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照耀在人身上,漸漸溫暖了起來。新的一日又開始了,可有的人,卻再也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此刻,原本寂寥的蘭花院中更多了幾絲淒涼。
當(dāng)沈紫趕到的時候,只看到一具冰冷的屍體躺在牀上,身旁是寶兒一聲又一聲慘痛的呼喚。
沈蘭死了!
沈紫走上前看了一眼,只見牀上的沈蘭面色發(fā)青發(fā)黃,瘦的已經(jīng)不成人形。閉了閉眼,悲痛問道:“本王妃不是說一切吃穿用度不變嗎?一月未見,大夫人怎麼瘦成這般模樣了?”
一旁的闌珊看著躺在牀上的大夫人,也是滿臉驚訝。
她是在大夫人的每包藥材中,加了適量的罌粟。可罌粟雖是毒藥,卻是一種慢性毒藥,毒性淺,並不至於三日五日便可將人毒死。只能不間斷的吃上半年,再不濟(jì)也需要三五個月的時間,毒藥滲透到了身體的每個器官中,才能將人致死。怎麼這才過了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大夫人就死了呢?
寶兒抽噎了幾聲,低眸回道:“回,回王妃的話,大夫人的吃穿用度的確一切未變,只是,只是自從夫人發(fā)瘋後,胃口便一日不如一日,什麼也不想吃?!?
“那陳大夫開的藥呢,可有日日都喝?”沈紫睨了眼桌上還冒著熱氣的藥,繼續(xù)問道。
“這還真是奇怪了?!睂殐翰亮瞬聊樕系臏I水,輕聲回道,“大夫人雖然什麼也吃不下,卻能將一大碗藥全部喝光。奴婢想著這藥是能給大夫人治瘋病的,大夫人會喝也是好事。便將這本該一日一包的藥擅自增加到了兩包。再後來,大夫人一日三餐什麼也不吃,只是要奴婢不停的熬藥給她喝。其實前幾日,大夫人的瘋癲真的好多了,神志也清楚多了???,人卻越來越瘦。直到今日一早,奴婢便發(fā)現(xiàn)大夫人,大夫人已經(jīng)去了。”話到最後,寶兒又一次掩面痛哭了起來。
沈紫點(diǎn)了點(diǎn)頭,緩緩走到桌前,拿起那碗藥聞了一聞,一股子苦藥味,怎麼會有人愛喝呢?
放下後轉(zhuǎn)身對青萍吩咐道:“青萍,你去沈府請二姨太來王府一趟,就說來見見大夫人最後一面吧。”嘆了口氣,走出了房間。
一聽到這個驚人的消息,南宮澤也迅速趕了過來。
沈紫見他進(jìn)院子時,心中暗暗一驚。其實這大過年的,他是不必來這晦氣的蘭花院的。
“沈蘭她……”南宮澤看著她的鳳眸,不敢置信。
沈紫微微福身,輕聲回道:“大夫人她,去了。妾身方纔已經(jīng)派人去通知沈府了?!?
“不是隻是發(fā)瘋嗎?”南宮澤蹙眉低眸說道。
沈紫搖搖頭,不知如何回答。
白秀去蘭花院看完沈蘭的最後一面,一臉悲愴的步入瓊花苑,連人也瞬間蒼老了幾歲。
“你這個殺人兇手!”一走進(jìn)房中,白秀便指著沈紫的臉,厲聲罵道。
沈紫放下手中的書,擺了擺手道:“本王妃這兒有青萍伺候著就行了,你們先退下吧?!?
衆(zhòng)人福身後一一退下。
闌珊剛走出房間,便趁著紅袖不注意悄悄跑出了瓊花苑。
“二姨太一來就對著本王妃辱罵,是否太不懂規(guī)矩了?”沈紫冷眸掃向眼前的白秀,淡淡說道。
白秀此刻腦中全都是沈蘭慘不忍睹的死狀,哪裡還管得了那麼多,繼續(xù)惡語相對:“如果不是你害她發(fā)瘋,她會死嗎?你就是殺人兇手!”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沈蘭如何發(fā)瘋的,你當(dāng)孃的想必很清楚,本王妃也不想多說。只是今日沈蘭之死,本王妃也覺得並不尋常。”
聞言,白秀微微一愣,蹙眉問道:“你的意思是……沈蘭是被人害死的?不對,不對……”她想了想回道,“沈蘭已經(jīng)發(fā)瘋了,那人又何必多此一舉呢?倒是你……”白秀食指對著沈紫厲聲說道,“你對沈蘭買兇害你之事耿耿於懷,所以才害她致死!”
“喂,你別亂說!”青萍實在看不下去,走到白秀身旁開口說道,“大夫人三番兩次的害王妃,王妃卻是以德報怨,見大夫人已然發(fā)瘋,並未重罰,反而吃穿用度什麼都不變。對於大夫人,王妃已經(jīng)做得仁至義盡了!我不許你在這兒誣衊王妃!”
