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一轉,盡是雲霧繚繞的一片雲海上,隱約露出了一方高臺的一角,紅衣女子搖搖晃晃的立在臺邊,腳下就是洶涌咆哮且不斷翻滾的雲浪,不遠處的宮女仙娥不停的勸著女子回去,女子卻一腳懸在臺外的半空中威脅那些人不許靠近。
“嗝~你、你們不許……不許過來!走開啊……頭好暈,嗚……”
“臨風!”
忽然,白茫茫的雲海上,一道青光急急的趕了過來,越過衆宮娥仙女一眨眼就站在了離紅衣女子一丈遠的地方。
紅衣女子聞言擡頭看了眼那個趕來的青衫男子,迷糊的笑笑,“喲~這不是咱們‘坐懷不亂’的東帝大人麼~怎麼,你不陪你那些美人了?嗝~”腳步一晃,女子趕緊抓住了一旁的扶欄,搖搖晃晃的身子纔沒一頭給栽下身後盡是煞氣的雲海。
“胡鬧什麼,快過來。”青衫男子皺眉,邁步就要過來。
“不許過來!”女子面上有怒,威脅般往後退了一步,半個腳丫子就踩在了臺階外。
青衫男子面色一緊,生生頓住了前行的腳步,嘆了一口氣,“臨風,謹兒也快兩百歲了,你怎還像個孩子那般任性?轉世前你還穩重些……”
女子忽而神色淒涼,眉宇染上了愁色,“哈?是啊~你是東帝,回到封地自然有許多的事務要處理,你一心撲在謹兒身上我不介意,下了朝就是埋頭在書房處理政務,午飯晚飯全在書房裡解決,膳後親自督促謹兒功課,待謹兒睡下又埋頭書房,直至第二日上朝,我們見面的時間屈指可數,我念著男人專注事業,少些兒女情長也沒什麼……”
青衫男子面色一黯,“最近有些事要忙,確實是我倏忽,怠慢了你……”
紅衣女子卻好似早已醉的糊塗了,徑自在那裡說著,對男人說的話卻充耳不聞。
“可是後來呢?!天帝每回設宴邀你前去參加,自己想收下那些美人都藉口賜給你,你哪回不是拐著彎給擋了回去?這回不過是東海那個不修邊幅的紈絝太子送來了些風騷的女人,天帝一往你這裡一推,你二話不說就收了下來,好,我忍!畢竟天帝通了信給我說隔幾日就會來收人……”
青衫男子不著痕跡的上前一步,“那些美姬裡面有義父要找的人,義父怕那人逃走,所以讓我想辦法親自看著。”
紅衣女子雙手捂上了臉,根本不理會男子的解釋,“左等右等不見天帝派人來接,那我就派人去天帝那裡催,結果催來的不是接人的侍者,而是一封讓你納了那些美人作妃子的旨意!當天你就帶著那些美人反鎖在你的寢宮裡直到天亮是什麼意思?就那麼迫不及待麼?那些美姬對你的‘熱情’我不是沒有見識過,我纔不相信你真的就是那凡間的柳下惠!”
青衫男子臉色一白,疾走幾步上前抓住了女子的手,“臨風,那日你派的人遇上了義母的坐駕,義母一氣之下才命人那麼回你……我只是把那些美姬叫到殿內吩咐一些事情,入了夜就讓天帝的人將她們帶走,怕消息走漏所以才鎖了殿門直到天亮……”
反應過來的女子趁亂一把推開青衫男子,氣得發抖:
“好啊,你喜歡穩重的女人,我昨日去看過了,那些個美人裡確實有幾個是穩重些,真不知當初我怎麼會走眼看上你這個木頭!人家傅情小弟多會說話,又打趣,長得也不賴,還心甘情願的讓我吃吃豆腐,既然你不稀罕我,我又何必待在這裡礙著你的眼?我好好一個南帝鳳王不當,犯賤了纔會跑來你這鳥不生蛋全是龍的地方看著你同那些個鶯鶯燕燕的美女親熱!我吃飽了撐的才甘願當你那困在籠中的金絲雀!人家金絲雀主人還久不久回來逗兩下,我算什麼?花瓶都不如!”
突然,女子腳下一個打晃,身子便失去平衡。
直到此時,紅衣女子面色上這才露出了驚恐,可再後悔也來不及了,轉眼一頭栽進了那洶涌翻滾著的雲海,立刻涌起一團凝重的紅霧,淒厲的尖嘯慘呼響徹雲端,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風兒——————”
一抹青影瞬間跟著她縱身跳了下去,眼看著青霧就要聚起,漸漸黯淡,遠處一道金光追來,趁著縈蘊了上萬年法力修爲的青霧還未抽出,一把將那抹青影牢牢的撈回壇臺,往地上一摔。
“義父?!她……”青衫男子身形黯淡極近透明倒在地上,眼見修爲毀得大半虛弱得動彈不能,卻仍要往臺下的雲海靠去,撤去周身金光的華服男子趕緊封了青衫男子神識,青衫男子即刻昏將在地。
衆人這纔回過神,皆拜倒在地對著華服男子朗聲,“恭迎天帝————”
華服男子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喃喃自語,“往生池還在一日,這臭小子肯定還要跟著跳!嘖……”忽而一個甩袖,整座往生池“砰”的一聲同翻滾的狂雲瞬間就化作粉屑,烏雲密佈的往生池同雲海一散,一片晴空萬里。
見狀,華服男子緊皺的眉頭鬆了些,對著一地的宮侍吩咐,“把東帝擡回去,醒了就告訴他,爲了表示騰出地方給我放那些個美人的感謝,以及王母開的小玩笑導致南帝誤會跳往生池的歉意,南帝前幾日衝到我宮裡毀了的那些古玩法器我就不計較了,還有啊,我只保證南帝在人間過完陽壽就可重返九重天,萬一她要是半途就翹辮子,本天帝那可不管……走*神仙可也是有底線的!他以爲本帝以權謀私,將她萬年後的轉世魂魄扯回這個時代是沒有後果承擔的?!真真是個不肖子!”
