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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無聲電影

“因爲——”白玄咬了咬牙,還是把心底的謎底說了出來:“你的前世,就是我同父異母的親妹妹——白雲!”說到此處,白玄的聲音突然提升了幾度。

“前……前世?”小六無比驚訝,“人真的,會有前世嗎?”

“白雲,關於前世,看來你真的想不起來了。”白玄黯然地看了小六一眼,無奈地一揮衣袖。小六心口一鬆,一枚黑色圓符飛走了。

與此同時,一些莫名其妙的畫面紛紛擾擾地飄了過來。

又是古色古香的街道,古色古香的建築。只是,一切畫面都是黑白的,如同一場老舊的無聲電影。

一座氣派的門樓,上面似乎用繁體字寫著:“白府。”

忽然,一個俊俏的小姑娘出現在院子裡。她約摸四五歲的年紀,似乎穿著一身樣式繁複的綢緞衣服。小六莫名其妙地感覺,這個臉蛋紅撲撲的小姑娘,就是自己。

“古時候的千金小姐小時候,就是這樣的。”白玄輕輕地解說。

小六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來。她看不到白玄在哪裡,只覺得自己好象飄在空中,注視著眼前熟悉無比的一切。

那小姑娘掂著小腳,悄悄走進一所大屋子的門口,掀開簾子的一角,忽閃著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屋內那繁華的陳設。不知爲什麼,小六就是知道,眼前這所整潔的一塵不染的房間,就是大太太的屋子。

七八個十四、五歲的丫鬟正在房間裡忙忙碌碌地打掃衛生。其中一個忽然說:“大太太和少爺明天就回府了,咱們得趕在他們回來之前,把一切準備好纔是。”

小六心中知道,大太太和少爺,五天前去山上的觀音廟給娘娘進香去了。據說老爺最近身體不好,所以他們是爲老爺祈福去了。

小六沒想到,當她看到少爺的時候,忍不住大吃一驚!

那天,一個丫鬟似乎看到了小姑娘,走過來抱起小姑娘就往外走,邊走邊說:“白雲小姐可別亂跑,呆會五姨太找不見你,又該著急了。”

果然,剛走到一個樓梯口,就看見一個挽著髮髻、身穿旗袍的圓臉少婦慌慌張張地跑過來,從丫鬟手中搶過小姑娘,轉身就往樓上走,邊走邊說:“小云啊!你以後能不能別亂跑!跑丟了怎麼辦?知不知道娘剛纔多擔心你!老爺最近身體不好,心情也不好,你不要去樓下,要玩就在樓上,聽到沒有?”

小姑娘哼哼唧唧:“不嘛,樓下房間好大!還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東西!”

“反正你就是不能下樓去!以後要乖乖呆在樓上跟娘學繡花,聽到沒有?不然娘可要打你的!”少婦嚇唬小姑娘。

小六看不清那少婦的臉,看她約摸三十歲上下,身材勻稱,忽閃著一雙靈動的大眼睛,似乎頗有幾分迷人的韻致。只依稀記得,她很親切,很溫和,身上散發著一股子天然的親情味道。小六竟不由自主、很自然地叫了聲:“娘!”

果然,接下來的鏡頭裡,小姑娘便在少婦的指點下學繡花,陪著她們的,只有一個18、9歲的叫小翠的丫鬟。只可惜小姑娘年齡太小,心思似乎全然不在繡花上。聽樓下的丫鬟說,明天大太太和少爺就會回府,那一定很好玩!小姑娘心裡琢磨著這事,興奮地一晚上幾乎都沒怎麼睡著。

第二天,趁著少婦和丫鬟不注意,小姑娘又偷偷摸索著溜下樓了。

她趴在簾子的縫隙裡,看到了威嚴的大太太,大約四十多歲的年紀,一臉肅穆的表情,讓人忍不住心生懼怕。大太太正與丫鬟說著什麼話,小姑娘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一件東西吸引了小姑娘全部的注意力。那就是大太太旁邊的桌子上,正擺著的那件上好的玉器,那玉正閃著溫潤的翠綠的光澤,彷彿在誘惑小姑娘一般。

小六心中知道,那叫玉如意。

小姑娘很想仔細瞧瞧那個“玉如意”,於是耐心等待著衆丫鬟簇擁著大太太歇息去了,屋子裡終於空無一人的時候,躡手躡腳地走進屋子,去看玉如意。

小姑娘剛走到桌子跟前,沒來得拿起那“玉如意”仔細端詳,就聽簾子“嘩啦”一聲,響了。一個瘦瘦的約莫十七八歲的年輕男子大跨步走了進來,那清秀的臉赫然就是白玄的模樣!

小六知道,那就是大太太的兒子——丫鬟口中的少爺。

小姑娘嚇得呆若木雞,猶如正在作案的小偷被抓在了現場。

沒想到,那年輕男子看著小姑娘,卻是粲然一笑,一把抱起小姑娘:“小云,你怎麼下樓來了?知不知道,我是你大哥哦!平日裡不見你下來玩,想是五娘看得緊。走,大哥帶你一起去玩!”

