心思鑽研學問，過得雖然不算很好，可至少充實。
自打出事兒以後，他整個兒人生軌跡都發生了變化，對於仕途一事早已不抱任何希望，卻也不願意這些年苦修的學問付之一炬。
只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莫家小叔叔雖然晚熟了一些，可至少如今已經明白了錢財的重要性。尤其是娶了第二門妻子以後，他終於瞭解了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意義。
這也是爲什麼，他很想離開村子，卻一直沒有開口的原因。
概因待在村裡是很憋氣，可好歹不用他出錢吧？
他一個殘廢人，妻子又懷著身孕，真要是離開了村裡，也只剩下了被餓死這唯一的一條途徑了。
“怕啥？你沒錢，我阿奶有啊！她要是不給你的話，我給！”
“這萬萬不可。”
身爲讀書人，莫家小叔叔讀書人的氣節還是有的。以往，他還在念書時，想的是總有一天他定能考上狀元當大官，如此一來可不是光耀門楣了嗎？那麼，在此之前花用一些家裡的錢財也是理所當然的。更別說那個時候他根本就沒有成親，吃喝用度自然是要家裡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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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
仕途夢已被打碎，莫家小叔叔最基本的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他很清楚，自己除了讀書之外，根本就是一無是處。更別說，他如今已經有了妻子，很快還會有自己的孩子。再伸手管家裡要錢是萬萬不可的。更別提，向已經出嫁了的侄女要錢了，且這個侄女原本就跟他不熟。
“那就像我阿爹要唄，要是這樣也不成，就當是小叔叔你向他借的。”莫千蕊略微一思量就知曉莫家小叔叔的顧慮在哪裡，不過她跟了解莫家阿爹的顧慮。
因爲莫家小叔叔如今雙腿已經廢了，若是他一直不肯離家，莫家阿爹無論如何也不能將他趕出去。
這麼一來，怕是將來別說是莫家小叔叔倆口子，連帶他們所出的兒女孫輩兒都要莫家阿爹來養了。畢竟，一個屋檐下住著，總不能吃口飯菜都管他們要錢吧？更別說，他們根本就沒有錢！
莫千蕊刻意保證，如果讓莫家阿爹選擇的話，他鐵定希望趕緊掏一筆錢將人送出去再說！
“可……開私塾真的能賺錢？”
“那這樣好了，反正那宅子大得很，主院給你們住，其他的地方都可以劃出去嘛。我記得有一面是臨街的，乾脆就將那一面修繕成鋪面，租賃給旁人開鋪子用，一年到頭也能賺不少租子。再劃個院子開私塾，怎麼著也能將日常用度的錢財賺回來。若是這些還不夠的話，幾個靠裡頭的院子，也可以租賃給旁人住呢，多少也能攢下幾個錢。”
說起生意經，莫千蕊也許比不上唐晏岫，忽悠一下莫家小叔叔卻是綽綽有餘的了。
果然，聽了這話，莫家小叔叔面上立刻浮現了心動的神情，而一旁的小嬸兒這會兒也遲疑的想要開口。
“小嬸兒，你要是有啥話兒儘管說，咱們來合計合計。”
猶豫再三後，小嬸兒終是開了口：“大丫頭，我是沒去過那兒，那個宅子真有那麼大？”
莫千蕊低頭思量了一陣，道：“具體的我也說不上來，不過至少比咱家要大上個七八倍吧。”
聞言，小嬸兒一臉的震驚：“那麼大？那租賃給人家能賺不少錢呢，就算不開私塾，咱們吃喝也肯定沒問題了。”
“可不是這麼個理嗎？不過我還是覺得私塾有必要開，哪怕當個消遣也是好的。再說了，等以後我堂弟出生了，直接送到家裡的私塾唸書，豈不是順溜？”
這話終於打動了莫家小叔叔倆口子，倆人對視了一眼，幾乎就想一口答應下來。
可這時，門口卻傳來莫家阿奶帶著怨氣的聲音：“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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