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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杜家

不是李誠親口說的話,牛大貴根本不理財,當(dāng)即也不廢話,瞪了一眼裡正道:“帶走!”兩個老卒上前時,里正驚的往後退,一干里正的親屬也都上前來要阻攔。不料牛大貴噌的一下,雪亮的橫刀出鞘:“怎地,要造反麼?”

這裡正倒也有幾分擔(dān)當(dāng),趕緊張開雙手:“相親們別慌,貴人請某去問話,一會就回。”說著上前作揖:“這位上差請了,下吏跟著走便是。”

哇哇哇,安樂醒了,起牀氣很暴躁。一張冷臉的李誠,瞬間變了一個人。衝到奶孃跟前,抱起閨女,一陣搖晃的哄著。畫風(fēng)變化太快,衆(zhòng)人瞠目結(jié)舌。

“我的寶貝閨女,不哭不哭,回頭爹帶你去玩耍?!崩钫\不停的說話哄著,半點效果都沒有。秋萍一臉笑容過來,低聲道:“給妾身吧?!北н^女兒,上了馬車,下了簾子,一會就不哭了。李誠一臉懵逼,感情閨女是餓醒的。

這麼能吃,好擔(dān)心變成一個胖閨女啊!摸下巴!

“家主,人帶到了?!迸4筚F不知何時來到,一聲嗡嗡的,李誠回頭瞪眼:“輕點聲,驚著安樂,你去哄?。俊币桓衫献涠贾溃钫\有個禁忌,就是這閨女。驚著了安樂,說啥都不好使,等著被他噴吧。

“這就是里正?杜家的人呢?”李誠看看在跟前彎著腰的里正,再看看後面,丫鬟帶著幾個人往回走呢?!氨闶窍吕?!”里正趕緊回答,他算看出來了,這位是正主。就這身上的氣焰,比起縣令大人高太多了。

李誠看著他,冷冷道:“秋萍說你還是他家的親戚,遇見了天災(zāi),不出手幫忙就算了,還算計人家的地。你真是個好親戚啊,這筆賬回頭再跟你算。滾吧!”

這話說完,里正哪裡敢走,就差給李誠跪下了。長安城裡來的權(quán)貴,捏死他跟踩死一隻螻蟻有什麼區(qū)別?他只要現(xiàn)在敢走人,回頭一家人都得完蛋。一個里正,在草民的眼裡是個人物,在權(quán)貴的眼裡,連個官身都沒有,你也算人物?

里正想多了,他的靠山是縣尉,在縣尉的眼裡,你也算個人?一條狗而已。丁三郎大小算個人物,長安城裡的朱門也進過幾扇的。都不用李誠發(fā)話,崔家的一個掌櫃的,縣尉就帶著不良人“請”丁三郎去了。

朝廷法度?別鬧行不行?法律是給草民準(zhǔn)備的!李誠只要一句話,縣尉很樂意把里正拿下,這個位子送給杜老三就是了。里正的土地,也是杜老三的。里正家裡的浮財,縣尉酌情處理,肯定能分潤一些。里正的妻女,縣尉自然就笑納了。

這就是現(xiàn)實,破家的縣令,滅門的令伊??h尉到不了破家的程度,但是有李誠一句話,他很樂意效勞。更不要說,縣令大人可能會搶著幫忙。不是可能,是肯定。

這是誰啊?當(dāng)今天子最重新的臣子,少府監(jiān)少監(jiān),九皇子的老師,名滿長安的大唐第一才子李自成。這是面上的,私底下呢?誰都知道,李誠不惹事,惹了他的人,沒個好收場。

你還能比齊王李佑更牛逼?齊王都被陛下打斷了腿,丟齊州去吃自己了。區(qū)區(qū)縣令,在人家的眼裡,不過一個芝麻官。區(qū)區(qū)縣尉,在人家的眼裡,也叫官?

杜家四口跟著丫鬟過來,看見身穿大氅,腰纏玉帶的李誠,這就要跪下說話。

李誠及時擡手:“站好了說話?!惫蛞话氲亩偶胰?,及時收住,爲(wèi)首男子上前:“杜三見過貴人,不知貴人何事召喚小民?!崩钫\沒說話,只是回頭看看,馬車簾子掀開了,露出秋萍一臉淚水的臉,一聲悲切的呼喚:“耶耶,阿孃,我是二丫啊。”

一家人抱頭痛哭,李誠站在一旁面無表情,仔細(xì)的打量這一家人。麻布衣服上打滿了補丁,十二三歲的小子,腳上的鞋露出來大拇指,襪子是肯定沒有穿的。年輕的那個肯定是大兒子,站在一邊掉眼淚。肩膀上有個補丁,鞋子上沒破洞,也有一個補丁。

這一家人差不多情況就搞清楚了,自家的地,怕是沒多少了,靠給里正當(dāng)?shù)钁舳热铡?

