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忻若皺皺眉頭，“無心，你知不知道，這一路，你已經(jīng)嘆了二十七次氣了?！?
無心，這是風言告訴女孩自己的名字。
風言苦笑道：“忻若小姐，如果你要帶著一個你從來沒見過的人，去找一隻你從來沒見過的妖靈，你會不會嘆氣呀？”
女孩兒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互幫互助不就是自由修士的原則嗎？再說，我是你的僱主！”
“好好好?！憋L言捂住耳朵，表示我怕了你了，“那敢問小姐你有沒有線索??？”
“哎，”忻若不好意思的笑笑，“嘿嘿，說實話，沒有耶。”
“那我們先去前面小城打聽一下，順便補充點食物好嗎？”
“好?。≌f起來，人家已經(jīng)有好幾天都沒有好好梳洗一下了?！?
風言的笑容更苦了。
……
“我第一次看見沙漠耶！”忻若興奮的大叫道，“好多，好多，好多，好多沙子啊！”
風言幾乎背過氣去，“……這裡是沙漠啊……沙漠裡面當然有很多沙子……”
“可是，可是我真的第一次看見這麼多??！”
風言搖搖頭，轉(zhuǎn)身對侍者說，“要兩份風味套餐?！?
風言把他的琴用布包好，“客棧，茶館，永遠是最好的情報集散地，而這一家，是這附近唯一的一家。”
他挪挪凳子，跟旁邊的茶客打了個招呼：“哎，這位大哥，借問一下，我去年來的時候，這裡很多人，好興旺的一個小城啊，怎麼現(xiàn)在這麼少人了？”
旁邊的人嘆了口氣，“小兄弟想必是外來的，有所不知啊！我們這個村子，這幾年是遭了災(zāi)了！不知道從哪裡來一個妖靈，叫做攝魂鬼的，把我們村子裡的人吃的吃，殺的殺，弄得很多人背井離鄉(xiāng)，家破人亡，慘??！”
風言繼續(xù)問道，“那這個妖靈就沒人能治的了嗎？”
那人無奈的苦笑道：“我們村子這兩年，法師武師不知道請了多少，全都是豎著去，橫著來，甚至很多，都是有去無回??！”
“那這個妖靈住在哪裡？”
“這個妖靈啊，口氣大得很哩！他自己說他住在最近的綠洲裡的白龍?zhí)?，叫我們要報仇就隨時去呢！”
風言道過謝，回過頭來，“吶，現(xiàn)在這個妖……”
忻若面前擺著兩隻空碗，而她自己，正附在桌上，睡得很香。
風言：“……侍者，請再給我一份！”
第二天，風言跟忻若啓程去白龍?zhí)丁?
神識操控靈力在手中凝聚，輕輕念動咒語，一隻成形的夜鶯在風言的手中現(xiàn)形，輕盈透明，幾若無物。
作爲泛屬性法術(shù)的初形態(tài)，靈力塑形可以施加任何屬性的法則，配合上無所不在的法則脈絡(luò)良著好的視野與偵察能力，本身雖然沒有攻擊力，卻是半隱形的存在。
將地圖刻錄進夜鶯的法則核心，靈力形成的小夜鶯在空中撲騰了幾下翅膀，風言輕聲道：“去吧。”
小東西展翅向一個方向飛去。
這次風言僱了兩匹馬，有了這隻鶯靈在前面帶路，他很輕鬆就可以到達白龍?zhí)丁?
但是馬上的人，腳閒了下來，似乎就把力氣全放在嘴巴上。
“無心，你爲什麼叫這個名字啊？”
“因爲我很這人很無情，而且沒心沒肺啊?！?
“那你爲什麼不叫無情？”
“因爲我還想成家，叫無情女孩子會以爲我人很不好。”
“不會啊，你人很好的?！?
“是嗎？”
“是啊，你看，你給我東西吃，又幫我僱馬騎，你人真的很好，幫你取名的人一定很白癡?！?
風言有點後悔幫她弄馬來騎了，“忻若小姐，容我提醒你，這個名字是我自己起的?！?
“呵呵呵呵……”忻若發(fā)出一陣誇張尖細的笑聲，來掩飾她的尷尬，“哎？前面好像有個人的樣子?！?
“開什麼玩笑??？這裡是沙漠，哪裡有人啊？”
“我們兩個是鬼??？”忻若不滿的打了馬一下，催它快跑。
果然是個人，但是，也許兩個時辰之後，這就只是一團死肉了。
這個人快渴死了，他的嘴脣乾裂，面上的皮膚已經(jīng)脫皮了，手裡卻還緊緊的抓住一個袋子。
“水！水！求求你們給我一口水喝……”看見風言他們，這人好像看見救星，伸出手來。
忻若慌亂的去馬的鞍邊，想要解下水袋給他。
風言攔住了她，“我們走?！?
