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綺琴聞言一震,轉頭瞧著她含笑的粉臉,勾起一抹笑,恭敬屈膝道:“臣妾參見皇后娘娘!”
“姐姐快快請起!你怎麼總是這般呀!都弄的蘿兒不好意思了!”沈嘉蘿嘟著小嘴不悅道。
白綺琴一笑,直起身來,拉著她小手走到軟榻邊坐了,含笑道:“雖然咱們關係相近,可也不能亂了禮數。不然,在這後宮中,妹妹怎能以德服衆呀!”
沈嘉蘿小嘴一撇,不在意道:“我本無意在這後宮呆著,怕這些做什麼?她們不服便不服,我才懶得跟她們瞎扯!”
白綺琴拍拍她手,搖頭笑道:“好了,好了!一說起禮數,你便不樂意!今日,天氣尚好,咱們姐妹去御花園坐坐!過幾日天涼了,想去也要嫌棄冷了!”
沈嘉蘿彎眼一笑,應道:“好呀!”
秋菊冬梅拿了軟墊、絨毯、茶盞、香爐等物跟在後頭,白綺琴與沈嘉蘿攜手走在御花園中,穿了小半截抄手遊廊,到了相思湖旁邊,尋了個名喚“伊水閣”的水榭,坐下了。秋菊忙鋪開絨毯,擺上靠枕、軟墊、香爐,冬梅將四面的紗簾放下,擋著些風,這才捅開帶來的小爐小心的煮茶。
白綺琴緩緩坐在水榭中的大理石案邊,盯著遠處開的有些凋敗的翠荷,嘆道:“日子過得真快呀,瞧著這荷花就要開過了!”
沈嘉蘿倚著靠枕,隨著她的視線看去,相思湖中青碧連天,不過已經微微泛黃,水上搖曳綽約的荷花漸漸稀少了。比起她們剛剛進宮的時候,有了明顯的差別。沈嘉蘿瞧著碧水粉荷,嘴角一勾,輕聲道:“今歲開過,明歲還會再開的,姐姐不必憂傷!”
白綺琴一嘆,搖頭道:“今歲的開的鮮妍,明歲開的美豔,可惜,今歲與明歲,開的花兒終究不是同一枝了。年華一去,不復歸矣!”
沈嘉蘿轉頭奇怪的瞧著她,不解的偏著腦袋,卻沒問出口,這個與龍翊差不多年歲的姐姐,今歲已經雙十有三,自己纔將十六,或許真的不懂吧!
白綺琴莞爾一笑,看著她不解的小臉,輕聲道:“妹妹還小,自然不懂得!咱們不說這個了,你看湖上的船了麼?咱們有時間也去坐坐,可好?”
沈嘉蘿望著遠處停在湖上的二層大船,硃紅洋漆,粉白花窗,水色帷幔,精緻而美麗。輕輕點點頭,開口道:“好呀!”
二人在水榭中坐著,聊了一會尋常之事,冬梅煮好了茶水,端上大理石案,恭敬道:“主子請用茶!”一人一杯,用的都是上好的青花瓷盞。茶水採用的是晨間鮮採的朝露泡製,茶葉也是雲城新進貢的觀音語。
白綺琴端著茶盞輕輕吹氣,沈嘉蘿捧在手中,有一下沒一下的撥著茶蓋,漫不經心道:“今日午時陛下到了鳳藻宮來,說他要娶左相邵雄的女兒!”她一下一下的隨意撥著,撥開茶葉,輕輕抿了一口,甜甜道:“真香!”
白綺琴聽了她的話,卻沒她這般鎮靜自若
,心頭一急,手中的茶水險些燙到自己的手。她強裝鎮定,輕輕擱下茶盞,轉頭溫和道:“是嗎?陛下今日對妹妹提起了?”嗓音是一貫的平和淡然,面色也是素來的溫和婉轉。
沈嘉蘿吹著氣,小口小口抿著茶水,點頭隨意道:“是呀!他說左相的女兒溫婉賢淑,生得很美,他很喜歡,同意了納她爲妃!”
“是麼……”白綺琴心上一顫,支起腰身,眨著美目輕聲道:“陛下怎麼沒跟姐姐提過?”
沈嘉蘿飲著茶水,輕聲道:“說是左相建議他選妃,想將女兒送進宮來。”
白綺琴心頭一苦,端起茶盞復又撥著茶蓋輕輕抿了一口。
沈嘉蘿滿意的擱下茶盞,讚道:“這茶真香!”回頭對立在紗帳邊的荷葉笑道:“你也去領些觀音語,改明兒咱們也喝。”
“是!”荷葉恭敬屈膝應道。
沈嘉蘿含笑回頭,瞧見秋菊冬梅面色暗淡,再看白綺琴有些蒼白的面色,忽然間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可不是麼?白姐姐與她沈嘉蘿可不一樣,人家是深愛著龍翊的,跟隨龍翊好些年,如今龍翊要納妃,卻不曾向白姐姐提及,白姐姐一定不好受了!
沈嘉蘿心上一滯,忙捂住小嘴,輕聲道:“姐姐,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白綺琴輕輕搖搖頭,含笑道:“陛下剛剛登基,後宮空虛,理應選秀冊妃,左相考慮的周到,倒是咱們姐妹思慮不周,沒有替陛下打算了!”
