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的指控不僅沒有具體細節,而且掩蓋了事實,因爲數字集團存在安全問題的概率“幾乎爲零”,原因就在於這家公司如果真的有問題,那其很快會被美國相關機構發現……”
斯圖雅看著屏幕上的發言人,暗罵了一聲“fuck”,因爲FBI的突然行動,打斷了她這邊的佈局,大好的形勢頓時變得岌岌可危。
作爲最接近核心權力層的美國人,斯圖雅天然受到審視,付出了極大的心血和努力,立下無數功勞,纔在領導層中間樹立起良好的形象,能幹、可靠、有魄力。
因爲這次突然而起的衝突,她不得不再次潛伏起來,等待機會,本來已經瞄準的海外事業推廣部主管的位置,也不了了之。
爲此做了大量的工作,都浪費了,斯圖西心中的沮喪可想而知,但她只是一個小小的棋子,別說影響美國政府和FBI的行動了,連CIA內部都影響不了。
事前得不到行動的消息,事後也不會有人向她通報行動的細節,可以說,除了直屬上級外,她就是一個孤島,只能被動等人喚醒。
處境略有尷尬,加上FBI與CIA的矛盾由來已久,不要說對方根本不會配合己方的行動,說不定還會反手把自己賣了,因此,斯圖雅只能吃個啞巴虧。
當然,以CIA後能力,昨天所有的行動細節都被調查的一清二楚,吉爾自然也給她發了一份通報,閱後即焚。
對方主持這次行動的是約書亞·亞當,FBI的後起之秀,天才中的天才。
1988年9月,出生於德克薩斯州的拉伯克市,畢業於德克薩斯大學奧斯汀分校,曾經在美國國家安全局(NSA)實習過一段時間,然後於2010年加入FBI,擔任網絡犯罪部情報官。
此人精通網絡武器的設計和開發,且擁有情報操作方面的知識,很快就成爲了FBI研發重要黑客工具的核心骨幹之一。
2016年,約書亞一戰成名,通過在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領導的利庫德集團(Likud)開發的選舉應用程序中添加木馬,竊取了近650萬以色列公民的個人資料。
同時,作爲FBI的代表,也參與起草了美國國防部組織修訂的網絡安全標準——《網絡安全成熟度模型認證1.0版》(簡稱CMMC 1.0),用中國話來講,就是文武雙全。
斯圖雅和他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對方已經能夠單獨主持行動,而她還在潛伏中,苦苦等待機會。
昨日約書亞不顧商業道德和外交風波,悍然發動襲擊,源於華盛頓實驗室的一項重大突破,具體內容,吉爾沒有透露,不過能值得FBI動手,肯定不會是小事。
對這種強盜式的做法,斯圖雅沒有半點不適,反而在心中羨慕對方的收穫。
作爲情報人員,可能一生都是默默無聞的,唯一能激勵自己的地方,就在於獲得一個個情報的時刻,也只有那時才讓她能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意義。
說實話,這一年來的潛伏,她也是備受煎熬,畢竟在刀尖上舞蹈,一不小心就是暴露,加上爲人自律,一切壓力都埋藏在心中。
雖然也收集到不少情報,但是總覺得沒發揮出應有作用,甚至與自己的貢獻想比,一點彙報簡直微不足道。