忻若有點難以置信的看著風言，“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他就快死了耶！我們還有很多水，給他一點，他就不用死了啊！”
風言看著她：“你到底走不走？”
忻若激動的大叫：“不走！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沒聽說過嗎？”
那人已經(jīng)昏迷了，只有嘴脣還在嚅嚅的動著，好像還在要水喝。
風言劍指併攏，從指尖處飛射出一道毫光，空間縫隙劃破那人手裡的袋子。
一些亮晶晶的東西滾了出來。珍珠，靈晶，還有亂七八糟的首飾。
風言俯下身子，撿起一塊靈晶，翻過來，上面居然赫然有兩個大字：稅賦。
“我說呢”，風言冷笑道，“郡府出動整個府衙裡面的人，找了他一個月，把整個南部都翻過來了，萬萬沒想到他沒有銷贓卻躲在沙漠裡面。”
忻若一動不動，只是站著。
風言看著她：“普通人沒事幹不會跑到這裡來散心，這個傢伙是個大盜，已經(jīng)做了很多案子了。上個月偷了本地郡府，現(xiàn)在正在懸賞呢。不過那個府主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這麼個鳥不生蛋的窮地方居然給他刮出這麼多東西，我就算是好人做到底，給你一個痛快的?！?
說著，風言已經(jīng)指向那人的咽喉，手指上空間法刃的波動凝聚。
“不用了，他已經(jīng)死了?！?
忻若擡起頭，灼灼的目光直視著風言的眼睛。
那個人果然已經(jīng)死了，這時眼睛還睜大著，似乎不相信這個事實。
不知道爲什麼，那目光令風言，有一絲的愧疚。
他撿起一個珠釵：“送給你吧，女孩兒家不是都喜歡這個嗎？”
珠釵被忻若打落在地。
“無心，你還真的是個沒心沒肺的混蛋?！?
沉默。
還是沉默。
風言乾咳了一聲，“再走一天我們就到白龍?zhí)读??！?
“……”
風言在心裡罵了一聲，“去！我什麼時候?qū)W會哄女孩子了！”
白龍?zhí)丁?
“瘴氣好重啊，那個妖靈看起來就在附近的樣子?！憋L言搭訕。
忻若從馬身上下來，“就在潭下?！?
“終於說話了?。俊?
忻若看著風言，目光還是像那天一樣的，灼灼的。
片刻沉默。
好吧，風言聳聳肩。
他輕輕擡起頭，望著忻若笑道：“履行僱主合約，爲你解決它。”
風言將自己背上用黑色布纏起來的條狀物取下來，上面所包裹的黑布在下一刻散開滑落地面，露出一柄暗銀色的法杖。
長大約一尺半，粗約半寸，通體半透明，上面鏤刻著細密的花紋，彷彿還有光芒流轉(zhuǎn)。
在它的頂端，雕刻著一個擁有無數(shù)切面的菱形晶體。
從菱形之下的金屬底座上肉眼可見的法則脈絡(luò)順著花紋的方向繚繞成一雙透明的翅膀。
風言把翅膀的方向向外伸出，慢慢注入靈力。靈力被彙集，漸漸聚集在菱形那裡，而且這力量還在對靈力進行排序，壓縮。
轉(zhuǎn)瞬間，頂端的菱形每一個切面都射出一道黑色的光線，這光線在菱形上方匯聚，形成一柄鋒利的靈力之劍，無數(shù)的空間裂縫絲絲密密的纏繞其上。
四周敞明的光線很快黯淡下來，只有那來自劍上的黑闇之光瀰漫在這片虛無的空間。
忻若感覺彷彿可以浸透時空的黑潮如煙般籠向白龍?zhí)叮乱豢?，彷彿形成了一個無邊無際的孤獨空間，從肉體到心靈，都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怵駭恐怖的力量壓抑得難以喘息。
風言的眼中放出強烈的光芒，不知道爲什麼他突然想全力施爲一次，儘管他事先沒有做足法術(shù)的準備，但是最近跨越到煉神境高階的神識加上飛星強大加持，法術(shù)效果依然強悍的令他興奮。
“飛星，斬！”
舉劍下切，纏繞於劍刃上的空間縫隙迅速脫離劍刃向下蔓延。
一陣陣水爆升起數(shù)丈高，瀰漫方圓畝許的水潭，妖靈的氣息消失，風言從水潭攝起一枚鬼霧騰騰的鬼珠遞給忻若，那是攝魂鬼的核心，靈智已經(jīng)被狂暴的力量徹底抹去。
忻若神色微變，抽了口氣，被剛纔的效果震撼了一下。
“完成了，合作愉快，我還要繼續(xù)趕路，祝忻若小姐成爲一代大師，清譽人們口中，再會?！憋L言的話透過虛空傳來，此時風言已經(jīng)離開有一段距離。
忻若的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層水氣，“不送了?！?
“再會。”
風言牽著馬，慢慢的走著。
多情自古傷離別，借酒澆愁愁更愁。很亂啊，希望這個同情心氾濫的小姑娘未來有一天能分得清好惡！
喝了一口酒，風言輕輕地對自己說，他覺得自己很像一多愁善感的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