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南和安小朵退了出去,在光禿禿的林間隨意走著。
於南突然說:“安兄,你有沒有感覺到,這王爺,似是爲(wèi)情所困,看他剛纔那眉間的、悽婉之色,倒似患了相思病一般。”
“相思病,這個,於兄,你的眼光看人,可真是獨特,我怎麼覺得,他是爲(wèi)軍務(wù)發(fā)愁呢,我剛剛?cè)フ宜葧r,還聽那個管炊事的老伯嘆息,說連下大雪,這糧草都快接不上了。”
於南呵呵一笑,“這種煩惱當(dāng)然也佔了一部份,可是,我從他的眼神中能看出,他一定是在思念一個人,而這個人,卻又讓他痛苦,他的眼睛中,有著那種糾結(jié)的愁苦。”
安小朵突發(fā)幻想,他會想她嗎?
很快她又自嘲的搖頭,即使想,他也只會想月影和她肚子的孩子吧?
於南突然說:“安兄又發(fā)愣了,我發(fā)現(xiàn),自從來了這裡,安兄常常發(fā)愣,嗯,我來猜猜,安兄剛纔心裡在想什麼?”
於南圍著安小朵轉(zhuǎn)了一圈,神秘的笑了笑,“安兄也在患相思病,好象還是單戀的那類相思病。”
安小朵嚇一跳,“於兄,你怎麼看出來的?”
“從你的眼神。”
“眼神?這,也太玄了吧?”
“人的眼神,常常會暴露出很多心事,你看人,常常不自覺的會看這個人的健康狀況,這是一種職業(yè)習(xí)慣,而我看人,卻總習(xí)慣看這個人有什麼心事,當(dāng)然,這也是職業(yè)本能。王爺?shù)难凵瘢钢蓯⒖啵易⒁獾剑?dāng)他一個人靜靜的躺在那裡時,會時而微笑,時而又傷心煩悶,這是一個爲(wèi)情所困的男人的典型癥狀。”
安小朵輕嘆,“沒想到於兄不光是個名醫(yī),還是個情感專家,眼神真能泄露那麼多東西嗎?可惜呀,我沒有那種能耐,永遠(yuǎn),也看不透一個人的心。”
“我從安兄的眼神裡也看出了悵罔和迷茫,安兄也有求之不得,輾轉(zhuǎn)反側(cè)的人嗎?”
“求之不得,輾轉(zhuǎn)反側(cè)。”安小朵喃喃的重複了幾遍,看向遠(yuǎn)方,遠(yuǎn)方仍然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彷彿這世間,只剩下這白白的,冷冷的雪。
“情愛之事,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想起自己和洛熙,也不知怎的,竟然就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她不敢見他,他也同樣不敢見她,真是讓人黯然。
不由又輕嘆連聲,見於南若有所思的看著她,便笑了笑,說:“於兄,我們回去吧,我剛剛看到,軍中弟兄大多生了凍瘡,我要趁著這休整的機(jī)會,好好的幫他們治一下,不來不知道,來了,才發(fā)覺,軍中的生活,真是苦哇。”
“是呀,當(dāng)兵打仗,原本不易,不過安兄,倒也真是心細(xì)如髮,又有悲天憫人的心,居然提前備了許多凍傷的藥來。”
“帶是帶了,可是,這衆(zhòng)多的將士,遠(yuǎn)遠(yuǎn)不夠。”
雖然只能爲(wèi)一些凍傷比較嚴(yán)重的士兵醫(yī)治,可是安小朵的舉動還是讓將士們心懷感激。
他們知道安小朵愛乾淨(jìng),不習(xí)慣與人共住一個營帳,便自發(fā)的給他搭建了一個小型帳篷,看出她身子文弱,每天都有人自發(fā)的給她送熱水,還有些士兵,從雪地裡打到的野味也特地給他留著,讓安小朵心中大是感動。
於南在一旁瞅著,好奇的問:“安兄,他們怎麼那麼喜歡你呢?我也給他們療傷了呀?怎麼不見有人對我這麼體貼?”
“因爲(wèi)我也體貼呀,我給他們療傷時,總是輕手輕腳的,你呢,手那麼重,你當(dāng)這是鋸木頭呀,呵。”
安小朵嘰嘰咕咕的邊說邊咯咯笑,突然發(fā)現(xiàn)於南看他的目光有些怪,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去看王爺,你去嗎?”
“不是剛剛?cè)ミ^嗎?湯藥也服過了,該做的心理治療,我也做過了,他現(xiàn)在,估計,睡了吧?”
“反正我也沒事幹嘛,去轉(zhuǎn)一圈。”
“那你去吧,我看你呀,都快成他炕前的影子了,唉,我治了那麼多兵,我累了,要歇一歇。”
“嗯,那你歇著吧,我去了。”
安小朵一個人輕輕的走到了洛熙的營帳,何宇正在帳外餵馬,看見安小朵,輕輕說:“沈姐姐,將軍睡下了。”
“哦,於南給他治療,他心情好點了嗎?”67.356
“好了點,呵,那個紀(jì)大夫真有辦法,我本來沒什麼情緒,聽他在那裡聊幾句,也覺得高興了,你那自制的藥,我給將軍用了,他很快就大便通暢了,中午吃了不少飯呢,看起來胃口不錯,有了你們兩位,我看將軍很快又能帶領(lǐng)我們痛痛快快的打仗了。”
何宇很高興,話就有點多,悄悄的又說:“你們比那幾個御醫(yī)強(qiáng)多了!”
