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Encore①·[Fantasy·如夢似幻]
[渡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魯迅]
[Part①——Enigma·不可思議的謎]
龍血沿著鐵道山石一路往懸崖下流淌。
這具腐臭的焦屍原本是冰冷的——米米爾智慧巨人用滾燙的榴輝熔巖，用智慧泉，爲(wèi)它吊住一口氣，它就化聖重生，變得半死不活。
事到如今，它躺在鐵道旁，纖長嬌弱的脖頸被冷酷無情的深淵專列一刀兩斷。
從脊骨的延髓開始算，這無頭的龍身足有三十多米長，帶上纖細(xì)乾癟的鰭尾，一眼看過去給人的壓迫力十足。
儘管已經(jīng)死去，依然能從褪色的背鱗與棘刺中看見一絲猙獰可怖的紅色。
它肚腹的纖毛已經(jīng)褪成一片死灰，在胸骨和下腹有兩處驚悚的巨大傷口，像是被利器生生割開，又用人皮縫補(bǔ)修理。更深的軀幹部分，在文不才乘龍迫降時，就被鋒利的黑曜石割成一團(tuán)爛泥。
它身體裡的血已經(jīng)流乾，在廣闊漆黑的地下苔原，連著飛出去的龍頭殘軀，畫出一個暗紅色的驚歎號。
小侍者在驛站的食鋪奔波，帶回來飲品和小吃，把勇士們身上的傷都治好。
驛站有五十多位乘客，聽見震天動地的響聲，如今齊齊看著神話生物的殘骸，都僵立不動，呼吸也變得緩慢。
還有拾荒者們，他們在流動餐車前捯飭湯點燒烤，地動天搖的那個瞬間，心中沉寂已久的靈感——身體中的能量像是沉寂了千萬年的火山，要跟隨這聲地震一起復(fù)蘇。
“你們仔細(xì)聽！聽到什麼了嗎？”文不才褪去焦黑的皮膚，臉上的爛肉都長出來，將小侍者送來的白夫人咖啡一飲而盡。
維克托從狩獵雜貨市場買來一套火浣衫，丟給老朋友。
“沒有，我聽不見什麼奇怪的聲音。”
骨骼再構(gòu)，鮮紅的肌理迅速重生，最後覆上皮膜經(jīng)脈和血管。
文不才的手臂長了回來，抓住衣服立刻穿上，免得大家尷尬。
他雙手撫動脖頸，將臉上黏連的焦黑粉塵都擦乾淨(jìng)，兩眼冒出攝人心魄的精光，眉毛和頭髮也跟著長了出來。
“我聽見躁動不安的腳步聲。”
維克托：“這些人沒動，你擔(dān)心他們來搶奪這頭巨龍的肉身嗎？確實，這玩意就算爛到根裡，也會有人當(dāng)做寶貝。”
文不才：“它是法芙娜。尼伯龍根之歌裡的守寶巨龍。”
維克托：“你怎麼殺死它的？”
文不才：“你問的哪一次？”
維克托：“兩次。”
文不才坐到維克托身邊，與維克托一起翹著二郎腿，隨手要了一根菸，緊接著用魂威的重拳互相轟擊，迸發(fā)出火焰來，點燃香菸。
“十六年前，BOSS給我安排了一份緊急調(diào)查的差事，在十八區(qū)的礦脈深處，工程站的人們挖到了一個巨大的行宮。
熱源探測器和脈衝信號發(fā)現(xiàn)了這頭龍，人們從行宮的金銀珠寶，盧恩符文和詩歌壁畫裡推測——它就是法芙娜。但我不這麼認(rèn)爲(wèi)，我覺得它應(yīng)該比傳說中的守寶巨龍要弱很多。”
談起工作，維克托來了精神，立刻掏出日誌本，將文不才的描述都記下來，準(zhǔn)備當(dāng)成寫作素材。
“何以見得？”
文不才不緊不慢的指向巨龍的屍身。
“因爲(wèi)它太小，尺寸完全比不上巨物，用巨物來稱呼它，實在太掉份了——車站的霜火巨人銅雕站起來，起碼有兩百米高，光是BOSS僱來的裝修工人，都能手撕這種爬蟲，一腳踹斷它的脊骨。”
維克托略加思索：“也對。”
文不才接著講述往事：“我深入調(diào)查時驚醒了它。”
維克托：“爲(wèi)什麼？”