沈嘉蘿愣愣的瞧著她,睜大了墨藍水眸,疑惑道:“他要納邵小姐爲妃,姐姐真的不生氣麼?”
白綺琴搖搖頭,撥著茶盞,輕輕道:“姐姐不生氣!尋常百姓人家的男子,莫不是三妻四妾,陛下身爲一國之君,怎能只有咱們姐妹二人。姐姐又怎麼會生陛下的氣呢?”
沈嘉蘿吐著舌頭,轉過了頭,盯著眼前的青花瓷盞,沒了語言。若是龍清燁娶了別家小姐,她一定會傷心死了!她纔不願意跟別人分享自己最心愛的人呢!
白綺琴見她悵然模樣,含笑道:“妹妹難道是不願意陛下冊妃,生氣了?”
沈嘉蘿一震,深處小手指著自己的臉,不置信道:“我?”轉頭瞧著白綺琴揚聲道:“我纔不會呢!他要娶誰便娶誰!就是要立別人爲後,我也半點意見沒有!管他的娶得誰,都跟我沒關係!”
白綺琴若有所思的瞧著她的小臉,莞爾一笑,嘆道:“妹妹既然成了皇后,又何必與陛下鬧得這麼僵呢!從前同在一個定王府,不是極親近的麼?如今同在一個璟宮,至少面子上也要做出些妥協退讓呀,他畢竟是皇帝!妹妹鬧成這樣,反而是委屈了自己!”
沈嘉蘿身子一軟,塌著腦袋瞧著水榭外間黃綠相間的繁花密林,低聲道:“我知道了……”
白綺琴溫和一笑,輕聲道:“好了,不說這些了!等邵小姐進了宮,少不得要大宴百官,擺宴御花園,陛下
肯定很高興,不如咱們姐妹送陛下一份禮物吧!”
“……”沈嘉蘿摸摸臉頰,輕聲道:“姐姐送吧!我就不摻合了!”
白綺琴輕輕一笑,溫和道:“好!”
因爲有龍翊納妃一事,白綺琴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悶悶不樂,二人又閒散坐了一會,白綺琴便推說自己腦袋有些不舒服,要回未央宮去躺一會。沈嘉蘿畢竟年小,不知道她話中真假,送她出了伊水閣,同她道了別,獨自離去了。
荷葉跟在她身後,一步一步慢慢走著,沈嘉蘿瞇著眼睛看著天上懶懶照下的日光,心上一嘆,不知道龍清燁是否也會納妾的一天?
白綺琴同沈嘉蘿告別,領著兩個丫鬟往未央宮走去。秋菊冬梅抱著靠枕軟墊等物,瞧著她落寞的背影,跟在後頭心疼不已。白綺琴緩慢的前頭走著,不言不語,秋菊輕聲抱怨道:“主子,陛下納妃,也不跟您說一聲!陛下真是狠心!”
冬梅轉頭對她搖搖頭,示意她不要提了。秋菊卻有些不甘,抱著小火爐,皺眉道:“主子跟了陛下幾年,沒有辛勞也有苦勞,只做了個美人已經是委屈了,現在還要冊封那個什麼邵小姐當妃子!叫主子怎麼活?”
白綺琴聽了半晌終於開口道:“哎……陛下要納妃,本宮能說個不字麼?就連皇后娘娘都沒能阻止,本宮就更不能了……”
秋菊疑惑道:“可是皇后娘娘並沒有阻止呀……”
白綺琴嘆道:“皇后娘娘就是阻止,怕也不見得管用呢!左相手握大權卻搖擺不定,只有將他女兒邵秀妍封爲妃子放在身邊,才能讓他爲陛下效命!此事,由不得陛下的!”
兩個宮女面面相覷,不理解朝堂之事,跟在白綺琴後頭沉默不言了。
白綺琴慢慢走著,心上緩緩思索,她身爲龍翊的侍妾,就連從前的翼王側妃也不是,如今封爲美人已經是擡舉了。若想更進一步,怕得再花些心思才行!心中主意打定,腳步一頓,立在御花園內一株山茶前頭,轉頭道:“陛下這幾日一定很辛苦,你們去太醫局拿一隻長白老參,本宮要親自爲陛下熬湯。”
“是!”兩個侍女恭敬屈膝垂首。
朝堂之事,自然不是三兩句話能打發,翌日早朝,龍翊對新政做了稍稍的調整。右相左敬忠一時有些語塞,不知龍翊爲何對自己一再堅持的新政修改?更讓他們想不到的就是龍翊下了聖旨,聲稱後宮空虛,妃嬪稀少不利於皇室昌盛。但因登基不久,不願意往民間選取秀女,聞聽左相邵雄之女邵秀妍品貌端莊,溫婉賢淑,實屬京兆第一才女,特封爲邵妃,擬於吉日舉行冊妃儀式,在御花園大宴百官。左相邵雄聽了聖旨,眉開眼笑的跪地領旨謝恩。右相左敬忠與禮部、工部等人一下子僵在了殿上,禮部尚書郭文博得了龍翊的親口聖諭,令他擬定吉日,納彩問名。郭文博恭敬領旨,不敢言他。如今反對派大勢已去,恐怕三五年內是別想再翻雲覆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