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這一幕,譚月月驚呼一聲,忙將煤氣關(guān)上,又轉(zhuǎn)身打開了窗戶。
陣陣黑煙燻人眼疼,不停的往鼻孔裡鑽,她被嗆得難受,低下頭,捂住鼻子。
終於,房子裡的氣味散卻一些,譚月月才鬆了口氣,她看了眼一片狼藉的廚房,壓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再一回頭,桌子上給蘇天意留的食物,絲毫未動,她走的時候是什麼樣,回來的時候還是什麼樣,蘇天意難道這麼多天都沒有吃飯嗎?
而且他怎麼會開火的?她明明出門前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啊。
譚月月又氣又心疼,她仔仔細細的檢查煤氣開關(guān),發(fā)現(xiàn)沒有絲毫的差錯,那這火到底是怎麼燒起來的?
她關(guān)上廚房門,來到客廳,把已經(jīng)快要處於昏迷狀態(tài)的蘇天意抱在沙發(fā)上,他只是被薰得時間久了,過一會兒就沒事了。
譚月月學(xué)過急救,她知道該怎麼處理。
面前的小男孩,俊秀的臉上滿是黑灰,乾淨的衣物也變成了黑色。
如今睡著的模樣,倒沒有那麼尖牙利嘴了,譚月月替他理好柔順的髮絲,本來蘇天意是闖了禍的,可是她卻沒有絲毫要怪罪的意思,因爲無論再怎麼說,也都是她的錯,是她粗心大意把天意一個人關(guān)在家裡,才釀成了這樣的下場。
而且,他這麼多天沒吃飯了……
她打開空調(diào)風(fēng)扇,滿屋的氣味散去許多,譚月月趁著他睡著的功夫,把蘇天意尖銳的指甲剪了去,又找來溼毛巾,替他擦乾淨面龐。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沙發(fā)上的蘇天意終於悠悠醒來。
譚月月回了神,將他從沙發(fā)上扶坐起來,緊張兮兮的問,“天意,你還好吧,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
蘇天意有些迷茫的看著四周,又看了看譚月月,立馬警惕的跳開,似乎是排斥,鼻子裡發(fā)出嗡嗡的聲響。
譚月月一愣,忙後退了兩步,“好好,我不靠近你,別怕,我不靠近你?!?
蘇天意的警惕心絲毫沒有減弱,儘管和她生活了有段日子,可是野獸是不講人情的,再加上他剛剛受了驚。
蘇天意的排斥反應(yīng),讓譚月月眼眸逐漸暗下來,這孩子恐怕永遠也無法和她交心了,儘管她對他是千百般的好。
“有哪裡不舒服嗎?”她重複。
蘇天意是聽不懂人話的,自然而然就不會去理她,他吼叫一聲,突然鑽進了屋裡,嘭的一聲關(guān)上了門。
天意竟然會關(guān)門……
譚月月又是一愣,現(xiàn)在的廚房顯然是沒辦法再進去了,但是她一想到天意這麼多天沒有吃飯,心就是一疼,乾脆去外面買些好了。
她想著,便從地上起來,把廚房的門關(guān)好,以防再出什麼意外,然後拿上錢包,朝著裡屋喊上一句,“天意,阿姨去給你買些吃的,你乖乖在家,別進廚房,也別亂跑,我一會兒就回來?!?
說完,她轉(zhuǎn)身欲走,誰料,纔剛打開房門,就看見門外站著一連焦急的郭麗麗。
她當下一怔,忙問,“
麗麗,你怎麼會在這?”
郭麗麗大口喘氣,似乎是跑著上來了,“我剛剛?cè)メt(yī)院找你,念念說你回家了,所以我就趕來這裡來找你了?!?
“那你怎麼喘成這樣?”
“還不是怕你又離開,哎,現(xiàn)在想見你一面,可真是難啊。”郭麗麗掐著腰,俯低了身子,苦巴巴的說。
聽言,譚月月笑了笑,苦澀的笑容,“我離開能去哪兒?現(xiàn)在正是孟家的關(guān)鍵時刻,我不能離開的?!?
無論怎麼說,郭麗麗都很心疼譚月月,小小年紀,離了婚還有個五歲的孩子,這也就算了,偏偏自己好不容易找到能託付終身的那個人,卻因爲一場意外不幸離世……
這種悲慘的經(jīng)歷,恐怕人世間沒有幾個經(jīng)歷過。
郭麗麗不禁爲強裝堅強的她感到心疼。
她拍了拍譚月月的肩膀,“難過就說出來,哭出來吧,等你發(fā)泄完了,一切就會變好了?!?
那天她親眼目睹意外的發(fā)生,卻沒有辦法幫她什麼,她能感受到譚月月的徹骨絕望,那種喪失主心骨的傷痛。
“只要哭出來,就會變好嗎?這世間哪有那麼好的事?!?
譚月月難過的低下頭,嘆口氣,她有時候真的是覺得自己活著好累,但是想到念念,就覺得不那麼糟糕了,她還能堅強到哪裡去呢,之前是爲了仇恨而活,現(xiàn)在是爲了念念而活,她什麼時候能爲自己活一次呢。
“麗麗,我沒什麼事的,不要爲我擔(dān)心了,我現(xiàn)在,得去買些東西,你回去吧,走的時間長了,白正擎會擔(dān)心的?!?
