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順著他的目光往前看,她看到了那口棺材。而,一頭白髮的瘋王爺正傻傻地坐在旁邊。
天!
王爺真的一夜白頭?
難以置信地看著王爺,她腳下的步子非常沉重。一步步邁進,她的心寒冷得如冬天的霜雪。
王爺滿臉蒼白木訥地看著那口棺材,棺材還是開著一個口子。不過,可以清楚地看到裡面躺著個用絲巾蒙著臉的女子,那絲巾正是夢中看到的那條,一模一樣,就連那女子身上穿的白色裙子都一樣。
“王爺,遙遙來看您了。”肖遙伸長脖子又看了一眼,非常溫柔地說著,上前一步單膝跪在地上。伸手,她握住王爺冰冷的手。
王爺遲鈍地轉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肖遙,眼眸中浮現出一種很奇怪的表情。顫抖的一隻手放在她的小臉上,他安慰地露出一絲微笑:“你……沒事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嗚!”
肖遙看著他就像看到親人受到傷害,特別是那一頭白髮,還有蒼白到已經沒有血色的面容。讓她實在忍不住,撲進王爺的懷裡哇哇大哭起來。
“傻孩子,哭什麼?”王爺輕輕地拍著肖遙的背,臉上依舊在笑,只是看上去有些像那種無心之人。
“王爺,您一定要振作起來,王爺,遙遙不要你有事。在這裡,遙遙沒有親人,您就像親人那樣一隻照顧著我,看著你變成這樣,我心裡好難過。”肖遙有感而發地抓住王爺的手,深情地看著他,希望他可以儘快從噩夢中清醒過來。
親人?
這兩個字讓王爺忽然有了一點感覺,他眨了眨疲憊的雙眼,嘴角抽動著,喃喃自語道:“我以爲我做錯的事情,讓我失去了一切,包括親情。上千年來,我活在混混沌沌之中,我以爲這樣一切就可以漸漸淡忘。可是,沒想到她離去後又回到了我的身邊,卻又讓我再承受一次失去的苦。”
說著話,他將目光移至到棺材裡。小心翼翼地伸手拿開那條絲巾,露出美兒那種面露全飛的臉。
“啊!”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張臉,肖遙還是因爲恐懼驚叫出了聲。
發覺自己的失態,她趕緊用手捂住嘴,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誰看到現在的她都會害怕,有誰會想到曾經傾國傾城的一張臉會變成這樣。她曾用這張臉迷惑了多少妖男,讓多少妖男爲他付出了一切,哪知,最後的下場連這張臉都沒保住。也許,這就是老天給她的懲罰。”王爺說話的口氣聽起來非常平靜,彷彿這一切就像在說別人的故事。
肖遙看著王爺,狠狠地抽了口氣。就算美兒活著,一張這樣的臉也會讓她生不如死。
可憐的美兒,可悲的美兒,唯一值得幸運的是,她死了還會有個如此關心自己的妖男。可惜,這個沒心沒肺的傢伙根本就不知道。
“王爺,既然她都已經走了,您又何必?”小聲地勸說著王爺,她寧願看著發瘋的他,也不要看到現在這樣的木頭。
“不!她沒走,她只是練功疲憊,睡了。我只要給她多吸收些竹娃娃的魂魄,她就能再醒過來。”王爺一聽激動起來,使勁地搖晃著難道,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難怪那些竹娃娃都不見了,原來都是被王爺弄給美兒進補了。可是,這些東西對美兒真的有用嗎?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肖遙深表懷疑地看著王爺,又看看一直在旁邊抹著眼淚的小梅。小梅看著她搖搖頭,眼眶中的淚水就像絕提的溪流不停往下淌,那種已經剋制不住的傷痛讓她哭出了聲音。
“皇叔,你要振作起來。”花雲天修實在看不下去,爲了這個狐貍精,皇叔差點失去了他們。現在又要爲了這個可惡的狐貍精,毀了虛竹林嗎?
王爺緩緩地擡起頭,看到站在眼前的花雲天修,有些難以置信地揉揉眼睛再睜開。真的是這孩
子,他是來看自己的,他還是關心自己的。
“皇叔,我是修兒,您以前疼愛的修兒。”花雲天修忽然有些接受不了皇叔的遲鈍,與肖遙平排著跪在地上,用手捋了捋他白色的長髮,眉頭皺著,心裡痛著。不知道父皇看到皇叔變成這樣,會不會也跟自己一樣難過?