不說其他,爲了數字集團的績效改革方案,CIA爲她動用了十幾位頂級專家,量身打造方案,這種待遇可是花錢都享受不到的。
更不要說,爲了推廣數字旗下相關產品,付出了大量的人情和資源,有公有私,誰也想不到,工作這麼拼命的她,會是臥底。
間諜做到這個份上,也算是絕無僅有了。
花費這麼大代價支持的斯圖雅,卻沒有發揮出太大作用,反而是CIA內部根據大數據分析,獲得了數字集團的整體印象,從而確定了相關策略。
這種對比,讓她感覺很是挫敗。
斯圖雅甚至還聽到一種風聲,要求把她召回,或者降低支持力度。
畢竟是網絡社會了,傳統的貼身肉搏、陰謀算計,已經跟不上時代了。
現在諜報工作的主流是信息化,需要的是黑客和程序員,而不是邦德,肢體衝突或者生命危險已經很少了。
幾乎所有的情報機構裡,都充斥著大獎的技術員、極客甚至是黑客,他們的主要工作不是出去跟人肉搏、槍戰什麼的,而是在互聯網上抓取和分析有用的數據,以及攻破各種各樣的軟硬件。
他們更多要對抗的,是瑣碎和枯燥,而不是生命危險,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消防員和警察的工作都要比他們危險。
如今中情局2/3的現役情報人員都是在9·11事件之後入職的,工作更多的也是依賴現代科技,特別是互聯網技術。
間諜的核心工作就是獲取情報,如果能兵不血刃地拿到情報,何必要打打殺殺。就像FBI昨日行動一樣,如果有選擇,自然是越低調越好。
現在手機和電腦這麼普及,硬件和軟件都差不多,天生就是用來搞情報工作的。攻破了一種,其他類似的軟硬件都不在話下,何況世界上互聯網流量,絕大部分都是通過美國和英國走的。
更不要說,用技術來替代人力,還特別便宜,以斯圖雅爲例,一個月要花費17500美金的經費,如果通過網絡收集相關資料,一個月才150美金。
如果對質量不做要求,降低到斯圖雅的水平,一個月才30美金。
技術帶來的,是成本上好幾個數量級的降低。如此省錢,也難怪會有人提出異議來,用人工就是歷史的倒退。
斯圖雅雖然知道,也沒太好的辦法,人微言輕,除了更努力工作,證明自身的價值以外,沒有其他太好的辦法。
爲此只能盡力往上爬,然而好不容易有個機會,又被FBI的魯莽行動打斷,真是流年不利。
當然,在她心中,約書亞這件事沒有做錯,該出手時就出手,絕不會有半點憐憫。
國家安全的競爭,從來不是溫情脈脈,而是你死我活。
更不要說,華盛頓實驗室本來就是美國人民的,趙子明除了投點錢在裡面,沒起到什麼作用,核心骨幹都是當地科學家,這次收歸國家所有,理所當然。
不過,數字集團的強烈反應,也在她的預料之外。
剛纔發言人的這句話,顯然能激起全球對於前幾年所披露的美國“棱鏡計劃”的記憶,可能會帶來一些外交壓力。
換句話說,就是指認,美國所提出的“通信安全”其實就是一個幌子,其背後另有目的。
雖然這些影響不了什麼,因爲強權即是真理,但總歸是一種反抗。
一家公司毫反抗一個國家,聽聽都是一種笑話,
昨晚公司的高層會議,她沒有參加,雖然通知她了,但爲了避嫌,也是進一步獲取信任,經趙子明批準,她自己迴避了。
只知道接下來會有一些動作,但具體做什麼不清楚,不過想想不在乎抗議、辯解、應訴、叫屈,難道它還敢跟美國政府宣戰?