安小朵笑:“看著他一點點好起來,我也很開心,你不知道,剛看到他時,我心裡真的說不出什麼滋味。”
“沈姐姐對將軍的一片真心,讓人感動。”
安小朵連連擺手,“不要這麼說,我是奉皇命而來,治好王爺,是我的責(zé)任。”
何宇看著安小朵,見她嘴裡雖然倔強(qiáng),可臉上卻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傷心,遂又輕輕說:“剛剛將軍與我談到你,他問我說,你覺得那個安北,象不象安然堂裡的安大夫,我說不是,他就不出聲了。”
“管他想什麼,等我治好他,任務(wù)也就完成了,就可以回去了。”
“沈姐姐,你就那麼確定,將軍他不想見到你?”
安小朵點點頭。更多精彩小說閱讀請到書*叢*網(wǎng):www.shucong.com
“何宇不知你們之間究竟有了什麼誤會,可是,我總覺得,他並不像你想的那樣,他雖然見到你,心中煩亂,可是,那煩亂中,也未必沒有歡喜,就象剛纔,提到安然堂安大夫,他一會兒微笑,一會兒皺眉,折騰了好了陣子才睡,將軍那臉呀,平日裡就跟一潭死水似的,說到你的名字,倒還算起了點波瀾。”
“一潭死水?”安小朵不由好笑,“何宇,你可真是會胡扯。”
兩人正說著,屋子裡又傳來了咳嗽聲,伴隨著洛熙低啞的聲音。
“何宇,你又在胡扯些什麼?”
何宇連忙跑進(jìn)去,“將軍,你醒了,我沒說什麼呀,就是跟安大夫隨意聊聊。”
洛熙的目光移到隨後進(jìn)來的安小朵身上。
“安大夫,這幾天辛苦你了。”
“王爺客氣了,我給王爺診病,是我的份內(nèi)事。”
安小朵走到炕前,拿起洛熙的手,又細(xì)細(xì)的把了脈。
脈息平整了些,不似初時那樣狂亂奔突。
“王爺,晚飯想吃點什麼,我去給你做,我的手藝很不錯的。”
洛熙略帶驚訝,“謝謝安大夫,這些事,不好勞煩大夫。”
“這也是我的份內(nèi)事,大夫的本分,不光是療病,細(xì)心、理病者的飲食起居,使其身體迅速恢復(fù),纔是醫(yī)者的真正本分,再者,我在這軍中,除了給將軍治病,也沒別的事做,閒著也是閒著呀。”
洛熙靜靜的看著她。
“這樣吧,王爺,我看放糧食的帳篷裡有幾隻南瓜,我做個蒸南瓜給王爺嚐嚐,怎麼樣?”
“蒸南瓜?”洛熙的嘴角浮起一絲笑意,“那就有煩安大夫了。”更多精彩小說閱讀請到書^叢^網(wǎng):www.shucong.com
“王爺真是太客氣了,你是大清國的中流坻柱,這保家衛(wèi)國的擔(dān)子,可真是重之又重,在下爲(wèi)王爺盡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再自然不過了,王爺歇著,我這就去了。”
當(dāng)下請管炊事的士兵幫忙燒火,自己把南瓜的瓤扒了去,削了皮,只是材料不全,沒有紅棗葡萄乾之類的配料,只有一些白米,安小朵突然想到那天和於南在林子裡散步時,裡面好像有幾顆野棗樹,上面好像還掛著幾顆棗,便跑過去搜尋一番,居然尋得了一大捧野棗,雖是乾癟了些,但上鍋一蒸,聊勝於無。
安小朵將蒸好的南瓜連同自己做的幾道小菜一起端到了營帳。
洛熙嗅了嗅,“安大夫,你這南瓜蒸得可真是香甜,咦,這是從哪裡弄來的紅棗?”
“山上摘的。”安小朵用筷子挾了一塊,習(xí)慣、的放在嘴邊吹了吹,面紗被吹動,露出了安小朵嘟著的嘴角,洛熙心中一動,愣在那裡。
“王爺,吃呀,怎麼發(fā)起愣了?”
“哦,沒什麼。”洛熙又盯著安小朵看了看,這回,什麼也看不到了,只看見安小朵濃濃的眉,雙眼低垂著,其他的地方全隱藏到了黑紗之後。
這一頓,洛熙吃得極爲(wèi)香甜,安小朵看著他,突然想起在駱王府時的日子。
如果,月影沒有出現(xiàn),假以時日,他會不會,不再那麼固執(zhí),他們的結(jié)果,會不會好一點?可惜,生活就是生活,無法假設(shè),也不能重來,生活,是由赤果裸的現(xiàn)實組成的。
洛熙吃得飽了,興致高了些,安小朵找了個枕頭放在身後,扶他半坐著。
“王爺若是覺得有體力,不妨稍微的活動一下四肢,老是靜臥不動,血脈不通,關(guān)節(jié)容易僵硬老化。”
又見洛熙的頭髮亂蓬蓬的,想來臥病在炕,他自己不能打理,何宇雖一直在旁服侍,終究是個男人,不能顧及細(xì)微之處。
安小朵自腰間取出自己的木梳,對洛熙說:“王爺,我瞧你那頭髮這麼亂,肯定是多日不曾打理,我來幫你收拾一下吧。”
洛熙微微一愣,隨即擺手,“這,不可以,這些事,怎能勞煩先生,讓何宇來吧。”
“不,王爺不明白,人的頭上有很多穴道,我給王爺梳頭,並非只是隨意的梳理,最重要的是,按摩穴道,讓頭部血管舒化,有明神醒目之效,王爺臥炕數(shù)日,這頭部按摩,必不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