文不才調(diào)笑打趣：“可能是因爲(wèi)我身上過於古老的血脈讓它認(rèn)祖歸宗了。”
維克托：“它想吃掉你？”
文不才：“不，它很害怕，並且像面對頂級掠食者一樣，第一時間選擇逃跑，第二時間選擇朝著米米爾智慧泉前進(jìn)，我推測，它應(yīng)該是想要變強(qiáng)，想去觸碰米米爾的智慧泉，變成完全體——那個時候，它還沒有龍翼，背脊上多出來一對柔弱的扇形軟骨膜，我一路跟在它身後，抓著它的尾巴，想和它講講道理。”
維克托：“可惜它聽不懂人話。”
文不才：“沒錯——它一頭撞進(jìn)智慧泉，在熔漿中打滾，要變成一團(tuán)焦炭，又從榴輝巖裡得到了米米爾的智慧，我想應(yīng)該是米米爾讓這頭龍，變成了傳說中守寶巨龍法芙娜的樣子——它的肉身被米米爾改造，按照米米爾的思想，演化出守寶巨龍的蝠翼和紅鱗。”
維克托：“然後呢？”
文不才：“我用棍棒給它做了兩次開膛手術(shù)，騎著它飛過半個城區(qū)，打斷了它的龍角，我的棍棒和石頭完蛋了，都變成了熔漿河流的一部分，強(qiáng)大的磁異環(huán)境讓我的魂威吃盡了苦頭——我從龍背上跌進(jìn)苔原，它撞進(jìn)弗洛伊德礦穴深處，大家都是半死不活，半斤八兩。”
維克托:“這一次？”
文不才抿著菸嘴，深深吸了一口氣，吞雲(yún)吐霧的感覺讓他找回了一點說廢話的熱情。
“我?guī)е膫€小寶貝勇闖骷髏會，萬幸的是，他們都有一手絕活，特別是你兩個徒弟，是一等一的作戰(zhàn)好手。一個會打獵，手撕怪獸，一個能開槍，殺死惡魔。”
維克托一個勁的偷著樂，但是表情還是要冷峻嚴(yán)肅。
文不才接著說：“我原本想一個人來，抓一頭飛龍，直衝法芙娜而去——但是時代不同了，敵人手裡的槍最遠(yuǎn)能打五六百米，要是半道我腳底下的飛龍不聽話，被打死了，我跌進(jìn)巖漿河裡，估計也活不了。”
維克托：“你確定?”
文不才：“我不確定.如果化聖的過程，真如那個侏儒所說，是一種野獸的道化，神性的皈依——是米米爾巨人的大腦在作祟，說不定這顆大腦，整個莫洛霍夫維奇間斷面的強(qiáng)大能量，會把我變成一頭利維坦？或者變成百首巨龍？哈哈哈.想想就很有意思。”
維克托：“你做個人吧。”
文不才：“所以我說，這四個小寶貝真的很能幹，沒他們的幫助，我?guī)植怀蛇@件事。”
維克托：“你又一次殺死了它？”
文不才：“對，法芙娜是半死不活的，它的身邊還有許多煩人的靈體，是崇拜巨龍的人們，想要變成它的棘爪和龍鱗。”
維克托：“真奇妙像不可思議的謎。”
文不才：“我也想不明白，難道我把皮囊獻(xiàn)給惡龍，和它一起飛上天，就能與它融爲(wèi)一體了嗎？”
維克托：“像你說的.”
文不才：“它已經(jīng)死去，身上是找不到死門的，僵死的肌肉不知道疼痛，不會做出應(yīng)激反應(yīng)，很不聽話，比上一次還難騎——我用BOSS的骨頭做了一把杖，扎進(jìn)了它的延髓，用魂威控制著它的身體，去巖漿裡滾三滾，用智慧泉的強(qiáng)大能量絞殺這些陰魂不散的亡靈。”
維克托能想象到那副畫面：“很難吧？”
“也不是什麼難事，去菜市場挑螃蟹，你都得冒著被螃蟹夾出血的風(fēng)險。”文不才形容著：“我們在熔巖中起起落落，我失掉了右臂，還有全身的皮膚，但是腦子很清醒，能記得來時的路——最後就是你看到的，我的停車技術(shù)還不錯？”
維克托：“很不錯，不過科目二你肯定過不了。”
文不才：“對，科目二是挺難考的。”
維克托：“你剛纔說的腳步聲是什麼？”
文不才：“這頭龍死了，科研站的人應(yīng)該會很喜歡，不過現(xiàn)在是酒神祭，食腐動物也應(yīng)該很喜歡它.”