小小的後溝村也就是三十幾戶人家,丁口數(shù)百,規(guī)模甚至不如李莊。距離縣城不算遠(yuǎn),算是後溝村唯一的優(yōu)勢了,但是並沒有什麼用。李誠有仔細(xì)觀察周圍的習(xí)慣,發(fā)現(xiàn)除了里正之外,其餘村民,無不面黃肌瘦,臉有菜色。穿戴上也都是一般的破爛。

里正站在一旁低著頭,甚至都不敢正眼看李誠。在他看來,李誠的氣勢實在太過耀眼,便是他見過的明府,也不及李誠。這等權(quán)貴,居然看上了杜三家的二丫,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等了一會,一家人停止了哭泣,秋萍回到李誠身邊,抱歉的低聲道:“累郎君久等?!?

李誠微微一笑:“這不算什麼,且先進去坐吧,這地界夜裡也不好住人,別弄的太晚不好回城。”杜家婆姨趕緊回去燒水待客,不料門口多了一具煤爐,早有丫鬟引著了煤爐,銅壺裡已經(jīng)燒上了水。

“不用那麼客氣,就在院子裡坐一坐?!崩钫\開口了,實在不想進這個低矮逼仄的屋子裡。太受罪了,不是李誠矯情,由奢入儉難,而是不喜歡壓抑的氣氛。

自有老卒搬來椅子,擺在院子裡,里正在一旁看著,心道:這是來省親啊,還是來郊遊。

李誠招呼杜三坐下,這時候客氣就沒意思了,他們反倒不自在。大馬金刀的坐下,開水燒開了,丫鬟泡茶端來。李誠也不讓茶,淡淡道:“在下李誠,長安縣男,少府監(jiān)少監(jiān)。秋萍,也就是二丫,乃是我府上愛妾。也是李某長女之母?!?

李誠一句話,說的秋萍身子打晃,理論上來說,就算是安樂,崔芊芊過門之後,也是崔芊芊的女兒。秋萍是親孃不假,但是稱呼上不能叫母親。母親只有一個,那就是大婦。

李誠的意思,就是將來安樂長大了,也不會離開秋萍,就是跟著親孃一起長大的承諾。

杜老三也是一臉的驚喜,自己的閨女,只是給人做妾的。大戶人家的裡的妾室,地位很低。更不要說,適才秋萍說了過去的事情,墮入風(fēng)塵之中,遭遇李誠才脫離。

李誠帶來的東西很很多,吃的穿的,鐵鍋都帶了好幾口。唯獨沒有給錢的意思。不是李誠吝嗇,而是不想讓這家人養(yǎng)成依賴的感覺。授人與魚不如授人與漁,對杜家人同樣適用。

杜家太窮了,鐵鍋對這家來說,可望不可及。即便是村子裡最有錢的里正,也就是在縣城裡買了一口鐵鍋。杜家人體會到了生活水平階梯式進步的感覺。李誠帶的東西里頭,還有一早在縣城裡買來的兩隻殺好的羊。吃飯的碗筷,切菜的刀,生活用具李誠全部自帶。

本意不是矯情,就是覺得帶這些東西,杜家肯定需要。不料在里正看來,這位縣男太奢侈了,出門在外,一輛大車專拉用具。一個姨娘回門,便如此的勞師動衆(zhòng),蜂窩煤都自帶了五十塊,就不怕杜家用完了,沒地方去買去?

秋萍在教母親用煤爐,交代一句:“這煤爐晚間不要放在屋子裡,封上口子,蓋上蓋子,就放在屋子外頭。蜂窩煤用完了,讓人去現(xiàn)成崔氏貨棧,報上李郎的名字,就可以拿到煤。”

“放在屋子外頭,怕是叫人搬了去。”婆姨不是很放心,秋萍笑道:“一個煤爐,值不當(dāng)幾個錢。家裡屋子低矮,放屋子裡不好接煙囪。這煤爐不通風(fēng),要毒死人的?!?、

一直沒機會說話,只能站一旁等候的里正,總算是被李誠想起來了,招招手,里正趕緊過來。李誠淡淡道:“我這岳父是個老實人,不知道該怎麼說話。有的話,我替他說了。家裡原來四十畝永業(yè)田,我出錢按照市價買回來。這土坯屋子住不得人,我出錢蓋新的。”

里正差點哭出來了,四十畝地還給杜家也就算了,蓋新房子那可不少錢呢,也要我出?

里正的理解,就是李誠打算讓他這麼做,才肯放過他。心疼的厲害,卻無可奈何。如果不答應(yīng),今天夜裡能不能過的去都不好說,家裡正在辦喜事,搞不好就換個幡子辦喪事。如何選擇,很簡單。里正硬著頭皮答應(yīng):“貴人安心,一切自然有下吏辦的妥當(dāng)?!?

李誠懶得看見他,擺擺手:“你家裡有事忙,且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里正如逢大赦一般的出來,匆忙的往家裡走,斜刺裡出來一個不良人,攔住他道:“杜里正,等你一會了?!崩镎咀〉溃骸翱h尉有事?”

這不良人冷笑道:“不是縣尉有事,是你有事??h尉有話,不管李縣男提任何要求,翻倍做好,不然你就等著家破人亡吧,別怪他老人家沒提醒你。這李縣男,打斷了齊王的腿都沒事,齊王還叫陛下攆去齊州了。好生思量吧?!?

不良人說著匆匆走了,大冬天的里正一頭的汗,剛纔還慶幸自己逃過一劫,不料事情還沒完。感情這位之遮奢,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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