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母親之愛
好在任曉曉是全職主婦,可以留在家裡照顧盛寰歌,也藉著這病名正言順請了假,盛寰歌也不知其實幫著請假的人是陸天唯。無理由的假期,大概也只有陸家親戚請得到。
而連君承第三天才敢放下一切公事,跑到陸鳶銀行的董事長辦公室,爲什麼,秘書說最近陸天唯的臉色陰沉,原以爲陸天唯剛接手這攤事,再加上起初脾氣都還好,大家就以爲從前聽說的陸少是假的,果然眼見爲實。
可這三天,整個辦公室的人都吃不消了,完全的鋼鐵化管理,陸天唯不休息,也逼得幾個經理奮力加班陪著,只好向連君承求救,結束這種整日整日的工作的狀態。
連君承一進辦公室,坐鎮秘書處的那幾個人精秘書想要高興,可頭髮亂得不成樣子,臉上連個笑容都揚不起來。桌上擺滿了很多東西,整個是頹廢辦公室。
他推了門進去,陸天唯的狀態顯然也不必門外那些人好,唯一就是普通人這個狀態會成爲大叔,可略帶著胡茬的陸天唯,還多了一絲性感。
連君承拍了自己一下,他可不是到這裡來欣賞的,“那個……老四,你不回家整日留在辦公室折磨人做什麼,銀行纔剛起步。”
“不好嗎,你也是放了錢在這裡的。”
“很好,但我的意思是吧,你這新婚燕爾的,盛盛沒有怨言。”
“沒,鳶鳶病了,在小姨那裡,我怕她見到我受刺激。”
受刺激,難不成那天的事情過頭了。“直說吧,那天我問過她陳寒的事情,本來我就沒提過是你讓我查的,可是後來曉諾給她說了一件事,*成吧你家小丫頭想歪了。”
“什麼?”陸天唯想不通的就是,盛寰歌突如其來地質問,那天居然一點預兆都沒有。
“我沒有立馬去解釋呢,是覺得或許給一個導火索,能查到真相也說不定,因爲關於陳寒,確實是沒有任何線索。”
“三哥。”這聲三哥和平日裡的可不一樣,“我就說這問題……得了,也不怪你,怪我自己埋下的地雷,偏生被她踩到,不過確實知道了些震驚的事情。”
“鳶鳶說她曾經爲了陳寒得過精神病。”
連君承的眼睛睜大,瞳孔緊縮,一進來的時候往那沙發上攤著,如今跳起來,“你開玩笑吧。”
“依著我的判斷,不會是玩笑。”或許,盛寰歌所有的冷靜和對人的排斥感都來自於那件事情。她不能拒絕的,就是一味靠近她的人,自己則不會去表示去和人接近的感覺。
“我可以讓姬青巖去查病歷。”來證實這件事情的真假。
“這倒不是急事,你讓曉諾到小姨家去看看她,那天出來就開始發燒,她迷迷糊糊的時候我去過一次,燒得再昏昏沉沉,也要把我推開,似乎不想讓我見到她那副模樣。”
“立馬買營養品,去看病人。”連君承本就推掉了今日的所有事情,而孟曉諾的時間則是更加寬鬆。陸天唯擔心盛寰歌,並未再對那天連君承他們對盛寰歌過多詢問。
陸天唯桌上,並不是財務報表,銀行業文件,而是盛寰歌的檔案,連君承說姬青巖查不出來,那麼他就自己查,自己學過的偵查難不成是白學的。可這幾天拼了命找,也沒弄出一點線索。
可即便陸天唯這邊不說,而另一方面孟曉諾嗔怪連君承,那天不把話說清楚,一咬牙幾乎快把盛寰歌半年的營養品都給買了,還讓連君承一趟一趟地提上任曉曉家裡去。
“阿姨,盛盛她還不見好麼,要不我們送她去醫院?”