“下次你說話能一次性說完嗎？！”維克托立刻起身，對尋血獵犬大喊：“動起來！親愛的！讓拾荒者和乘客們準(zhǔn)備好！有災(zāi)獸要來！”
尋血獵犬撓頭：“您這張嘴剛纔拉出來什麼屎？我聽錯了嗎？您喊我什麼？”
“這就是我討厭和女人溝通的原因，她三十六歲，年齡差距產(chǎn)生了八道代溝。”維克托捂著臉不知道說什麼好，翻著白眼拉上文不才去佈防。
鐵道的承重巖石前方，綿延一千兩百米的市場驛站衝出來四百多個人。
他們是遊走在各個站臺，用雙腳丈量數(shù)百公里，長途跋涉的拾荒者，沒有故鄉(xiāng)的人們。
這些人的眼睛裡漸漸有了光，因爲(wèi)防務(wù)人員給他們送來了一張臨時僱員證件，還有米米爾溫泉集市的見面禮——犀牛左輪槍。
就像是與車站完全斷開鏈接，很多年之後，兩者又重新產(chǎn)生了聯(lián)繫。
年輕的乘客們四處奔走，把相伴一生的棍棒都交出去，交給那些看上去年長的，經(jīng)驗豐富的拾荒者們。要這些叔伯阿姨打起精神，回想一下——
——熱忱的紅石人，勇敢的紅石人。絕不認(rèn)輸?shù)募t石人。
阿星編進(jìn)了第一梯隊，在維克托的指揮下，要用谷堆袋和驅(qū)蟲營帳建起臨時兵站和FOB電臺組，在承受災(zāi)獸衝擊的時候，有一道像模像樣的掩體。
糯米和膠湯在拾荒者手中像是魔術(shù)道具，這些膏體迅速變成了堅固可靠的牆壘。
他們變得熱情起來，手腳麻利的構(gòu)築著防禦工事，高聲歡呼著，與屠龍的勇士們一起打獵。
流動餐車和兵站將巨龍的屍首圍成一個半圓，身後就是苔原更遠(yuǎn)方的米米爾智慧泉巖漿河。
從極遠(yuǎn)極遠(yuǎn)的地方，從苔原數(shù)十公里外的礦穴中吹來地底深處的北境寒風(fēng)。
他們等待著——
——互相傳遞彈藥與吃喝。
流星隨手將鐵騎士拆做一劍一錘，將輕劍送給身側(cè)的陌生人。
“你用這個！”
拾荒者就立刻問：“我可以嗎？我真的可以嗎？”
流星：“我怎麼知道？”
拾荒者接走輕劍時熱淚盈眶，他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摸到棍棒了——
——可是他不夠自信，連握住棍棒的勇氣都要失掉。
左顧右盼，他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乘客。將鐵騎士輕劍交付出去。
“你用這個！一定比我厲害吧？！用這個！”
乘客拿走輕劍時犯了難
“我是第二次乘車，恐怕.用不好的。”
拾荒者：“沒關(guān)係！你有石頭！一定比我們要厲害！”
這支劍在人們手中傳遞，越過兩百多米的距離，也沒有人願意去用它，哪怕是作爲(wèi)防身武器，只要使用它，保住性命的機(jī)會就多了一分。
最終，鐵騎士又回到了阿星手裡。
他鬱悶的看了半天，回頭對那位拾荒者說：“我要你拿著，你就拿著！”
拾荒者：“可是.”
