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zhòng)人見他這樣，估摸著他又有什麼新名堂，也都停了筷子，有的看他，有的看方制，孩子們則骨碌碌滿桌亂瞧。
方制心情像花兒一樣盛開，面上笑得也跟花兒燦爛，然見方利這樣，他警惕起來，暫收起笑，道：“老九，我敬你。”想把話岔開。
方利不爲(wèi)所動，問道：“吃酒先等會。八哥，我問你：你當(dāng)日是如何答題的，哄騙得王姑娘選中了你？”
果然這個話題引起衆(zhòng)人興趣，一齊喊“快說！怎麼騙的？”
方初也饒有興趣地看著方制——他也很想知道呢。
方瀚海把臉一沉，喝道：“胡鬧！怎麼說話的？”
在他心中，方制雖比不上方初，但也極聰慧的，不過小時候被秋姨娘慣壞了，才走了彎路。那王家的丫頭不過是才名出衆(zhòng)些，然女子嫁人後，終究要相夫教子過日子，才名要來何用？
譬如清啞，以紡織針黹技藝惠及天下百姓，所以被朝廷嘉獎、被百姓傳揚(yáng)，而她在彈琴作畫方面造詣也高，卻不是爲(wèi)了吟風(fēng)弄月，除了修身養(yǎng)性，還用到紡織針黹方面，如設(shè)計圖紙、彈琴募捐。
這是他最滿意清啞的地方，很務(wù)實。
王瑛將來如何，還要拭目以待。
方利說方制騙了王瑛，方瀚海當(dāng)然不高興了。
方利不大害怕方瀚海，在他面前就像方則一樣，只要不犯大錯，差不多的事都是撒嬌兼撒賴，因此道：“二叔，這件事一定要問。聽說那些去王家參選的才俊們，一個個都使盡渾身解數(shù)，提前把春闈大比的本領(lǐng)都展現(xiàn)出來了呢。誰知都白瞎了，叫八哥抱得美人歸。”
方瀚海一聽又高興了，這證明他兒子能幹啊。
他便也問方制：“你是怎麼答的？”
方制怪方利用詞不當(dāng)，說他“騙”王瑛，便不想說，斜睨了方利一眼，側(cè)首小聲對方瀚海道：“回頭再跟爹說。”
眼下偏不說，急死這幫嘴上無德的傢伙！
方瀚海見他們槓上了，覺得好笑，不再插嘴，隨他們兄弟鬧去。
方利見方制這樣，起身離座，向方制走來。
方制慌忙道：“你想幹什麼？君子動口不動手啊！”
方利先摁住他灌了一杯酒，然後環(huán)視全桌，道：“你問問大家：今晚你要不說，可會放過你？”
嚴(yán)暮陽等人一齊起鬨，都嚷“快說”。
方初也笑吟吟道：“哥哥我也想知道呢。”
屏風(fēng)內(nèi)，秋姨娘原本聽見方利的話神色一僵，後來才漸漸緩和，知道他們兄弟玩笑，不是歧視瞧不起方制，才放心了。
外面鬧著，清啞也好奇，微笑道：“我也很想知道。”
巧兒也抿嘴笑，也道：“三叔不說不成了。”
嚴(yán)氏道：“甭管怎麼答的，能把別人都擠下去，就是本領(lǐng)！”
秋姨娘一愣，擡眼看向她，似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清啞也道：“是。天生我材必有用！”
難道一定要考上功名纔是好的？
方制終究抵不過兄弟們纏鬧，還是說了。
原來，那日王瑛出了兩道題目：一是以雪爲(wèi)題作詩，一是以賑災(zāi)爲(wèi)題作文。這看起來不像選女婿，倒像是科考的題目，尤其是後面一道題，有些科考時事策論的味道。
可少年們又確實是去王家參加選女婿的！
有的人就轉(zhuǎn)開了心思：莫不是這題目是王大人出的，專門考較他們的才能，以判定他們來年春闈大比時前程如何，以此決定取捨？若真是如此，那可要慎重了，就當(dāng)參加會試一樣答題吧。
還有些人機(jī)靈，想：既說王姑娘選婿，當(dāng)然是王姑娘出的題。姑娘家臉皮薄，不好出那些太直白私密的題目，才借這個爲(wèi)由頭。答題的時候，可不能一板一眼的，少不得要表達(dá)對王姑娘的仰慕之情，還不能太輕浮，既要含蓄委婉，又要文辭優(yōu)美，言之有物。
方制就是第二類人。
面對在場無數(shù)競爭對手，他決定以畫代詩文。
畫畫是他的專長，他要揚(yáng)長避短。
這表達(dá)****的方式很講究的，若寫詩詞文章，除非寫得很含蓄深奧，否則必定要用到表達(dá)情感的詞句，一個不好便落了行跡，顯得輕浮。而畫則不同，畫功深厚的，完全可以達(dá)到“畫中有詩”的效果；更妙的是，不是懂畫的內(nèi)行人還看不出來，不落行跡。
方制謹(jǐn)記清啞當(dāng)日對他說的“心中有她，眼中就有她；作畫畫中會有她，作詩詩中有她，彈琴曲中有她……無論隔多遠(yuǎn)，也會心意相通”，他將王瑛想象成了心目中的伊人，將一腔愛戀傾注在筆端，然後便畫出了心中的“她”，再配上前人的詩，完美交卷！
第一幅畫，他畫的是雪景——緊扣題目——不過，在白茫茫天地之外，他畫了個朦朧婉約的女子，其形神可以《洛神賦》來形容，這個他畫的駕輕就熟了，旁題的詩卻是白居易的《花非花》。
這詩意味深長，簡直就是他當(dāng)時心情的寫照。
雪花也是花，象徵他對伊人的傾慕之意。雪花又非花，也非霧，不可捉摸。“夜半來，天明去”——這直言晚上傾慕思念對方了。天明起來，大地上積壓白茫茫一片，隱喻他厚厚的思戀。“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yún)無覓處”，將伊人入夢、夢醒難覓、徒留無限思念的情感表達(dá)的淋漓盡致。——這不是他說的，他借用了白居易的。
這詩不是他寫的，可這畫是他畫的呀！
第二幅畫賑災(zāi)，更容易了，那段日子方初和清啞整天忙這個，他也跟在後面忙這個，現(xiàn)成的題材，就不再詳細(xì)贅述了。
方制可沒說這麼詳細(xì)，只說他畫了兩幅畫，就被選中了。
衆(zhòng)人都覺得不可思議，方利問：“題目要求作詩寫文，你都沒做，如何被選中的？就沒人反駁抗議？”
方制道：“我寫了詩的呀。也寫了文。”——他把方初賑災(zāi)計劃有選擇地整理利用了，寫得很不錯。
嚴(yán)暮陽道：“你那是抄前人的！”
方制攤手，做了個不得而知的動作。
管是抄的還是寫的，反正美人選中了他！
方利還真不服氣，早知道這樣他也去了。
方瀚海和方初對視，都覺得他運(yùn)氣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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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制：甭管黑貓白貓，抓住老鼠的都是好貓！(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