數字集團雖然體量不小,技術雄厚,在一般人甚至某些小國眼裡是龐然大物,在她看來,就是一頭肥豬罷了,靠著大陸政府的支持,茍延殘喘,早晚會被徹底打到。
隨著人工智能的作用越來越重要,數字集團在CIA內部的地位已經直線上升,據她瞭解到的信息,總部至少成立了三個小組,分別負責與數字集團有關的事項。
同時,開始動用國家力量,對數字集團進行圍堵封鎖,一張大網慢慢鋪開。
等到六月份的“五眼聯盟”會議召開,CIA準備推動將數字集團列爲共同的網絡安全威脅,在五國之間進行強有力的合作,並通過聯合方式研究並評估中國人工智能的變化趨勢,從而防止、偵測並應對相關威脅活動。
吉爾針對目前形勢,提出了五大措施,即將在CIA內部會議上研究通過,包括但不限於。一是利用瓦森納協定禁止運;二是必要時候直接拘留高管;三是對其他國家施加壓力,不要採用數字集團的產品設備;四是進行學術切割,禁止國內大學與其科研合作;五是媒體宣傳,製造出數字集團不安全的“全民共識”。
可以說,通過前期的信息收集,CIA這個宇宙最大諜報機構,終於要露出自己的獠牙,一旦行動起來,必將動若雷霆。
比較起來,約書亞不過是一次戰役的勝利,而CIA要取得整個戰爭的勝利,其中差距,高下立判。
“小白,你過來一下”,斯圖雅拿起電話。
以她的級別還用不上智能終端,只能自己處理所有事情,加上公司實行去秘書化,對於她這樣的工作狂人,別提有多辛苦了。
“Miss”,小白敲門進來。
“你申請去藍色大腦實驗室,我這邊沒有問題,但最終能不能成功,只能看你自己”,斯圖雅拿出簽好的申請書遞給他。
在中國待了一年多,她的言行舉止差不多,已經中國化了,如果不看外表,只聽聲音,根本想不到這是一個女人。
“謝謝你,Miss”,小白很是感激。
沒想到大洋馬面冷心熱,自從見識過人工智能魅力後,他就下定決心去“藍色大腦”實驗室。
不過,公司畢竟不是自己家的,他也不是什麼專業人才,想跨部門調動,難度可想而知。
藍色大腦實驗室一向是公司的禁地,由趙子明親自負責,王天寶也幫不了他,一切只能靠自己。
功夫不負有心人,小白研究了公司的規章制度以及之前調去“藍色大腦”實驗室的先例,從中找到一條路線,即個人申請?大佬推薦。
斯圖雅是他的主管領導,也是第一個推薦的大佬,雖然離成功還遠,畢竟是個良好的開始,接下來要做的無非就是慢慢磨。
“不用謝,你跟著我的這段時間,非常努力刻苦,做出的成績也是有目共睹的,我改變了對你的印象,不過,我挺好奇的”,斯圖雅露出一絲笑容。
“嗯?”
“以你的專業,加上王副總的關係,走行政管理路線,天然就有優勢,爲什麼要去實驗室工作,要知道,到了那裡,你的外在優勢不復存在,專業背景也會成爲你的劣勢,很有可能永遠也出不了頭”,斯圖雅說話很直接,向來不懂得迴避。
小白暗暗嘆息一聲,他本來以爲,憑著一年多的努力,已經擺脫了王天寶的影響,沒想到在別人眼裡他仍舊是一個關係戶,提起他的名字,第一時間想到的仍舊是他的背景,而不是他的能力。
小白沒有太好的辦法,能做的不過是努力再努力,享受餘蔭的同時,就要承擔起相應的後果,正了正色說道:
“Miss,我們都知道,未來是人工智能的天下,得智能者得天下,雖然我不是相關專業出身,做不了研究工作,但我也想近距離感受一下它的魅力,感受一下它帶給時代的變化,即使最後被淘汰了,我也知道自己究竟差在哪裡,畢竟我還年輕,有任性的資本?!?
斯圖雅忍不住點頭,沒想到平時有點滑頭的小白,內心竟然有這樣的情懷,實在讓人心生感慨。
這一刻,她相信,如果小白能在專業的環境中出頭,那未來的數字集團必有他的一席之地,明知不可爲而爲之,向來是大勇大智的體現,從小白的話裡能看出他不是一時衝動,而經過了認真的思考。
這對於她來說,算是一個糟糕的消息,一個生機勃勃,傳承有序的公司,很可能是一個可怕的對手,趙子明尚未老去,新生代已經出頭了,真的是人才濟濟。
科學家改變世界,而政治家統治世界。
斯圖雅忍不住在心底安慰自己,“也許到了那個時候,數字集團已經不復存在了,小白即使成長起來,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大時代的浪潮裡,個人的命運只能是被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