流星將武士之刃一起遞出：“沒什麼可是的！你難道想不起來了？想不起怎麼開槍？怎麼揮棍？”
“我”拾荒者哽咽著。
“你是個勇敢的人，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馬上就要和你一起作戰(zhàn)了。”流星用力拍打著同伴的肩：“用工具保護(hù)自己是一種勇敢，把工具交給別人，也是一種勇敢——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的決定。”
[Part②——Hunter·獵人]
尖利刺耳的警戒哨響起！
有靈感敏銳的夥伴能察覺到苔原吹來的寒風(fēng)中，有災(zāi)獸的臭味。
江雪明從臨時搭建的觀察站跳下來，四米多高的巖臺之下，小聯(lián)絡(luò)員來接應(yīng)。
聯(lián)絡(luò)員：“什麼情況？”
江雪明：“看不清，這地方太黑了，應(yīng)該是一些鳥類，我聽見它們振翅的時候動靜非常大。”
聯(lián)絡(luò)員拿出無線電，立刻和戰(zhàn)鬥編隊的乘客們喊。
“天上！在天上，它們已經(jīng)來了！”
“是什麼東西？”
“在哪裡？”
“我看不見！”
無線電頻道立刻亂成一團(tuán)，這羣散兵遊勇根本就沒有任何通訊紀(jì)律。
傑森的聲音響起：“是[Sergio·瑟吉歐]，一種脖頸有白點的怪鳥，用科研站的一位生物學(xué)家的名字命名，你們應(yīng)該見過它——在礦穴裡吃金腰燕和老鼠，偶爾會捕捉靈鹿，食量很大。”
一下子整個隊伍都安靜下來。
傑森接著說：“三號兵站的人擡起頭，把探照燈對準(zhǔn)我手電的方向。”
黑暗中的一道光，照亮了四百米外黑壓壓的鳥羣。
“它們的翅膀很像大雁，爲(wèi)了嚇唬捕食者，羽翼上有眼睛的紋路，在逃避猛獸追蹤的時候，會弓起身體，把整個身體當(dāng)做一張怪臉，去嚇唬敵人。”傑森說完，就立刻要其他射手換崗：“不要想著能打死它們，天上起碼有兩百多頭怪鳥，要嚇走它們！”
“用什麼嚇走？”
“用火！把流動餐車的棚蓋掀了，風(fēng)道全開，推出去！”
“我還以爲(wèi)是什麼怪東西.原來是人面雕呀！”
“兄弟！喊它的俗名，別念學(xué)名，文縐縐的我們聽不懂！”
傑森嫌棄道：“誰他媽是你兄弟？”
“那就喊你領(lǐng)袖？”
傑森：“你還是叫我兄弟吧.”
維克托擡頭看去，默默唸叨著：“這個叫傑森的小子，靈感好強(qiáng)”
“他有青金石。”尋血獵犬舉槍警戒，槍口一直跟隨著兵站的大燈光束。
維克托：“和你一樣，是青金衛(wèi)士嗎？”
尋血獵犬：“不，我沒聽說過這號人物，不過他的天賦斐然，應(yīng)該是有什麼神經(jīng)疾病吧？不然BOSS應(yīng)該不會放過這種人。”
流動餐車的火焰像是漆黑海洋中的航船。
拾荒者看著謀生的工具漸漸往苔原的深處飄去，反而有一種如釋重負(fù)的感覺。
不過一瞬間——
——心中的死火山重新燃燒起來。
人面怪鳥朝著巨龍的死屍俯衝而下——這個瞬間，兵站的引導(dǎo)燈光聚作一團(tuán)，交匯之處變得極其刺眼。
無線電裡的指令也逐漸平緩，逐漸冷清。
再也沒有雜亂的句子，沒有近乎癲狂的興奮感。
“兵站，我申請使用火力，打光源的聚焦點。”
“兵站，幹得好，這些人面大雕的眼睛結(jié)構(gòu)特殊，能看見黑暗中的東西，但是受不了強(qiáng)光。”
“二號FOB，有個六人小組想衝鋒，兩架流動餐車跑歪了，正前方有三十度的夾角扇面看不見任何東西，是盲區(qū)，我們要去提供視野。”
文不才：“去吧。”
從兵站爆發(fā)出驚人的槍聲——
——打落滿地的鳥羽和碎肉。
槍聲只持續(xù)了一瞬間，只在燈光高亮之處聚焦成一個強(qiáng)大的火力點，像是一顆鑽頭，碾碎了數(shù)十隻不識好歹的畜牲。
半空中有迅速變向心存恐懼的雕鳥，繞著那刺眼的光源，繞開這支光輝鑄造的神兵利劍，要繞行別處。
