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雲玦一直以來都想跟凌楓說一句話，那就是他真的不適合說謊也隱藏秘密，他臉上雖然毫無表情，眼神也平靜如死水，卻雲玦總是能從中看到些什麼，比如現在，哪怕他看上去很冷，卻讓人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悲涼，眼神之中的傷感，雲玦就算是想漠視都不行，她無聲嘆了口氣。

凌楓從來都看不懂雲玦，雲玦在他面前哪怕是任何一個輕而易舉就能發現的情緒變動他都不會去琢磨，因爲他覺得不能去猜想雲玦所想的，可是偏偏他自己在雲玦面前卻忘記了什麼叫做收斂。

“林升跟你說了什麼？”雲玦其實並不想問，但是見到凌楓似乎往死衚衕裡鑽，她不得不開口，她不能讓凌楓將自己逼進死衚衕然後出不來，無論是林升說得是什麼，雲玦都覺得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雲玦在看別人的事情上是那麼清楚明白，卻總在自己的事情上犯糊塗。

凌楓怔了怔，徐徐擡起頭看雲玦，他忽然有種想法，自己有沒有資格再呆在雲玦的身邊？這時候他才覺得原來自己也很虛僞，心裡隱藏了那麼多年的仇恨，等到揭露的那一刻，竟然發現自己喊殺的仇人纔是自己的“親人”，這一切都讓凌楓想不明白，也想不開。

“凌楓，你知道嗎，你真的不適合說謊，我不逼你，你可以說，也可以不說，我只是不想你，將自己逼得太緊了！”雲玦見凌楓還在沉默，以爲他不願意將實情道出，其實也是有道理的，因爲雲玦實在是找不到藉口幫凌楓報仇，若非林升和權震天扯上關係，雲玦在這件事情上，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甚至可以要求凌楓不要報仇，可是雲玦沒有，她只是在想，這些年凌楓爲她做出的一切，她其實也能爲凌楓做，哪怕沒有凌楓付出的那麼多，至少，也能爲他做點什麼，哪怕是一丁點小事也好。

凌楓微微皺起眉，他並不覺得有什麼是雲玦不能知

道的，他只是不想讓雲玦爲難，讓雲玦看不起他而已，只是雲玦說得越多，凌楓越覺得雲玦似乎知道些什麼？也許是看到雲玦那雙紫眸中的堅定和渴望，凌楓終究還是妥協了，他幾乎連組織語言的時間都不需要就直接道，“林升說，他是我的親生父親，是我爹搶走了我娘，造成的悲劇！”

凌楓的嗓音很低沉，帶著一些男子獨有的磁性，雖然雲玦早就想到，可是想到和事實說出來的感覺是兩碼事，所以雲玦還是震驚了，不過很快就冷靜，她看著凌楓，在凌楓的眼中看不出悲傷和難過，只是有些迷茫，雲玦能猜得到他在迷茫什麼，一直以爲的仇人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一直以爲的親生父親竟然會成爲破壞原本屬於他家庭的壞人，這一切事實扭曲了凌楓一直以來所以爲的真相，所以他迷茫了，報仇還是認親？似乎都不是最好的結果。

雲玦這時候在想，自己應該用什麼樣的語言去勸說凌楓，凌楓不是孩子，這些年死在他手上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殺人他比較在行，可是想事情似乎明顯不足，雲玦不能直接告訴他什麼，只能去引導，她拿出腰帶上的白玉摺扇，慢慢道，“現在還想報仇嗎？”

“想！”凌楓幾乎連想都不想，這些年，一直支撐他活下去的理由除了報答雲玦就是報仇，凌楓如今才知道，原來哪怕自己隱藏得再深，他也想報仇，這是他逃離林府後最大的目的和願望，不會因爲任何事情而改變。

“那你相信林升的話嗎？”雲玦從來都不打算去阻擋凌楓報仇，仇恨也許會讓一個人改變許多，可以變強，可以變壞，也可以變得有積極性，就像凌楓當年只是一個孩子，帶著妹妹逃離家鄉，人生地不熟的，受了那麼多的苦，若不是爲了報仇，又會是什麼讓他堅持下來呢？雲玦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凌楓的時候，他眼裡的陰冷和仇恨並不是一個孩子應該擁有的，

而她，不正是因爲這個所以才收留了凌楓嗎？既然這樣，她爲何不能成全他呢？

聞言凌楓頓了頓，行嗎？應該相信了吧！他應該欺騙自己嗎？可是他實在找不出林升用這個欺騙自己的理由，若只是爲了保全自己的命？似乎這個理由會比較完美吧！凌楓最後還是點點頭，因爲他心裡似乎有種聲音同意了林升的話，凌楓可以欺騙自己，卻不能欺騙雲玦。

雲玦挑了挑眉頭，他以爲凌楓會說不相信，因爲如果是用正常人的思維去想，確實不可能，完全不可能，但是凌楓卻還是這樣說了，這又是爲何呢？雲玦反問了一句，“你就沒想過林升只是爲了讓你放他一條生路而已？”

不是沒想過，真的，凌楓心裡回道，他想了，可是卻不相信怎麼辦，他覺得自己也快瘋了，爲什麼寧願相信林升也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凌楓如是回道，“可是他知道，即便這樣說，我還是會殺了他！”

凌楓是爲什麼相信林升的話，雲玦不知道，她並不認爲凌楓有自己的觀察能力，從林升的舉動中發現，可是雲玦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凌楓從第一次夜探林府的時候就發現林升對自己眼神的不同，和情緒的變動，若是小時候，凌楓也許不當回事，可是如今的他，不能漠視這些，那個不是一個人見到被殺害人的子女應該出現的表情，反而很想是失散已久的親人重逢的激動，所以凌楓真的沒有理由說服自己，這一切，會是林升在演戲？

就算是這樣，也一樣會殺嗎？雲玦不置可否，只是她想到一個問題，到底是生恩大還是養恩大？古人一直都認爲生恩大，因爲沒有他們就沒有自己，可是雲玦作爲擁有現代思維的人來考慮，認爲養恩大，有生沒養，又有什麼用呢？更何況，林升就是凌楓的親生父親，那也只是提供了精子而已，其餘的，養根本就不靠邊，更別提什麼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