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 幸村離開後,我獨自想了很久很久,但有時候覺得似乎明白了一點, 但又似乎什麼都不明白。
或許, 我是鑽入了那個自己爲自己設的牛角尖裡面了。想到外公說的, 爲我在瑞士已經聯繫好的心理醫生, 我想, 或許他能夠解開我心中的疑惑,爲我找到那個能夠解除答案的途徑吧。
“幸村~”我推開幸村的病房門。
幸村的視線離開膝蓋上的書,看向我。
我走了過去, 彎腰看了看他手中的書,皺了皺眉, “你怎麼看這種書啊?不嫌枯燥?”
幸村將書合了起來, 將在一旁的桌子上, 反關道:“難道不看就不枯燥了?”
“呃~”我剎時無語。住在充滿消毒水味的醫院裡,再怎麼樣也會感到枯燥和無聊的吧?要不然我就不會來躥門了。
“怎麼突然想到來我的病房了?”幸村手撐著臉, 微微側著頭看我。
我無聊呈大字型倒在屬於他的病牀上,眼睛無神地望著天花板,“無聊啊,無聊到簡直要崩潰了。”
耳旁傳來幸村的輕笑聲。
“幸村,我明天就出院了。”等到幸村的笑聲消失後, 我才幽幽地說道。
“你是該出院了, 不然我怕你在這醫院裡悶出病來。”幸村調侃我。
我輕嘆了口氣, 感覺自己似乎這段時間嘆氣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外公已經給我辦好了去瑞士的所有手續, 後天早上的飛機離開日本,明天會去學校辦退學手續。”
“爲什麼?”幸村的語氣中充滿了訝異, “怎麼好好地要離開日本?”
“因爲醫生告訴我外公,瑞士有利於我養病。”我淡然中帶著些無奈的語氣。
幸村沒有再問我什麼病,憑他的聰明,我想他也知道了我所說的“病”是心理上的一些問題吧。
“那麼,還回來麼?”
“誰知道呢……等我的病好了,或許會回來吧,或許……”就連我自己都沒有辦法保證,畢竟,人生總是多變的,誰又說得清楚未來的事呢。
“跡部呢?你和他怎麼辦?”幸村突然問了一個讓我有些措手不及的問題。
“什麼怎麼辦?”我不想去談關於他的問題。
“你在逃避什麼?”幸村的語氣中有著不解和疑惑,“你不是喜歡著他,而且已經和他結婚了麼?”
我喜歡跡部?我有那麼一秒鐘的錯愕,但隨即想也不想便否定了幸村的說法:“幸村,你搞錯了,我根本就不喜歡他,而且之前,我已經和他解除婚約關係了。”
“真的是我搞錯了麼?”幸村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但語意卻很犀利,犀利得讓我想逃開。
我有些心慌,從牀上起身,想逃開這令我不敢去想的問題。
但幸村的話卻依然在我耳旁響起,“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學姐你問題在身邊豎起一道高高的藩籬,遠遠地將你自己與這個世界隔開來,不參與、也不靠近,就好象是這個世界的旁觀者一樣。明明知道你自己的心情,卻微笑遠離對方,然後將自己裹得更緊……學姐你究竟在害怕著什麼?”
我在逃避?我在害怕?像個旁觀者?我的腦海裡迴響著的都是這幾句話,彷彿心中有什麼東西被幸村打碎了一般。
原來,我一直在逃避的東西是這個世界。在我的心裡,從知道這是網王世界的那一刻起,我心裡就不自覺地認爲這只是一個虛幻的世界,而每個人在我看來,也只是遵循著那既定的劇情活著。但真的是這樣麼?
眼前的幸村,以及跡部、真田、切原等等……他們每個人都是活生生、有血有肉地站在我面前,而不是隻是那些在許斐剛筆下爲了網球而生的動漫主角、配角,在這個世界裡,他們都是真實地存在著,就如同我一般,有自己的思想,自己主宰著自己的命運,不再是爲了成爲襯托青學的墊腳石而存在……
而這個道理?我爲什麼到了現在才明白呢?