她看了眼郭麗麗,下了樓,她真的是蠻羨慕郭麗麗的,她至少有人疼有人寵,可以隨心所欲,什麼也不用擔(dān)心,哪怕是天塌下來都有人給她撐著,這何嘗不是一種幸福呢,不想她自己,再苦再難都只能靠自己。
郭麗麗見她要走,連忙又衝了過來,身爲她最好的朋友,看見她如今的模樣,就好像自己也在備受煎熬。
“月月,你去哪兒?我陪你?!?
郭麗麗牽住她的手,放在掌心裡緊緊握著,一如曾經(jīng)那般要好的模樣。
譚月月嘴角彎了彎,卻是苦澀的弧度。
麗麗,謝謝你,謝謝你在我如此困難的時候選擇陪伴,我現(xiàn)在需要的,何嘗不是簡簡單單的陪伴。
經(jīng)過一段日子的相處,譚月月對蘇天意的喜好,多多少少有了些瞭解,買了好些食物,他雖然像個野獸一樣的活著,但畢竟是個孩子,哪有孩子不喜歡零食的?蘇天意每每看見包裝鮮豔的零食,眼睛都會變亮,譚月月就知道了,他是喜歡的。
於是,她去了超市,買了整整三百塊的零食。
好在是郭麗麗陪她一起來的,要不然這麼多東西,她一個人可提不動。
譚月月重新回到了家裡,郭麗麗隨她一起,當她看見滿片狼藉的公寓時,瞪大了眼,“月月,你這遭人打劫了???”
譚月月?lián)u搖頭,把零食擱在客廳的茶幾上,“出了點小意外?!?
“我的媽呀,該不會是著火了吧?!彼钢呀?jīng)被薰成黑色的牆,超級驚訝。
“差不多吧,差點成了廢墟?!?
“可真是禍不單行。”郭麗麗嘆息道,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拎著那麼多東西,手臂有些酸,她慢慢的揉著。
譚月月從冰箱裡取了瓶礦泉水,丟給她,“喝口水吧,天太熱。”
“是啊,最討厭夏天了,都能把人曬破皮?!?
譚月月笑了笑,沒有迴應(yīng),她坐在郭麗麗的身旁,想進房間找天意,但又不想被郭麗麗知道,正糾結(jié)著,就聽她問,“月月,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嗎?畢竟現(xiàn)在孟庭軒已經(jīng)死了,難道你打算留在孟家做寡婦?”
譚月月想了想,有些不知所措,“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我不能離開孟家,起碼現(xiàn)在是不行,我已經(jīng)是孟家的兒媳婦了,只不過沒有辦婚禮。庭軒用他最後的力氣護我周全,我不能就這樣離孟家而去?!?
她一直都懂一個道理,叫做知恩圖報,孟庭軒對她有恩,她不得不報。
“你們領(lǐng)證了嗎?”
“還沒有?!?
郭麗麗頭疼了,“既然你們沒有領(lǐng)證,那你們就算不上夫妻,你何必在孟家浪費光陰,守一輩子寡?你總得爲念念著想的?!?
“庭軒對我很好,對念念也很好,他現(xiàn)在雖然死了,可他仍然是我的丈夫,不能守他一世,那就守他一生好了,我早就把自己的終生託付於他。”譚月月話語裡慢慢的倔強,聽著讓人心痛。
郭麗麗真的不知道她到底在倔什麼,何必苦了自己,傷了別人。
“而且,麗麗,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彼鋈挥终f了一句。
“什麼意思?”
“庭軒在我們籌備婚禮以前,去孟家見家長的時候,他爲了讓二老不排斥念念,撒了慌,稱念念是他的親生兒子,並且僞造了一份假的dna證明,現(xiàn)在,尤其是庭軒死了,二老都把念念當作他們唯一的希望,我已經(jīng)沒有辦法從謊言裡全身而退了。”
聽完,郭麗麗已經(jīng)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她是該誇譚月月機智呢,還是該罵她愚昧呢。
就這樣把自己給埋進坑裡了。在老人的眼裡,可不是孫子最大,想要全身而退的可能,基本爲零。
“你當初怎麼會同意他這麼荒唐的做飯,譚月月,你是不是傻?”郭麗麗忍不住大聲罵起來,她真是又心疼,又難過。
“我們都以爲,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切都會慢慢變好。”當初是真的這麼認爲。
“現(xiàn)在傻眼了吧。”郭麗麗翻了個大大的衛(wèi)生球,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這個好朋友可真是啥的可以。
“我看你現(xiàn)在要怎麼辦纔好,孟家那二老,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放過你們,就算是離婚,按照常理,他們也要剝奪念念的撫養(yǎng)權(quán),到時候你不傻眼也得傻眼了?!?
譚月月曾經(jīng)想到過這個問題,所以現(xiàn)在最好的辦法是,儘量彌補二老,並且別讓他們得知真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