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譚月月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多了,頭腦清醒了一點,胃也不再疼。
她試著自己起牀上廁所,也有了一絲微弱的力氣,不再像之前,渾身無力。
到了晚上,三兒端了飯菜進來。
這一次臨走的時候,他張口說話了。
聲音還是蠻好聽的,沉穩(wěn)中帶著些嘶啞,語氣畢恭畢敬,“譚小姐,先生吩咐我,要親眼看著你將這些飯菜統(tǒng)統(tǒng)用完纔可以離開。”
譚月月頷首,倒也不拒絕。
接過桌上的飯菜,大口大口的吃下去。
今天是三菜一湯,菜色清淡,沒有一塊肉,湯也是再普通不過的青菜湯。
飯菜味道不是很好,但也還算湊合,勉強能填飽肚子。
她吃著飯,三兒的目光一直停在她身上,讓譚月月覺得不自在。
終於將一碗飯吃的見了碗底,她將碗飯遞給不遠處目光如炬的三兒,微笑著說,“謝謝了。”
那人接了碗筷,沒有一絲停頓,頭也不回的離開。
譚月月感覺有些莫名其妙,因爲正午睡過一覺,此時此刻竟怎麼也睡不著了,她的思緒亂飄,想著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被子很暖和,在這漸涼的天氣中,帶給她一絲暖入心扉的溫暖,也是僅有的溫暖。
從那天以後,陸開誠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整整一個月。
一個人在房屋裡被圈養(yǎng)的久了,感受不到陽光的照射,呼吸不到新鮮空氣,就會變得蒼老,雪白。
一個月沒有出門,她每天被迫呆在這狹小的空間裡,多半時間是躺在牀上度過。
鏡子裡的自己越來越消瘦,原本還有些偏黃色的肌膚,現(xiàn)在與歐洲那些膚色沒什麼區(qū)別,是一種病態(tài)的白。
烏黑亮麗的秀髮也變得枯黃無光,她發(fā)覺自己在逐漸走向衰老死亡。
醫(yī)學專家說人身體的鈣成分要在陽光直射才能合成爲人體必不可缺的鈣。
她想,自己身體裡的鈣已經(jīng)缺少到不能再少了吧。
她仍舊每天吃著飯,而送飯的那人一直都是三兒。
兩人只見的互動極少,一個月也沒有說上幾句。
他還是每天親眼看著她將飯吃的一粒不剩,然後才離開。
譚月月漸漸覺得,這樣的生活也是不錯的,至少沒有陸開誠,沒有他無休止的糾纏,活的也還算舒心。
見不到他就不會想起那些傷心的過往,而她對他無盡的恨意,也不會因此而停滯。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花曼微在醫(yī)院修養(yǎng)了半個月,終於要出院了。
花振新早早幫她收拾好行李,陸開誠沒有來,說了聲公司忙。
花曼微多少有些失落。
她換好衣服從衛(wèi)生間出來,胸口有一道淺淺的傷疤,並不長也不深,但是還是一道疤。
她從不給小天意餵奶,不是沒有奶水,而是她不願意。
雖然是孩子的母親,可是她就是怪怪的,不太喜歡小天意,也許是因爲他的身體不好,也許是因爲什麼別的,反正,她有些排斥。
所以小天意從出生到現(xiàn)在,喝的都是奶粉,也是花振新親手餵給他。
“爸,我們走吧。”
花老一手提起裝有小天意的搖籃,一手拿著行李包,正要出去。
讓花曼微沒有想到的是,她沒有等來陸開誠,卻等來了蘇未生。
出了奇的詭異。
蘇未生就矗立在門口,邪笑著望著她,那笑容,讓她看了只覺得詭譎和冰冷。她簡直是下意識的就躲到了花老的身後。
“花叔叔,好久不見了,我聽說曼微今天出院,特意請了假,過來接她出院。”
花振新原本見到蘇未生也愣了一下,不過隨即就笑了出來,笑容和藹,“那可真謝謝你了,麻煩了。”
“這有什麼麻煩的,我們都是朋友嘛,對吧,曼微?”
