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少陵目光不悅的看了邢浩天一眼,雖然只是一眼,但依著兩人的交情,邢浩天立時覺得自己猜對了,這老傢伙就是感覺自己未曾受到孫女的重視,纔不舒坦的吧?
“那你呢?你可曾重視過這個孫女?”邢浩天突如其來的詢問讓米少陵臉色一黯,“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是什麼意思你自己心裡清楚,你重男輕女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對於米嬈這個便宜孫女,你當真將她看在眼裡過?”邢浩天目光銳利,彷彿要將他看穿。
一旁的老夫人萬氏詫異的看了邢浩天一眼,似是沒想到邢浩天就這般將這話說出來了,絲毫面子都不給她老頭子留,從自家相公那鐵青的臉色,足以看出他此刻非常的不滿,只不過礙於場合未曾發(fā)火罷了。
宋鬱琬沒想到自家公公是這般看她的女兒,心頭不自覺間涌上了一股複雜的感覺,邢西陽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淡漠的掃了米少陵一眼:“凡事都應有一個過程,小米回京不過幾個月就發(fā)生瞭如此之多的事,她未必就是故意爲之。不管她是什麼身份,不還都是您米少陵的孫女?這個時候計較這個,有意思?不過是自尋煩惱罷了!”
被邢西陽這般一奚落,倒顯得米少陵虛榮了,尤其是邢西陽難得一次性說了這麼多字,還是爲自家女兒開脫,對於他這個父親,卻並沒有絲毫的客氣,反而帶著一絲莫名的冷漠與敵意,這讓向來在米家說一不二的米少陵,感覺到了難堪。
可他卻沒忘記如今是什麼場合,萬般情緒終化作一口濁氣,被他吐了出來,複雜的看了自家兒子、孫子一眼後,他轉(zhuǎn)過了頭,來了個眼不見心不煩,可米玄奕卻注意到自家爺爺那微微發(fā)顫的拳頭正用力的收緊中,顯然,是氣的不輕,可他到底是忍了下來,看來午宴之後,勢必要費不少脣舌解釋。
這個時候,城樓之上的秘殿殿主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講話,在十二護法的簇擁下,緩步走了下來,當她一襲青衣輕靈飄逸的立在長街宴的開端時,服務於大衆(zhòng)的米家村村民立時爆發(fā)出熱烈的掌聲,在他們的感染下,其他人不自覺間鼓掌,掌聲綿延起伏,傳了很遠很遠。
“今天,墨家莊上下爲大家準備了足夠多的食物,希望大家能夠喜歡,吃個痛快,喝個痛快,來人,上菜,上酒,長街宴,現(xiàn)在開始!”隨著小米的一聲令下,八色美女們又開始不停的穿梭於人流之間,而米嬈,則帶著得體的笑容,踏上了她的慰問之旅。
不愧是秘殿的十二護法,男的豐神俊朗,面如冠玉,女的亭亭玉立,如花似玉,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魅力,能被這十二位優(yōu)秀的護法擁戴,可見秘殿殿主該是怎樣傳奇的所在。
在座之人,都或多或少的瞭解這十二護法的能力,但對於秘殿殿主,一直都很好奇,那是怎樣無人所及的存在。
怎麼也沒想到的是,她會如此年輕,尤其是,金國的這些權(quán)貴之人,或多或少的也聽說過與皇上一起前往西陽大營主持大局的靖國侯府嫡小姐米嬈,而今看到她的廬山真面目,再加之她已然被皇室正了名,還有與當今聖上的婚約,誰看到她還不得請安問好?
當未來的皇后娘娘朝他們舉杯的時候,一個個嚇得慌忙起身,不住的說著不敢不敢,直到這位大人物從他們身邊過去之後,纔敢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感嘆道:“難怪秘殿會毫不保留的付出,原來這幕後之人,竟然會是未來的皇后娘娘,金國由此大才之人,可謂國之大幸啊!”