擡眸看向幸村,緩緩在嘴角勾起笑容,“看來我的問題還真多……不過,謝謝你,幸村,及時敲醒了我。”
我想,有些事情,在離開日本之前,應該要去解決了。
第二天,我離開醫院,沒有同幸村告別,只是發了條短消息給他,告訴他我走了。讓他好好保重身體,爭取在今年的全國網球比賽中帶領立海大取得好成績。
而幸村也回了我一條短消息:“你也一樣,在瑞士好好保重。”
我看完短消息後,將手機收了起來,坐進了車裡。現在,我要去的地方是——那個曾經和跡部一起生活過的“家”。
當柴田管家看見我時,臉上的表情很驚訝,但很快恢復了平日的恭敬。然後在我的要求下,讓我進了我曾經住過的房間。
房間裡一切如舊,與我離開時沒有絲毫的變化,柴田管家說:這是跡部的要求。
我走到電腦前坐下,打開電腦,然後從電腦的一個隱藏文件夾裡找出了那張被我收藏起來的照片,上面的跡部依舊耀眼。
手緩緩地撫過電腦屏幕上他神采飛揚的臉,心裡又出現了那陌生又熟悉的悸動。這……就是幸村所說的喜歡麼?
我是真的喜歡你麼,跡部?輕輕地在心裡問著這個問題,而我,似乎已經知道了這個問題的答案。我想,我早已喜歡上他了吧?那個高傲的他,那個落寞的他,甚至是——那個惡劣的他,他的每一面都在我的心裡刻下了烙印,抹也抹不去。但以前的我卻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喜歡上一個虛幻的人物而逃避著,但現在,我,想通了。
當樓下傳來跡部的聲音時,我的心跳頓時有些加速,臉也隱隱地發著熱。心裡開始猶豫著要不要下去見他,不知道見著他時,該說些什麼。但隨即想到自己可是下定決心纔來這裡的,便在心裡暗暗爲自己打了打氣。
然後趁勇氣還沒有消失掉後,飛快地下樓。
當跡部看見我時,明顯地愣了一下,隨後手撫上了臉頰上的淚痣,卻不說話。
就在我心裡開始七上八下的時候,他才慢慢開口:“你出院了。”
“嗯。”我胡亂應了一聲,暗暗深吸口氣後,說道:“跡部,我可不可以和你單獨談談。”
跡部雙眼上下打量我一陣後,“走吧。”說完後,轉身出門。
我跟在他身後,有些不安,又有些激動。總之,心裡是五味陳雜。
走到別墅前的花園中,跡部才淡淡地開口:“你找本大爺有什麼事?”
“我明天要離開日本去瑞士了。”憋了好半天,我才說出這麼一句話。
“是麼?”仍是一句淡淡的話。
但不知道爲什麼,看著這樣的跡部,我心裡有些著急,那些心裡想著卻說不出口的話在此時脫口而出:“跡部,我喜歡你。”
“什麼?”跡部似乎被我的話震住了,但表情上又似乎有疑惑。
我苦笑,看來自己的脫線個性還是有好處的,至少有些沒勇氣說出口的話能這麼輕鬆便說出來,“景吾,我喜歡你。”將話慢慢地重複一次。
而跡部臉上的震驚和疑惑慢慢褪去,又恢復了平日的表情。
我定了定心神,勇敢地看向跡部,“我今天來只是想告訴你這件事。既然已經說了,那麼我告辭了。”
不想聽見被拒絕的言語,我轉身準備離開。
“怎麼,連本大爺的回答也沒聽就想走了麼?”跡部那華麗到囂張的腔調又響了起來,“還真是不華麗的女人吶。”
我努力忽略第二句話,對他的第一句話,感到一絲希望,但又有些忐忑。
“如果本大爺說喜歡你的話,你會不會留在日本?”
我轉頭,驚喜地看向跡部,跡部被我盯得有些不自在,“喂,你的回答呢?會不會留下來?”
輕輕地搖了搖頭,我咬著下嘴脣,“對不起,跡部,我必須要去瑞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