“你一個小小的丫鬟,憑什麼教訓(xùn)我?”白秀說著,掄起手臂便想朝青萍的臉蛋打下去。
“憑她是本王妃最信任的人!”見狀,沈紫迅速從位上站起,三步走到白秀面前,使出力氣重重握住她揮舞在空中的手腕,厲聲回道。
從青萍替她擋劍的那日起,她便決定,只要有她在,這輩子再不讓青萍受到一絲的傷害!
見白秀臉露膽怯,才狠狠一甩,放開了手。
“王妃,你沒事吧!”青萍小心挽著王妃往主位走去,道,“近日您身子本就不舒爽,怎麼還敢用力呢。”心中卻是一陣感動。
“本王妃若真想讓沈蘭死,又何必要多等這一個月呢?”沈紫坐回主位,朝著白秀冷冷一笑,說道。
的確。沈紫貴爲(wèi)王妃,又查出沈蘭害她的鐵證,當(dāng)時下令要她死,只需一句話的事。低眸不再說話。
“不知二姨太是否想找出害沈蘭的兇手呢?”沈紫將視線落在她的身上,淡淡問道。
“想。”白秀點(diǎn)頭堅定回道。
沈紫微微頷首,道:“本王妃答應(yīng)你,一定會盡早將這名兇手抓住。但是,你也要答應(yīng)本王妃一個條件。”
聞聲,白秀擡眸警惕的瞧了瞧沈紫。如今的她不似往日,厲害著呢,可不能輕易著了她的道。
“放心,這事對於你而言,只是動動嘴皮子的事。而且,此事一成,你的好處也最多?!鄙蜃蠑E眸對上她的眼睛,淡淡笑道。
菊花院中,樑瑩看著跪在面前瑟瑟發(fā)抖的闌珊,一臉怒氣。
“當(dāng)日我只是要你別讓沈蘭清醒回來,沒叫你這麼快就害死她!”樑瑩一雙狠毒的黑眸瞧著闌珊,厲聲呵斥道。
“奴婢知錯了,可奴婢也今日才知道,寶兒一日給大夫人喝那麼多包藥。”闌珊低眸顫聲回道。她只知道罌粟是種慢性毒藥,並不清楚罌粟吃多了是會上癮這事。
“二夫人。”就在此刻,院外響起了採荷的聲音。
一見採荷回來了,樑瑩臉上的怒氣漸漸消失,探頭焦急問道:“怎麼樣了?”
採荷走進(jìn)屋中,將門輕輕掩上後,回道:“那邊有計劃了,若是不出意外,明晚就要行動。”隨後,便在樑瑩耳畔將近日跟蹤四夫人與玉璐所得到的消息一一告知。
“倒是個好辦法。”樑瑩點(diǎn)頭稱讚道,“柳如煙不愧是自小伺候皇后的人,這計劃設(shè)計的天衣無縫,連我都自愧不如。”
“二夫人謙遜了,您之前設(shè)計了那麼好的一齣戲,讓柳如煙嫉恨王妃,這纔是最高明之處?!睊窈尚χ氐馈?
“呵呵,就你嘴最甜?!睒努撗谧煲恍?,對採荷說道。
轉(zhuǎn)身望向跪在地上的闌珊時,臉上的笑容又慢慢消失,冷聲說道:“現(xiàn)在就給你一個將功補(bǔ)過的機(jī)會,明日晚上,讓瓊花苑空無一人?!边@樣一來,柳如煙行動起來便更輕而易舉了。
“這……”闌珊低眸蹙眉道。明日元宵佳節(jié),她是定然會陪同王妃進(jìn)宮的,可瓊花苑還有其他二三等丫鬟在,怎麼樣才能讓苑子裡空無一人呢?
“退下吧,我只想看到結(jié)果,別再讓我失望了?!睒努摾淅湔f道,冷漠的語氣中還多了幾絲威脅,令闌珊不得不從。
瓊花苑中,白秀一離開,青萍便開口問道:“難道王妃是懷疑大夫人的死……?”
沈紫搖搖頭,其實她也不敢確定??捎挚偸怯X得最近發(fā)生的事情都發(fā)生的太不尋常了,讓她有種……對,讓她有種措手不及的感覺!
“一切都等明日的元宵節(jié)過去再說吧?!陛p聲回道。
青萍走出房間,見房門口只有紅袖一人,問道:“闌珊呢?”
紅袖搖搖頭,回道:“不知道,一眨眼就見不著她人了?!?
聞言,青萍不再說話,蹙著眉頭暗暗尋思著一些事情。之前總見不著闌珊,是以爲(wèi)她去蘭花院看大夫人了??煞嚼u離開蘭花院時,她也稍稍問了寶兒幾句,闌珊除了送些生活用品以及藥材,並不常去蘭花院看大夫人??蛇@樣一來,闌珊經(jīng)常出苑子又是爲(wèi)什麼呢?