身在秘殿,身在墨家莊,周圍不是權(quán)貴就是商界大佬亦或者各國的使者,算起來也是精英級別的聚會了,尤其是這些人表面看似友好,實際上卻都是競爭對手,秘殿之大,已經(jīng)令所有人望塵莫及,倘若能與秘殿有所合作,那無疑能將自己的事業(yè)推向巔峰狀態(tài),所以在這一刻,就算你的心裡有不滿,有不屑,有嫉妒,卻誰也不敢將這話說出口,因爲一旦說了,很有可能在第一時間傳到殿主的耳朵裡,那後果,絕不是他們能夠負擔的起的。
與之而來的,自然皆是一輪輪,一套套的阿諛奉承之聲,對於這一點,小米早就預料到了,心中冷笑的同時,面上卻不忘保持著得體的笑容,在走到自家親人這一片的時候,她對著外公外婆、爺爺奶奶等親人深深的鞠了三個躬,而後滿含歉意的看著他們:“小米有錯,稍後就會來向大家認錯,這一會兒,請諒解!”話落,不好意思的往前走去,顯然,是想要先招待別人,自家人這裡,就算過了。
米少陵一見此情形,臉色更黑了,與之相比,宋昀卻不甚在意的朝小米揮揮手:“米兒忙自己的,別管我們,乖,快去!”
這樣的一幕落在邢西陽的眼裡,眼神驀地一沉,熟悉邢西陽的邢浩天感覺到他身上不住釋放出的冷氣,不由瞪了米少陵一眼:“老小子,虧你還是這丫頭的爺爺,怎麼這麼不懂事?丫頭如今忙的腳不沾塵的,你不體諒也就罷了,怎麼還跟小孩子似的慪氣?你這樣,讓其他人怎麼看?說你們靖國侯府內(nèi)部感情惡化?還是說,你想讓這件事傳到皇上的耳朵裡?”
邢浩天的聲音不高不低,卻足以讓他們這一桌的人聽的清楚,米少陵面上一燙,頓覺一張老臉沒有地方放了,恨不能自己刨個坑一頭扎進去,這個邢浩天,絕對是他這一世的剋星,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是什麼?
米少陵剛想要反駁什麼,察覺到周圍已經(jīng)有不少人側(cè)目張望,不由抿了抿脣,忍了下來:“回頭再找你算賬。”末了,不忘咬牙切齒的吐出這麼幾個字,邢浩天自是不怕他,哼了一聲看向穿梭在人羣之中的米嬈,目光立即柔和下來:“人不可貌相啊,你看看這丫頭,完全就不是京城那些貴女們可以比的,毫不誇張的說,便是後宮裡的那些娘娘、公主,都沒有你家孫女身上這與生俱來的自信感,你看看,完全的不怯場,進退有度啊,談笑間便能使得這些人跟著她的節(jié)奏走,感染力極其的強悍啊,你覺得她對比你年輕的時候,可差到了哪裡?”
米少陵抿了抿脣,一時無話,只是看向小米的眼神,已經(jīng)由最初的淡然,晉級爲現(xiàn)在的震撼,他默默的打量著她,眼中時不時的有暗驚之色一閃而過,他不否認邢浩天的話,甚至覺得,這樣的米嬈,或許已經(jīng)在不自覺間超越了他所有的兒孫,十六歲,不過剛剛十六歲,便已經(jīng)有如此成就,尤其是在對商人近乎於不屑的金國,大家居然將她捧到了這樣的高度,說是不吃驚,那是假的,這孩子,難道真的是傳說中逆天的存在?
未來,她又能成長到何地步?米少陵不敢去想,但現(xiàn)在,面對驚異之外,更多的便是憂慮,這樣優(yōu)秀的孩子,或許對於他們家亦或者皇室而言,都是難能可貴的存在,可是將來呢?