衆人趕緊俯身大勸,“天帝息怒……”
黃衫男子頭痛的撫額,“合歡樹仙翁……虧得雲煙狠得下心,命了司命星君這般改我下凡贖罪歷劫的身份……罷了,橫豎不過是死,天上一日,凡間百年,就當作是遊戲人間……”黃衫男子摸著下巴深思,忽而面色大喜,“話說……東海太子也曾有意無意挑明,凡間的美人倒是很多吶!”
下一秒便腳底抹油的開溜了,衆人趕緊再拜,“恭迎天帝回宮————”
……
睜開眼的那一刻,我很不是滋味,謝臨風壓根不就是想嚇嚇那個慕容越溪麼,根本就沒想跳!是失足落下來的啊,太憋屈了!不過呢,我只是秦隱荷,當個平凡的小老百姓,吃吃美男帥哥豆腐纔是我的一生追求,剩下的日子要我要幫著謝臨風陪那個慕容越溪的轉世也就是狐貍的身邊,這也太~難讓人接受了!
狐貍的話……唉,心裡空落落的,這樣優秀又妖孽的男人,應該有更好的人站在他的身邊,如今水患已經知道是那條小黑龍弄出來的,小黑龍似乎和他關係又不錯,我想是時候離開了,當初矇頭蒙腦的就一個人來到這裡實在是腦袋被門板夾了纔會做出的事。
當下收拾了包袱,開門就要離開,怎知這才把門一拉,兜頭就一個黑影壓了進來,踉蹌幾步朝我身上一倒……
“砰!”
混蛋!最近幾天出門不宜麼?我被那個高大的黑影壓倒在地,撞得背後疼了好久才緩過那陣勁兒,不知怎地,胸口有些悶,還未等得及我去多想,耳畔一聲痛苦的低喘,一道沙啞熟悉的男聲響了起來,“小銀子,我受傷了,外頭追殺我的那人還沒走遠,咳咳……”
我頭一偏,果真是狐貍,他的手臂上果真一條深可見骨的劍傷趴在那裡,汩汩的往外冒著血,心道,這狐貍平日裡謹慎得很,今日這樣多的破綻莫不是又在演戲?演給誰看啊?太后的眼線?缺心眼皇帝的眼線?
當下立刻配合的故作吃驚狀,“哇!誰還能傷得了你?太后的爪牙最近委實狠了點肯下功夫去琢磨練功了,連你都能傷得到,我看扳倒容府指日可待了嘛~”陰陽怪氣的說完,不屑的掃了一眼門外角落一閃而過的沈七,自己給自己一劍,還讓沈七那樣的面癱假扮刺客殺手,這狐貍真是無聊到家了!
自狐貍底下鑽出,我淡定的將門關了起來,從包袱裡拿出傷藥,取了牀頭的清水和手絹將傷口清洗,撒上傷藥,小心的包紮,再次不著痕跡的掃了眼地上那可怖的血跡,一路狼狽過來,要是真的有殺手在外頭追殺,這麼大一片的血跡會這麼久都找不過來?蒙傻子呢!
最後打上一個結,我隨手放了一瓶藥在桌上,冷著臉,“正巧王爺過來,我也就不用專門跑一趟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景王爺,咱們後會無……”
“小銀子。”
幽幽的喚了一聲,狐貍扶著傷臂,虛弱的靠在那裡,頗有些哀怨的望了過來,看得我雞皮疙瘩直抖,這、這傢伙……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我承認那個夢裡頭,東帝慕容越溪的面孔同狐貍一摸一樣,被那個天帝救回來後那憔悴的表情同現在一般無二。
夢裡我差點一個激動就要撲過去問他有事沒事,可現在……有膽這麼想,沒膽這麼做啊,夢畢竟是夢,怎麼胡來都成,可現實就不一樣了,這可關係到名譽和麪子的問題!指不定還會被別人當成瘋子來看,還是算了……
趕緊忍著上前噓寒問暖的衝動,我僵硬的轉過身不看他,拿過包袱就往外走,“王爺沒有事的話我就現走了。”眼看著門口守著的沈七就要上前堵在門口,我剛要抽出一包麻藥,身後那喑啞的嗓音再次響了起來。
“小銀子,我只要你幫我上藥。”
我抖了抖,停下腳步,沒有轉身,“我若說‘不’呢?”
身後的聲音低低的笑了,笑得雲淡風輕,“那我就跳到污水裡將傷口泡爛,坐在那裡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