晚膳後,青萍一聽說凌風(fēng)來府上找她,心中早就樂開了花,臉上卻又不敢過多顯露出來,側(cè)目祈求的望向王妃。
“快去吧,你的心上人都上府來找你了,本王妃怎麼好意思不讓你去呀?!钡恍?,沈紫說道。她知道,因著凌風(fēng)的原因,青萍是留不久了,可紅袖與闌珊又還不足以讓她絕對信任……搖搖頭,一切都順其自然吧。
“你怎麼來了?。俊币蛔叩酵醺T口,青萍便看到在門口等待的凌風(fēng),低眸嬌羞說道。
凌風(fēng)輕輕拉住她的手,笑道:“我想你了啊?!?
“別人會看到的?!鼻嗥记屏饲崎T口站著的兩名護(hù)衛(wèi),不好意思的低聲說道。
“那我們就去不遠(yuǎn)處的小河邊逛逛吧,我想和你說件事?!笨粗嗥紜尚叩哪?,凌風(fēng)覺得可愛極了,說道。
瓊花苑中,闌珊躊躇了許久,纔開口笑道:“王妃,明日是元宵節(jié),闌珊斗膽爲(wèi)苑裡其他二等三等丫鬟求個情,如何?”
“哦,說來聽聽。”沈紫放下手中的書,饒有興致的問道。
“咱苑子裡的丫鬟也辛苦勞累了一年了,不如趁著明晚王妃您去宮裡參見晚宴時,讓咱們苑子裡的丫鬟也好好歇息一個晚上吧?!标@珊淡笑著說道,不急不躁。心中卻是微微發(fā)顫,若是王妃不答應(yīng),那她該怎麼辦?。?
沈紫低眸思索了一番,覺得闌珊的話也有幾分道理。放在現(xiàn)代,這個時候,大家都是有幾日春假可放的,不如明晚就放苑裡的丫鬟一晚上假吧。
“嗯,好啊?!秉c(diǎn)頭應(yīng)道,“闌珊,你去和大傢伙說聲,明晚都不用來苑裡幹活了,好好在房裡歇息歇息?!?
“是,王妃。”闌珊心中早已經(jīng)欣喜萬分,面上卻還是強(qiáng)作冷靜的回道。這樣一來,她就可以向二夫人交代了。
小河邊,在朦朧月色的籠罩裡,青萍與凌風(fēng)攜手慢慢走著。
“明日便是元宵節(jié)了,過了元宵,我也就要回國了?!彼奶庫o悄悄的,只有凌風(fēng)淡淡的說話聲。
青萍一時卻不知該如何作答。王妃待她這麼好,她真的不捨得離開王妃;可相反,擡眸看著眼前俊美如斯的凌風(fēng),她也不願和他分開。
“你願意和我一起去錦南國嗎?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絕不負(fù)你。”凌風(fēng)將手放在青萍的肩膀上,輕輕用力,讓她面對著他。
青萍低眸,輕聲回道:“我相信你,凌大哥。可是……我捨不得王妃。王妃生病了,我絕對不會在王妃生病的時候離開她的!”搖著頭,堅定說道。
“沈姑娘病了?”凌風(fēng)問道。
“嗯,已經(jīng)病了好幾天了,最近似乎好些了?!鼻嗥键c(diǎn)頭回道。
凌風(fēng)雙手拉住青萍的手,放在嘴邊輕輕一吻,搖頭笑道:“傻丫頭,我不會逼你的。若是你不願現(xiàn)在與我回去,那我就在北華國等著,等到你來爲(wèi)止?!?
翌日清晨,正月十五元宵節(jié)。
因著現(xiàn)在還在過年,沈蘭的喪事也就只能一切從簡,一早上便將她的屍體擡出去埋了。
寶兒是沈蘭的丫鬟,沈紫自然不敢輕易讓她留在王府,將賣身契還給了寶兒,又給了她一點(diǎn)錢,便讓她離開了。
寶兒離開時,轉(zhuǎn)頭望了望碩大的“南澤王府”四個鎏金大字,離開了。當(dāng)日進(jìn)蘭花院求大夫人收留的場景似乎還在眼前,可僅僅一年的時間,一切都已經(jīng)物是人非了。
吃完午膳,沈紫便與南宮澤一塊進(jìn)宮了。二人見面依舊是冷冷淡淡的,不怎麼說話。
這次陪王妃進(jìn)宮的依舊是青萍,闌珊與紅袖三人。
煙花閣。
“那東西準(zhǔn)備好了嗎?”柳如煙一見王妃出府,便焦急的朝玉璐問道,“沒人瞧見吧?”
玉璐點(diǎn)點(diǎn)頭,回道:“四夫人放心,奴婢已經(jīng)將它從廚房管事王媽那兒偷出來了,現(xiàn)在正好好放在冰窖中。奴婢一路都小心著呢,沒人瞧見?!?
“嗯,很好?!绷巛巫旖枪雌?,陰陰一笑。沈紫,等著,今晚上就是你的死期!她說過,她得不到王爺,也絕對不能讓沈紫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