深諳權(quán)力鬥爭下陰暗的米少陵,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試問,當皇帝身邊有一個背景深厚的皇后的時候,他們將來的孩子,會不會是他忌憚的所在?長期被這樣強悍的女人壓制住的皇帝,又怎可能沒有其他的想法?尤其是,皇后的外家是宋國的皇室,父親、幹爺爺皆掌握著兵權(quán),親哥哥不但是吏部侍郎,甚至於還是靖國侯府的小侯爺,這樣強悍的外族,皇帝他,真的能不在意?
然而此時,米少陵的憂慮卻讓其他人感覺到了不安,在他們看來,米少陵只怕因爲這事而厭惡上小米了吧?殊不知,向來喜歡走一步看三步的米少陵,已經(jīng)由現(xiàn)在的風光聯(lián)想到了將來的各種後遺癥……
不過半個時辰,米嬈的身份就已經(jīng)從街頭傳到了巷尾,當宋國的人知道眼前的這位少女就是接連兩次拯救宋國疫癥的神秘人時,箇中複雜只怕只有他們自己才清楚。
如果她只是一個單純的商人也就罷了,偏偏,居然還是恭親王的親外孫女啊,親外孫女啊,真沒想到,恭親王時隔近四十年還能找到自己的女兒,這對於宋國來說,究竟是喜還有憂?更枉論,這孩子還有如此高超的醫(yī)術(shù),如此渾厚的財力背景……
如果這都不算什麼的話,那麼更令他們爲之忌憚的便是這位少女,居然還是金國未來的皇后娘娘,這樣的身份,只怕對他們宋國來說,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如果她是單純的金國人也就罷了,偏偏她的身上還流著他們宋國的血液,這……只怕沒有那麼好辦啊,看來今晚回去,他們必須得好好的安排安排。
宋國人都如此這般了,那其餘諸國的情緒,自然也相差不大,他們深深的覺得,此次的所謂商業(yè)洽談,其實完全可以說是金國居心*的試探,藉由秘殿的渾厚財力向他們表示實質(zhì)性的打擊,繼而讓他們潛移默化的接受金國對他們的各種收服與任用,瞭解清楚這一點後,原本還想借著秘殿發(fā)展經(jīng)濟的各國使者,心漸漸沉到了谷底。
小米從街頭走到街尾,衆(zhòng)人的反應她看在眼裡,冷在心裡,卻絲毫沒有解釋的意思,反而藉此機會讓自己的十二護法費力的推廣他們的產(chǎn)品,無論是葡萄酒、水果罐頭、辣椒醬、食醋、海鮮、河鮮、農(nóng)產(chǎn)品還是抽水馬桶,自來水管,蓄水塔,皆都見縫插針的進行詳細的介紹,甚至還告訴這些人,三天後在這裡,舉行拍賣會,目的,就是從這些人當中挑選出合適的代理權(quán)。
說起商機,對小米來說,可能處處皆商機,哪怕是路邊的一種小吃,哪怕是一道菜,一個小發(fā)明,那都有可能爲她帶來商機,所以,收取高昂的代理費,對於他們秘殿來說,未必就沒有好處,畢竟,秘殿走到今天,也並非覆蓋到金國的邊邊角角,要想使得它的覆蓋面更廣,小地方完全可以找到代理權(quán),如此一來,也能讓更多人的用到他們秘殿的產(chǎn)品。
漫長的敬酒儀式後,人們這才正式開始了今天的長街宴,在此之前上來的不過是一些開胃菜、果飲、酒水,茶點,瓜子等,敬酒儀式一結(jié)束,八色女們再度登場,這次端上來的,可以說是秘殿有史以來,最爲令人歎爲觀止的宴席菜餚。
紅黑相間的服務侍者們撤去了早先的小菜、茶點,裝飾花瓶,將桌子騰乾淨後,八色侍女們翩然出場,一道道散發(fā)著比剛剛還要誘人香味兒開始不斷的刺激著這些人的味覺。
這些客人當中,如果你問有誰沒有吃過秘殿的凌煙閣的美食,只怕這上萬人中未必能找出十分之一,凌煙閣的美食,已經(jīng)成爲上流社會人們每週必去的好地方,只因爲那裡的美食太過誘人了,如今在墨家莊能夠吃到免費的秘殿美食,不知急紅了多少人的眼。
“沒想到爺有生以來還能坐在大街上吃飯,這感覺,還真是獨特的很呢!”