聽到這兩個字,昏沉中的盛寰歌不住地搖頭,任曉曉也想過,可是每次都是這樣,她開始排斥起了醫院。
沒有辦法,孟曉諾只好給教授告了假,拿著筆記本天天到任曉曉家裡報道,照顧盛寰歌,好在之後的兩天,盛寰歌的狀況終於平穩下來,人也逐漸清醒了,卻仍是不怎麼說話,比之前更沉默,孟曉諾同她說什麼,也不給迴應。
孟曉諾之前好幾篇的論文沒有寫完,還有教授那邊佈置下的任務,眼見著盛寰歌的身體狀況趨於正常,她才放心地回去,連君承追著便問盛寰歌的狀況,可孟曉諾還沒消氣,對他愛搭理不搭理,誰說要等之後再解釋的。那天,連君承就該拉著孟曉諾進去,他哪裡知道,關於陳寒的事情,自己身側這個人,是爲數不多的知道的人之一。
虧得還讓姬青巖滿世界亂轉,當一切被和盤托出的時候,連君承震驚,孟曉諾卻一臉平靜地又補充了幾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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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曉曉知道,盛寰歌遇到事情喜歡自己安靜地去想,也只是照著三餐做給她吃,其餘時候也不管她,盛寰歌說要去上班,任曉曉便說她師傅說了病好了沒休滿五天不準回公司,viki還像是一幅老闆模樣。
一直到那天謝舞在學校裡暈倒了,被送到第一醫院,醫生不僅僅是急救的大夫,還有謝舞的平日裡的主治醫生,盛寰歌沒多說什麼,緊跟著任曉曉去了醫院。
她本不願意去,可又怕小舞出事,小姨這邊照應不過來,急救室中,他們在焦急地等著謝舞出來。
她和任曉曉最終等出來的是面色凝重的醫生,“郭醫生,我女兒她怎麼樣了,這一直都是吃藥的,病情一直很正常的。”
“那個,謝太太,這……”
“您說無論如何我都能撐下去。”
“倒不是她的病的問題,這孩子懷孕了。”
醫生吐出的最後三個字,震得盛寰歌和任曉曉的心一顫,都像是沒有聽到那幾個字一樣。
“不……不可能。”先做反應的是任曉曉,她回過神,一直在說不可能。連說了幾個之後,一口氣沒提上來,暈了過去。
醫生急忙找了空病牀,讓任曉曉休息,只是驚嚇過度。盛寰歌也是擔心謝舞那裡沒有人陪,只好拜託那病房裡的阿姨,幫著看著任曉曉,畢竟經歷了打擊。
急救室的病房之中,儀器的聲音滴答滴答的,她走近謝舞的病牀,女孩子面色蒼白。
緩緩睜開眼睛,倒不知是盛寰歌進來就醒了,還是走近時才醒的。
“姐。”
盛寰歌的目光移到謝舞的小腹,“你媽暈過去了,你自己清楚你自己的狀況嗎?”
謝舞將手放到她的目光觸及之處,“我知道。”
“那天的那個男孩?”
“不是的,他已經走了,走到我知道的地方去了。”
“小舞,你和姐姐是一樣的,都懂得母親的不容易,那你爲什麼又要讓她傷心。”
謝舞不像平日裡那般淡然,略微顫抖著聲音,“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喜歡他,喜歡到可以爲他做任何事。”
其實現在的事情並不是父親在哪裡,而是極其殘酷的局面,“這個孩子,無論是針對你的病情,還是你的家庭,都不能留,你才十八歲啊。”
“我不。”下意識的,這是謝舞最本能的答案。
盛寰歌也覺得是殘忍的,可謝舞不是普通人,她本就是病人,懷孕的刺激方纔任曉曉暈倒後她找醫生問過,那醫生不贊成現在生下這個孩子,謝舞的病還未痊癒,懷孕期的鉅變,會給謝舞帶來什麼,雖然現在無法預料,但一定不會是好事情。
謝舞之前眼中所有的不確定,煙消雲散,“不,我一定要留下他,姐姐,我其實已經活不長了。”
盛寰歌從謝舞的病房走出來,到隔壁任曉曉休息的病房,一牆之隔,她卻在想謝舞說的話,之前謝舞曾經有一次不舒服,揹著任曉曉到這裡檢查過,醫生說的卻是她如今的狀況每況愈下,她告訴醫生她會告訴任曉曉,但其實謝舞卻沒有說。
