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趙說，想不再多言。

“我給你說嘛，兄弟。”郭教育，用中國教育的一貫格調、一貫作風、一貫派系、一貫開場白，讓人信服地——讓中國人信服地——娓娓道來，“和環境有關的問題，都要遵循‘先發展，再治理’的一貫方針。雖然這聽起來不好，但你仔細想想，其實這和貸款的原理是一模一樣的。想想貸款爲我們社會帶來了多少！‘先發展，再治理’和貸款一樣，都是爲了讓人民過上更好的日子。而且，確實‘會’讓人民過上更好的日子。”

桌子上一片寂靜。四下的衆人一片肅穆，一臉虔誠。他們受了教。至少他們神情是如此。這神情太逼真，我想他們自己都信。

“說得好！”王客帶頭鼓掌。

掌聲響起來，有力地響起來。在中國，掌聲可以把一切馬牛風不相及的東西提上議程，變形成現代社會決策的基本方針——會議。

你看“會”字怎麼寫的。

一“人”一“雲”。

人云亦云。

他們不知道，他們的會話，被遠在門外的服務員傾聽得一乾二淨。他們更不知道，眼下，服務員拭了拭眼角的淚水，被領導們飯桌上也關心民生大計，並抽出喝酒空當的寶貴時間言傳身教的先進精神，感動得顛沛流離。

“好了，好了。”郭不得不擺手，停下王客和他手下一干人馬溢於手錶的讚揚。他的臉綻放得，比天花①還燦爛。

“‘好’倒不行喲，要‘好到不行’！”最會遣詞造句的王客最會抓氣氛。他當之無愧是每次中國式飯局的核心，不枉某郭委以重任。他霍地站起來。瘦乾乾的王客其實很有氣勢。“來，我敬大家，祝大家‘好到不行’！”

大家舉杯。“好到不行！”大家合唱。

杯具們撞在一起，短兵相接。

①由天花病毒引起的一種烈性傳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