雖然是擺在大街上的,但每一桌之間也是有一定的距離,看起來並不那般的擁擠。
“如果能吃到秘殿的美食,這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麼?”有人嗆聲,自然就有人反駁,這不,剛剛有人自嘲的勾脣,便有人積極的嗆了回去。
“你怎麼就知道一定有美食?”某人深不以爲然。
“剛剛上的不過是開胃的小菜和水果,你不也吃的歡快?連開胃的都這般精緻,那接下來要上的,還不得讓你咽口水啊?”
“就算如此,讓咱們都坐在大街上,這實在是……。”
“你也不看看今天來了多少人,你去哪裡找能夠容納這麼多人的地方?人家擺在大街上怎麼了?虧你吃虧你喝了?各種美食茶點酒水免費提供,不比你平日裡在酒樓客棧的包間中吃的好?你要吃的是美食,不是環(huán)境。而且,這些桌椅從街頭擺到街尾,成千上萬中多的是皇親國戚,人家還沒說什麼你一個小小的商賈,有什麼資格數(shù)落?”
“你……,”眼見兩人有爭吵起來的架勢,左右兩邊的人趕緊勸道:“既然你們也說了,這裡面少不得皇親國戚在,況且這秘殿殿主還是未來的皇后娘娘,你們還不趕緊打住?萬一在這裡砸了人家的場子,最後倒黴的可不是旁人,而是你們自己。我可是聽說了……,”話到這裡,這人神秘的小聲開口:“聽說皇上都來了,雖然沒有現(xiàn)身,但足以代表皇后娘娘在他心中的地位,所以,你們還是警醒著點的好,免得惹來無妄之災!”
“什麼?皇……,”皇上都來了?“你怎麼知道的?”
“這你們就不用管了,總之,你們需記得,現(xiàn)在是吃飯時間,其他的,莫要提爲好!”此人神秘坐直身子,看了眼快要走過來的侍女,摩拳擦掌道:“太好了,美食要上桌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
被他警告過的兩位少爺彼此狠狠的瞪了一眼後,將目光落向了穿梭在人羣之間的美女們,眼底一片欣羨之色:“這不愧是秘殿啊,瞧,連端茶遞水的丫頭都這般的水靈,這隨便拉一個出去,都不比我的小妾差呢?”
“丫頭?人家可不是丫頭,你難道沒看出來?這些人哪一個沒有武功?她們步伐輕盈,即使端著沉重的托盤,油走於擁擠的街道上時,不但沒有傾灑出來,甚至還能和周圍的人保持一定的距離,你可莫要不長眼的惹了不長眼的人!”
“你!”少爺甲一下子火了,十分窩火的看了眼這個一直質(zhì)疑他話的問題丙,“你顯擺什麼啊?少說一句話會死啊?”
“我不會死,會死的人是你!”少爺丙冷哼一聲,驀地抽出一根筷子,輕輕一彈,少爺甲的發(fā)冠瞬時飄落,直嚇得某人面色發(fā)白,抖著脣,半天說不出一個字:“警告你一聲,給爺老實點,爺可不想因爲你,得罪了這些權(quán)貴之人,我們是來吃飯的,可不是來看你惹事的,明白?”
少爺甲一下子就慫了,他目瞪口呆的看著對面那位俊逸不凡的少年,暗中猜測此人的身份,沒想到他們商賈之中,居然還藏著這般一流的高手,難不成,他是秘殿安排的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