他走到兩人跟前,笑容越來越放肆,直勾勾盯著花曼微滿是驚恐的臉龐。
花曼微咬住脣,久久不迴應(yīng)。
“那是當然。曼微有你這樣的朋友,倒是她的福分。”花老笑瞇瞇的替她回答。
聽言,蘇未生笑意更濃,忽然像是發(fā)現(xiàn)了珍寶一樣,握住了花老手裡的搖籃,
“孩子都長這麼大啦,比之前要好看多了,真是一天一個樣。”
“嬰兒嘛,長得都很快。”花老鬆手將搖籃給了蘇未生。
眼見他即將抱住小小的小天意,花曼微忽然急了眼,衝上前去,就要搶孩子,“放開我的孩子!我不準你碰他!”
想到之前這孩子就是因爲蘇未生才差點遭遇不幸,花曼微不敢放下心來。
她的手與蘇未生的手同時扯住小天意。
蘇未生愣了一下,隨即笑笑,“怎麼?還怕我害了他不成?”
花曼微臉色一僵,手臂力氣很細弱,她爭不過蘇未生,“你怎麼會在這?”
花老看著這兩人之前的互動,心裡多了絲疑惑。
蘇未生不急不慢,不慌不忙的將小天意接到手裡,“都說了是來接你。”
“你不怕陸開誠突然出現(xiàn)嗎?”
聽言,他眉頭一蹙,嘲諷的笑出來,“我爲什麼要怕?”
“你!”
“曼微,你怎麼回事?”花振新這時候開口了,“人家未生好心好意來接我們出院?你怎麼還咄咄逼人?說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沒有禮貌。”
花曼微都要哭了,爸爸什麼都不知道,之前蘇未生差點害死了她。
可是她又什麼都不敢說。
花老見女兒仍舊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只好將蘇未生懷裡的孩子接了過來,“走吧,回家。”
他一手抓著女兒,隨著蘇未生出了醫(yī)院。
花曼微看見蘇未生嘲諷意味越來越濃的臉頰,心裡的懼意也越來越大。
她知道花老對蘇未生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可就是這樣,不就正好給他鑽了空子?誰知道他以後會不會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今天天氣很好,陽光明媚,算是入秋以來,天氣最好的一天。
醫(yī)院空曠的大門口早就停著一輛賓利,裡面的司機見到蘇未生出來,立刻下車替一行人打開了車門,“請上車。”
花老滿意的點頭,帶著花曼未坐進了後座,賓利很長,後座足以坐下三個人。
原本蘇未生也是要進後座的,與他們坐在一起,花振新很高興,可是花曼微不願意,她很排斥,將車門關(guān)的緊緊的。
蘇未生只能坐進副駕駛座,“開車。”
車子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耐覄e墅開去,一路無阻。
很快就到了花家,下人出來給他們打開了車門,花曼微想叫蘇未生離開。可是花老偏偏就是多事,笑瞇瞇的對他說,“未生,既然來都來了,那就進去坐坐吧。”
蘇未生當然求之不得,“好啊,就是不知曼微有沒有意見。”
“她能有什麼意見,走吧,一起進去吧。”
花曼微瞪大了眼,心不甘情不願,奈何父親就執(zhí)了意。
花振新瞪了她一眼,懷裡抱著小天意,下了車。
花曼微也不好說什麼,只能跟在他們的身後,一起進了房子。
別墅很大,很寬敞,花曼微覺得沒有辦法在面對蘇未生,一進花家,就立馬抱著小天意進了房間。
花老親自爲蘇未生泡了茶,“曼微這兩天心情可能不太好,你別介意。”
他今天給他泡的是上好的觀音茶,遞給了蘇未生。
“我明白,這些都是難免的。”
蘇未生並沒有品茶的意思,將茶杯放置在桌面。
“叔叔,你下一步有什麼安排?現(xiàn)在曼微已經(jīng)醒了,你也不必要那麼擔心了吧。”
聽言,花振新卻搖了搖頭,想要真的不擔心,那還是很難的,畢竟他的女婿是精明到不能再精明的陸開誠,不防著一點還真的不行。
“曼微雖然醒了,但是難保陸開誠就真的能收回心來,於情於理,我都要防護於未然。”
蘇未生不動神色的咧了咧嘴角,“叔叔說的也有道理,男人沒有幾個是不三心二意的,爲了曼微的未來著想,這麼做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他捧起茶杯,抿了一口,微笑。
花老的眉頭越皺越緊了。
“先要一點一點回收著股份,最後再來一場致命一擊,讓陸開誠措手不及。”蘇未生像是在開玩笑的一樣說。
花老並不贊同,“陸開誠又不是傻子,這樣
的小伎倆,他一眼就能識破。”
兩人開始密謀著什麼,表情嚴肅。
樓上的花曼微將小天意放下,就開始一遍一遍的打著陸開誠的電話。
沒有人接。
陸哥哥在忙什麼?今天是她出院的日子,不能接她出院也就算了,可是至少也該給她打個電話問候一下吧。
仍然是沒人接。
花曼微秀眉一皺,乾脆不打了,直接將電話掛斷。
然而,她纔剛掛上電話沒多久,讓她沒有想到的事情發(fā)生了,蘇未生竟然又一次出現(xiàn)在她面前,就在她房間門口。
他站立著,一身粉色西裝,說不上來的風騷,靜靜的看著她,嘴角還勾著一抹笑。
她分明記得,她進房間的時候鎖了門的啊。
那這廝又是在怎麼出現(xiàn)的?難不成是飛進來的?