“修兒!修兒!”王爺一把抱住花雲天修大聲痛苦起來。
花雲天修眼中也冒著淚花,他顫抖的手緩緩地落在棺材上。感覺到那股熟悉的冰寒襲來,身體不禁抖動起來。再看裡面躺著的美兒,他有種被千萬種毒蟲撕咬的痛苦。
“還記得這口棺材嗎?”王爺無禮地問道。
“記得,那時候皇叔都不然給我和九霄靠近。”花雲天修點點頭,再次陷入回憶的長河。
“這口棺材以前是用來放置通天玫瑰籽的,那年皇兄發現這棺材裡冰寒開始外漏,便換了其他寶貝放置國寶,將這口棺材送給了我。以前,我一直不讓你們貼近,也是因爲這棺材中的寒氣,它會吸去小妖身上的靈氣。”王爺將花雲天修隱藏在心中無法解開的秘密說了出來,想起花雲天修小時候地可愛,他的臉上露出一種安慰的笑。
既然這裡可以吸走小妖的靈氣,那王爺將美兒的屍體放在裡面有什麼用?難道他還想將通天玫瑰籽殘留的氣息,救回已經沒有了靈魂的美兒?
不!
這怎麼可能?
“皇叔,就算這棺材以前放的是國寶,你將美兒的屍體放在裡面也毫無用處,這東西只能吸取精華,根本沒法救她。”
花雲天修一看就知道皇叔在說夢,母后曾經說過,凡是可以放置通天玫瑰籽的寶貝都會有種特別的功能。這棺材主要功能是吸收小妖靈氣,就算要起到療傷的效果,也必須有通天玫瑰籽在內。否則,對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來說,跟一具空棺材沒有區別。
“可以的,只要有竹娃娃養著她的軀體,我相信有一天她會醒來的。”王爺非常激動地搖晃著腦袋,揮手間手裡出現了個活生生地竹娃娃。一個使勁,竹娃娃連喊叫都來不及,已經被殘忍地炸成了甘蔗汁,汁水滴在美兒緊閉的嘴上,沿著她的嘴角往下淌。
我的天!
王爺這回真是瘋了。
明擺著,美兒連水都沒法喝下去。如此給她繼續灌汁,只會讓她的嘴角潰爛,到時候臉嘴和鼻子都分不出來。
“皇叔,既然她都已經到了大限,您又何必強留她?你不覺得她這樣會很痛苦嗎?要知道,小妖一旦無法及時投胎,就要承受更可怕的懲罰。”花雲天修從小聽說過許多關於小妖死去後的故事,要是強留只會讓靈魂漸漸毀滅,甚至承受很多可怕的懲罰。
王爺沉默下來,他又何嘗不知道這樣的強留可能讓美兒更加痛苦。可是,他真的不想再讓美兒這般孤獨的離去,她實在太可憐了。他小心翼翼地拉起美兒可怕的手,親吻著那血肉模糊的手背,失聲地痛哭起來。
“王爺,殿下說得沒錯,既然美兒都已經到了時間,您有何必強留。王爺,放手吧!您還有許多可以做的事情,您可是花妖國的王爺。”肖遙輕聲地說著,有些害怕地拿開王爺拿住美兒的那隻手。
王爺難受至極,看著美兒的眼中全是信任,身體漸漸地放鬆。低下頭,他身體忽然被抽出一種力量,那是一隻支撐他的力量。不眠不休的好幾天,他身體已經承受不住了。
“王爺,王爺您是怎麼了?”小梅見不對勁,急忙上前扶住王爺的身體。
然,當王爺再次擡頭,大家都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只見,剛纔只是滿頭白髮的王爺,臉上忽然多了上千條皺紋,看上去就像那種大限將至的老妖,身上的靈氣也在消散。原本還算有肉的臉,忽然全變成了皮包骨,
看上去非常可怕。
“怎……怎麼會變成這樣?”肖遙恐懼地咽
著口水,心疼地看著王爺忽然蒼老的臉,淚水不停地往下涌。
花雲天修看了棺材一眼,頓感大事不妙,急忙抱起王爺往山洞口衝出去。飛速地跑出山洞,將皇叔放在陽光下。
“王爺……王爺怎麼了?”小梅大聲的哭喊著,看著王爺忽然老了上千歲,她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肖遙扶著小梅小跑地出了山洞,到了門口,她看到王爺平靜地躺在地上。
溫暖的陽光照耀在他身上,只見那臉上馬上起了強大變化。剛纔突然出現的千條皺紋漸漸散去,那張臉在陽光下很快恢復了原來的樣貌,就連白色的頭髮也看到了一絲黝黑。
“怎麼會這樣?”肖遙驚歎這妖界的怪事實在太多,剛纔還一襲間蒼老,現在卻又是一襲間恢復。現在,她才知道陽光原來那麼強大,難怪以前老師總說:有時間的時候要多曬曬太陽,可以曬掉身上的疾病,也能曬掉不開心的過去。
可想而知,如果那個老師也能看到眼前的一切,不知道會不會更加強大去宣傳太陽的力量?