作爲一個帶著這種病的病人,她過得有多畸形,她的生活受到了多大的影響,所以趁著在外補課的機會,她開始去做一些自己從未做過的事情,繼而就認識了她肚子裡孩子的父親,一個流浪的畫家。
這裡不過是他的一個落腳地,歇夠了,是要走的,謝舞身上的氣質,或許是吸引那個人的因素。
謝舞的意思再分明不過,她有了那麼個機會,便想留下一個孩子,以自己的命去換這個孩子的命,但怎麼看都是兵行險招,萬一都保不住……
盛寰歌站在病房外,透著玻璃看著任曉曉躺在那裡,那麼小姨該怎麼辦,她在謝舞之後不敢再生孩子,她怕這是家族遺傳,再要一個有病的孩子,不說經濟的原因,她的心理就該崩潰了。
任曉曉醒來之後,情緒起伏很大,盛寰歌緊緊拉著她的手,“小姨,我本不想告訴你的,可這件事情需要你和小舞共同面對。”一個母親的影響會有多大,盛寰歌是知道的。
她口中的字字句句簡直是拿著刀剜著任曉曉的心。
但當一切擺在任曉曉面前之後,她眼角的淚乾了。
“我要去看她。”
盛寰歌扶著任曉曉進去,她和謝舞什麼都沒有說,謝舞坐起身,不敢碰到輸液的針頭。
“媽,我……”她纔開口,任曉曉啪的一巴掌。
打完卻是自己哭了出來,“誰準你有這種想法的,無論外孫還是你,我都想你們留下來。”
謝舞經不住這樣的任曉曉,也哭了出來。
那一方天地,盛寰歌留給了她們,她得過精神病,有醫生甚至說是重度的,那一夜她其實拿著刀想傷害的是自己,因爲一睡過去,就能夢見很恐怖的畫面,可是那一刀一下去,刺中的是任佩佩的手臂,她將自己的手臂硬生生擋在盛寰歌的腹部。
當時只有她們兩個人在病房,她愣了好一會兒,任佩佩不管自己,任由那口子裡的血冒著。
幾個月沒對旁人說話的盛寰歌踉蹌著拍著門,找醫生。
那畫面,她一輩子都不會忘,如果說她因爲一次精神崩潰迷失了自己,那麼任佩佩是用自己的命喚醒了自己。
盛寰歌獨自一個人往精神科過去,她在怕什麼,不是自己的那些過去,無外乎是怕陸天唯不信她。
“鳶鳶。”訝異在這裡再度看到盛寰歌。
聽著有人叫她,盛寰歌擡頭,五年不見了,面前的人還是能叫出她的乳名。
“盧媽媽。”盧醫生和任佩佩同歲,在醫院治療的時候,盛寰歌都這麼叫她。
“好久不見啦,這些年過得好嗎?”
“盧媽媽,我原以爲很好,可其實我很不好。”她以爲固步自封,便能隔絕從前的事情。
“可看上去你比六年前的狀態已經好很多了。”那件事情的打擊致使盛寰歌情緒上的崩潰,當時做完手術,身體逐漸康復,可是心裡留下了一個傷口。
盧醫生記得盛寰歌被送進來的時候,她時常默唸的就是爲什麼死的不是她,當時她覺得這個女孩子和其他人不一樣。
“我似乎沒有做到不被外物牽扯。”盧醫生拉著盛寰歌往旁邊站了站,“您在我出院的時候對我說,什麼事情都看開一些,我一直都是這麼想的,可是如今有個人能輕易就牽動我的心神。”
“你肯對我說這些,說明你已經完全好了,一時的情緒失控,其實是你下意識給自己找的藉口,我對你說過,面對,總比逃避來得容易。”盛寰歌的母親,用了幾乎終身難忘的方式,去治癒了自己的女兒。“我當時讓你不要讓人靠近你,不是讓你刻意地去冷漠旁人,只是凡事自己放開些想開些,別把什麼都歸咎於你自己。”
“不,六年前我的確是有些責任的,當時沒有想清楚,如今唯一遺憾的,是陳寒的父母依舊不能原諒我。”
“這世界上的事情都像是一個圈,比如你讓陳寒救的人也間接救了你,她……”
“盧醫生,四號牀的病人有鬧情緒了。”一個年輕的醫生跑過來,盧醫生和盛寰歌匆匆道別,
盛寰歌正想回到任曉曉那裡的時候,沒有想到卻是遇見了陳碩,這樣轉個身,又遇見了熟人,不斷提醒著她的六年前。
------題外話------
這一章要是能放在母親節那天,該多好,都怪黛子最近的龜速!不過,誰說不能天天過母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