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姜卿就恢復了工作。
病假資料還需要提交給人事部，她忙完瑣事，剛坐下不久，工作室的王經理就走了過來。
“姜設計身體好了？”
“已經好了。”姜卿急忙站起來，歉然道，“因爲身體關係休息了好幾天耽擱了不少進度，真是不好意思。”
誰都道王經理爲人刻板，她本以爲會迎來一通訓斥，沒想到對方卻搖搖頭，滿臉的和氣：“哪兒的話？你會病倒還不是因爲工作太辛苦導致的？休息好了就好，接下來，還有幾個大單子要給你接呢。”
姜卿瞪大雙眼，纖細的手指指著自己，滿臉的不敢置信：“大單子給我接？”
連這次會展的資格都是旁人施捨給她的，她本以爲即便是展露了頭角，下一次機會仍遙遙無期。沒想到會峰迴路轉。
王經理笑笑：“是。你這次的妝面大膽熱烈，將秀場的主題還有模特自身的氣質發揮到極致，很多業內的專業人士都誇了你，你不知道？”
姜卿不好意思地抿抿脣，沒接話。
王經理拍拍她的肩膀：“接下來有三個秀場指名道姓要你來設計妝面，還都不是小型的，你可要把握住機會啊。”
“我會的。”姜卿緊緊捏住拳頭，滿臉都是鬥志。
王經理又叮囑了幾句就離開了。
姜卿坐回座位，翻看接下來幾個秀場的主題和時間安排，片刻，打開繪本準備投入工作。
“成什麼能。”耳畔，卻忽然傳來一個女人尖利的聲音。
緊接著，又是一句：“就是，看她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臉，不就是走了狗屎運，誰知道下次的秀展，她能把設計稿畫成什麼樣。”
“說不定不是走了狗屎運，是爬上了高層的牀呢？有些人啊，正路不走，就愛走邪門歪道。真叫人噁心！”
“說得對，噁心！”
……
一句句尖酸刻薄的話語如跗骨之蛆，接連不斷。
姜卿手中的畫筆越落越慢，終於在某人的罵罵咧咧中，猛地合上本子。
啪的一聲，在衆多窸窸窣窣的議論聲中像是一道驚雷，炸得所有人都猛地閉上嘴，看向她。
姜卿從座位上站起，眸光如冰，冷冷的在周圍掃了一圈：“覺得我不配這做這機場秀的設計師？”
她五官原就生的寡淡，眸色淺，眉窄而長，不施粉黛的時候，無辜又可人，輕易勾起人的憐惜。可一經修飾，就透出幾分凌厲來。
一時間，衆人竟都心頭一凜，靜的根針掉在地上都清晰可聞。
姜卿勾起嘴角，笑得涼薄又自信：“有空眼紅別人的能力，不如自己好好總結一下哪兒技不如人，把自己的不足補補齊。”
“說得你厲害死了。你纔來了多久？就敢大放厥詞？”嗆聲的是一個在工作室待了三年卻一直沒有接過幾場秀，也沒有晉升的老人。
姜卿只瞥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鑽牛角尖的落水狗罷了。
“弱者才論人是非，強者從來只是事實說話。”她懶得在與這些紅眼病患者糾纏，冷著嗓子放下話語，“我等著你們用作品打我的臉。”
那個老人臉黑下來：“你是說我們的作品都比不上你？”
姜卿嗤笑：“比不比得上，是我說了算的？”
“你——”
“我沒工夫跟你掰扯。”姜卿垂下視線，擺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態，“你好自爲之。實在不服，我們就經理的辦公室見。”
“姜卿，你——”
那個老人仍不甘心想理論，話語剛出口，卻被一聲尖叫打斷。
“怎麼辦！我的工作資料不見了！”
“什麼工作資料？”
“是一個小會展的佈景資料和預算！我下午就要用的！”
姜卿往那邊掃了一眼，是坐她邊上叫陸婉之的女同事。兩人靠得雖然近，交集卻不多，從她進來上班到現在，說的話不超過十句。
兩人關係稱不上好，姜卿就不打算多管閒事，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怎麼辦，明明之前就放在桌上的。”女同事語氣焦急，“我記得就放在靠近姜卿電腦的地方，怎麼就沒了？”
“姜卿，你有沒有拿我的文件啊？”
“要是拿了，你和我說一聲吧。我真的急用！”
她雖沒明指，可話裡話外的意思，卻都將罪魁禍首安在了姜卿的名目上。
“我沒動你的文件。”她擡起頭，寒著嗓子回覆了一句，繼續伏案工作。
可陸婉之卻不依不饒：“除了你還能有誰啊？我就放在你桌邊的，你是不是以爲這個是用不著的，直接扔進垃圾桶了？”
“我說了，我沒有拿你的文件，也沒有往垃圾桶裡丟過任何，文件類的東西。”姜卿被纏的不耐煩，索性帶上了耳機，將所有雜音都隔絕在外。
陸婉之一怒之下，一把扯下她的耳機，尖聲道：“姜卿，做人不能這麼囂張吧？你是大型展會還取得了成績不錯，可你也不能不把別人的小展會不當回事吧？拿了我的文件還這麼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戴耳機？你怎麼這麼厲害呢你？”
連一旁剛消聲的其他同事都看不過眼了，紛紛幫腔。
“姜卿啊，做人不能太忘本，你把東西放哪兒了？想一想，趕緊還回去吧。”
“知道你牛逼，你也不能這麼幹吧？這和小偷有什麼區別？”
“我要是你，我就收斂一點。”
……
有裝腔作勢的，幸災樂禍的，還有佯裝語重心長的
陸婉之見狀，抱著胳膊，威脅道：“你現在拿出來，大家都當事情沒發生。不然鬧上去了，誰的面子上都不好看！”
。
姜卿將在場所有人嘴臉一一收進眼底，指節一點點捏成拳，忽然，猛地將陸婉之的書桌抽屜抽了開來。
陸婉之猝不及防，險些被撞了個趔趄，怒罵道：“姜卿，你有病吧！你幹什麼！憑什麼動我的桌子！”
姜卿沉默。
桌面。
抽屜。
櫃子。
她一點點仔細翻找過去。
終於。
在櫃子底部，一個透明文件袋中，找到了想要的東西。
姜卿手一抖，將一沓紙抽出來，五指張開，砰地一下拍在桌面上。
“你找的，就是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