接下來,小姑娘便隨著年輕男子,來到一個花團錦簇、奼紫嫣紅的花園中。五顏六色的蝴蝶飛來飛去,不知從何處傳來鳥兒啁啾的叫聲。小姑娘在花園裡跑來跑去,追逐著蝴蝶。年輕男子摘下一朵淡紫色的小花,別到小姑娘頭上。兩個人嬉笑著,在花園裡來回穿梭,似乎在抓蝴蝶。

畫面到這裡,忽然戛然而止,一切片段,剎那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小六有點回不過神來,彷彿還停留在剛纔的那些畫面裡,無法自拔一般。眼中,竟然莫名地噙滿了淚水。她在心裡一遍遍念著:我是梅雪,我是梅雪,我是21世紀的梅雪!我不是小云,不是小云,不是剛纔那個古代的小姑娘小云!

“你不是小云,又是誰呢?”白玄的聲音適時響起,帶著一種很強的穿透力,擊穿了小六的心。

“我究竟是誰?我是梅雪,還是白雲?”小六一遍遍問自己。

“小云,大哥沒騙你吧?”沒等小六回過神來,耳邊忽然再次響起白玄的聲音。

“啊?大,大哥!你是我的大哥,白玄!”小六不知道爲什麼,眼淚鼻涕開始一起氾濫。

“是啊,你剛纔看到的,就是你前世的某個片段。”白玄忽然笑了,“我們白家的女孩子,原本是非常美麗的。只可惜,造化弄人啊!”

小六頓時說不出話來,心中一片迷亂,萬千滋味、萬種情緒糾纏在一起。

“那年,你才五歲,爹爹病重。臨去世時,他再三囑咐過我,要好好照顧你和五娘。只可惜,爹去世後,沒過幾年,家道中落,丫鬟們陸續被遣散,五娘不久也得了癆病去世。那時,大太太多次想將你賣與別家做童養媳,是我再三阻攔,才護著你長到十六歲。爲了你以後的幸福,大太太也是一番好意,千挑萬選,才選中了曾家那喪妻不久的少爺曾少宇。誰能想到,事非所料……曾少宇大難不死,你卻跳墳自盡。”白玄繼續說道,眼中泛起一片淚光。

“你死後,我真的很自責,很愧疚,都是做大哥的沒能好好照顧你!原以爲已經陰陽兩隔,永無再見之日。誰能想到,機緣巧合,我做了陰差。有一天,閻羅令我去封印一個未飲孟婆湯的小女孩前世的記憶。那時你的相貌已經改變,我並不認得你,所以只好依令行之。事後,我出於好奇,偷偷看了一下那小姑娘前世的記憶,才知道,原來那個小女孩,也就是你,前世竟是我唯一的親妹妹——白雲!”白玄說到動情處,已是淚流滿面。

“大哥!難怪你總是救我,難怪總覺得你那麼親切,那麼熟悉!”小六哭著撲進白玄的懷中,鼻涕眼淚沾了白玄一身。

白玄輕輕抱住小六,替她整理好亂亂的頭髮:“小云,答應大哥,好好活著。以後不管遇到什麼挫折,什麼困難,都要堅強去面對。一切都會過去的,知道嗎?”

小六默默地點點頭,說:“其實我經常有輕生的念頭,因爲感覺得活得太累太辛苦。”

“千萬不要!這是閻羅對你的考驗!我已查過根由,因爲你前世是自殺而死,今生背的孽債自然多了些。加之你前世帶來的孤僻冷傲的性格,難免經常情緒低落,心境消沉。其實前世自殺而死的人,根本不知道珍惜生命!更不會明白螻蟻尚且貪生,好死不如賴活著的道理!如果他們再世爲人,說不準還會輕易自殺。因爲這是他們的思維慣性!總認爲死了就一了百了,死了是最徹底的解脫!這種錯誤的想法是根深蒂固的,也是很難糾正的!”白玄娓娓道來。

小六聽到這裡,臉紅了一下。

“爲懲罰這些人不珍惜人身,閻羅一般會將其投入畜道,輪迴數次,直到孽債得償。當日,因見你一個人孤苦無依,身世淒涼,閻羅便動了惻隱之心,決定等你那一世的壽數終了,從枉死城中刑滿釋放之後,再許你個人身。可是,你對前世那些財富與緣分的不屑一顧,又令閻羅再次震怒。所以,他剝奪了你前世的美貌與財富,要你今生多多受苦,以便長長教訓,好好反思你前世的過錯。”白玄說道。

“哎!都怪我當時不懂事!”經白玄一提醒,小六忽然想起了閻羅殿上的那一場對白,方纔明瞭:正是自己當時的輕率,才造就了今生的悲劇。

她原以爲,貧苦與醜陋已是最大的懲罰,卻沒想到,前路還有更多的艱難曲折在等著她。

“不過,美貌雖無法再回復,財富卻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去獲得!”白玄說,“自從發現你是我妹妹白雲之後,因念那一世的兄妹之情,我便趁同僚不注意,悄悄更改了一下你今後的運程。”

“啊?真的嗎?大哥?你什麼時候還爲我做了這麼一件功德無量的好事?”小六興奮地問。

“是啊,當然是真的!就是你第一次中考落榜之後,又想自殺的時候。”白玄似乎陷入了第一次見到小六時的回憶之中。

小六聽到這話,臉又是一紅:“我當時是太脆弱了。”

“你何時不脆弱?沒想到,隔了一世,你這敏感脆弱的性格,竟然絲毫不見改變!”白玄忽然嘆了口氣,“那一世,由於你是庶出,自然與我待遇不同。下人們也都是看人下菜,你從小看盡了眉高眼低。可能也是隨了五孃的脾性,總是那麼小心翼翼,跟玻璃人似的。五娘去世以後,更是變本加厲,每天把自己關在閨房之中,連人都不肯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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