“你!”
花曼微正要開口,誰知,蘇未生大步的邁進房間,輕輕的鎖上門,接著,就朝她走了過來。
花曼微有些害怕,不斷的躲藏著。
“怕我?爲什麼怕?”
他掃了眼嶄新的嬰兒牀的小天意,笑的開心,他就坐在她身邊,離得她很緊。
睜眼說瞎話,竟然還敢問她,要不是當初那天,她那樣的對待她,她哪裡會害怕到這種程度?
想想上一次就是這個混蛋強制的要了她,害的孩子早產(chǎn),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你出去!我不想見到你!”花曼微猖狂的叫喊起來。
然而,蘇未生卻只當是沒有看見或是聽見,“孩子快滿月了吧,到時候記的請我喝酒。”
花曼微的眼淚流了下來,蘇未生從錢包裡,掏出一大疊紅紅的鈔票,扔在她的面前說道:“那天真的很對不起,作爲補償,我就先給你點錢把。應(yīng)該也夠你吃喝拉撒好幾天了,留著給小天意買用品,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他這樣說著,聽到花曼微的耳朵裡,讓她有些接收不了,誰的身上沒有錢?大家都是土豪,土豪何必爲難土豪?
再說了,她花曼微從來都不稀罕這些花花綠綠的錢票子。
“我不要,你還是自己留著用吧。”她如是說著,表情很認真,也很憤怒。
蘇未生讓錢放在桌上,纔剛放了那麼幾秒,花曼微就一把奪過錢朝著他狠狠的撒了過去,一疊紅票子落了一地,那畫面太美。
蘇未生被錢砸中,他也不生氣,反而笑了,從未有過的開心。
他說,“你終於如願以償?shù)纳铝岁戦_誠的孩子,請問是什麼感覺?”
想想花曼微暗戀陸開誠的這些年,真是癡情不減當年,實在讓他感動。
聽他這麼問,花曼微嗤鼻一笑,冷哼一聲,“開心,高興,真是爽。”
蘇未生只是聽,不發(fā)表看法,也看不出喜怒。
接著,牀上的小天意突然睡醒哭了出來,哇哇哇的吵鬧不休。
花曼微抱起他,哄了哄,小天意就又一次沉沉睡去。
她放下孩子,憤怒的看了蘇未生一眼,“你是怎麼進來的?我明明鎖了門的。”
“哦,你是說這個嗎?”
說著,蘇未生就對著她揚了揚手裡的門鑰匙,“花伯父給我的。”
花曼微真的想忍不住告訴爸爸這一切的一切,其實,蘇未生纔是導(dǎo)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難不成爸爸現(xiàn)在想要湊合她和蘇未生?
他不是一直都挺喜歡陸哥哥的嗎?怎麼會突然……
花曼微想不明白,她挺生氣的,想不生氣都難,“你還要在這裡待多久?我不想看見你,蘇未生如果你識相的話,最好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我一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你。”
蘇未生自識無趣,聳肩,“好心上來看你,你還說這樣的話,真是太讓我傷心了。”
花曼未再也不想跟他說話了。
小天意又開始哭出來,這一次的哭聲和上一次略有不同,這次哭的越來越兇,越來越急,甚至伴隨著抽泣。
花曼微有些害怕,抱起了牀上小小的嬰兒,哄著,就是沒有用,仍舊哭的很兇。
她拆開尿不溼,是乾淨的,那究竟是爲什麼?
她想了辦法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孩子是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