“是因爲剛纔那口棺材,那棺材可以吸走我們身上的靈氣。雖然皇叔法力高森,把握度還算不錯,但是依舊不能完全剋制住棺材的吸力。皇叔爲了守護美兒不眠不休,身體的抵抗力更差。幸好及時發現,否則別說美兒能不能活過來,王爺都會很快下黃泉。”花雲天修在旁邊解釋道,轉頭衝著小梅問道:“還有沒有竹露?”
“有的,有的!”小梅連連點頭,慌亂地衝進山洞,又急急忙忙地抱著一大罐子竹露衝了出來。
“快給王爺喝,這樣才能守住元氣。”花雲天修指了指小梅手上的罐子,上前兩步給皇叔點了睡穴,希望迷糊中的皇叔可以暫時休息一陣。
“殿下,王爺是不是醒過來之後,就可以完全恢復?”看著小梅十分慌亂,肖遙也非常擔心地問道。
花雲天修深深嘆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開口說道:“皇叔的身體恢復倒是問題不大,只怕他傷心過度,就算法力恢復,也無法從傷痛中走出來。”
“那倒是!”肖遙非常認同地點點頭,忽然想到了其他事情,眨眨眼睛看看地上的王爺有感而發地說道:“剛纔我提及花妖國的事情,王爺眼中忽然閃了一點光芒。可見,王爺還是非常惦記花妖國的存亡,也非常在意王爺的身份。只要我們好好開導,相信還是可以幫助他走出感情的創傷。”
“你確定?”花雲天修剛纔倒是沒注意,不過覺得肖遙說得應該不會有錯。不然,以皇叔以前的脾氣,出了那件事後,他何必裝瘋賣傻,早就浪跡天涯去了。
等吧!
現在只能等,等皇叔醒來過。等皇叔把事情說個明白,他們才能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餓了!”
肖遙摸摸肚子,好像有些時候沒填五臟廟了。又一直活在一驚一乍中,再這樣下去,恐怕王爺沒醒來,她就暈過去了。
“這地方我還真不知道有什麼好吃的,不過,我們得快點離開這個地方。因爲到了晚上,那棺材會發光,吸收近百米之內的小妖靈氣。”花雲天修看著小梅將花露喂進皇叔嘴裡,覺得皇叔應該沒多大礙。
“殿下,我知道有個地方,可以讓王爺養傷,還能讓肖遙姑娘吃個飽。”小梅給王爺喂進一大口竹露,小心翼翼地將他扶起。輕輕地拍拍他的背,讓竹露可以快些在王爺身體裡吸收。
“真的!那快點,我餓得都快走不動了。”肖遙用手推推花雲天修,示意將他去抱著王爺離開。
花雲天修當然義不容辭,三兩步往前,單膝跪倒在地將皇叔抱起。還仔細檢查了一下他的臉,發現臉上開始面露紅光,看樣子竹露吸收得挺有效果。
只是,山洞中的美兒該怎麼處理,如果不能在太陽下山之前將屍體從裡面撈出來,今晚可是月圓,恐怕到了晚上會出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