“四號FOB看見零零散散的獵物繞到溫泉口，想從後方偷走龍肉。”
“視野很好，可以直接射擊。”
“有點遠(yuǎn)，大概八十多米。”
“它們的鳥屎都淋到我頭上了，我好生氣啊！”
“我們能打中！我能感覺到，它們沒吃東西，肚子空空的，溫泉的上升氣流會讓它們變慢！用犀牛都能打中！”
文不才：“自由射擊。”
四個組別的二十四個戰(zhàn)鬥單位立刻離崗，往驛站的市場飛奔。
拾荒者的動作迅速，都是在鐵軌上躲避列車時練出來的靈巧身手，只是這一次不同了。他們提著乘客送來的槍，蹲伏在鐵道基巖的避風(fēng)暗處，盯住熔巖河流上方鮮紅的空腔天頂。
雕鳥騰空而起，強(qiáng)烈的熱流將它們吹上半空，在這個瞬間，暴烈的彈藥如期而至。
“各個兵站，剩餘備彈還有多少？”
“一號FOB沒有彈藥了，準(zhǔn)備近距離接觸災(zāi)獸，我們?nèi)シㄜ侥鹊膶企w旁邊，用驅(qū)趕野獸的信息素帳篷試一試，看看能不能趕走這些怪鳥，你們注意，不要射失誤傷。”
“我感覺有更大的東西要來。”
“你的靈感恢復(fù)了？兄弟？”
“你沒感覺到嗎？JOE和我們在一起，乘客和我們在一起。”
“BOSS的骨頭也和我們在一起，踩在鐵路上，我就能感覺到，回來了，我的勇氣回來了，我又能作戰(zhàn)了，下一趟車馬上要來！”
傑森·梅根貼在裸巖上，細(xì)細(xì)聆聽著遠(yuǎn)方災(zāi)獸隊伍的腳步聲。
它們越來越近——
——那是細(xì)密如麻的凌亂音符，是利爪刨開苔蘚草葉飛奔的聲音。
他立刻對無線電喊道。
“是三色豺狼！成羣結(jié)隊的食腐狼犬！這些狗東西非常聰明，能用不同的叫聲互相溝通，傳達(dá)信息，要找出它們的主母。它們以頭領(lǐng)的血脈維繫族羣關(guān)係，是母系氏族。”
話音未落，此起彼伏的鬣狗低吼聲傳來。
黃黑二色的鬃毛斑點在流動餐車的火光中一閃而逝。還能看見背脊上的芥菜疫苗，像是肉瘤包裹著植物根莖。
這是米米爾溫泉集市附近最常見的食腐災(zāi)獸。
“它們繞開了餐車，我看不清。”
“太遠(yuǎn)了，射程不夠，不要浪費子彈”
“它們在繞圈？在等什麼？”
“等我們的子彈打光？”
“有偵察兵嗎？我們有這個勇士嗎？扛著大燈出去跑一圈？撒點熒光示蹤劑？”
骷髏會的三輛卡車衝出兵站。
小侍者一馬當(dāng)先，往黑漆漆的獵場中行車。江雪明緊跟其後。
傑森開著最後一輛車，從東南角出發(fā)往另一個方向去。
車載無線電中傳出警告。
文不才：“那地方應(yīng)該有個大傢伙，我聞得到，傑森，你小心點。”
傑森：“我知道，應(yīng)該不是食腐動物。”
文不才：“那就是來碰運氣的肉食性災(zāi)獸，你更要小心。”
傑森：“我只是不想輸給某個人！比他起步慢一點，就得做更多的事贏回來！”
三輛卡車在苔原中照出來凌亂的光軌，強(qiáng)光強(qiáng)聲驚走了暗處的雜食蜥蜴。豺狼也被趕到更遠(yuǎn)的地方，一時半會不敢過來。
只是傑森跑得極遠(yuǎn)，燈光離空腔的連接通道越來越近——
——在礦穴的出口，災(zāi)獸通過糞便和尿液在複雜的脈絡(luò)中尋到正確的道路，在數(shù)量繁多的空腔之間遷徙捕獵。
大燈照在這些坑口，反射光也照亮了傑森的眼睛。
無線電中傳來詢問。
“是什麼？”
傑森看得清楚，卻愣在原地。
高亮的LED車燈照出一頭雪白的雄獅。
它高高昂起頭顱，從坑洞中探出半個身體，強(qiáng)壯的上肢與蓬鬆的鬃毛抖動起來，抖落身上的熒光碎石，好比萬獸之王在俯瞰衆(zhòng)生。
它有兩條尾巴，是腕口粗細(xì)的白蛇，它們朝向卡車吐出紅信，要把這古怪的人類造物趕走。
白獅的眼睛裡缺少色素，是天然的白化病，瞳孔也是粉粉的，看起來有種既可愛又可怖的美感。
它幾乎有三米多高，帶尾巴的體長，超過十六米，比之前的青獅怪獸要大上兩圈。
傑森沒有逃跑——
——對大型貓科動物來說，獵物開始逃跑，就是捕獵的時機(jī)已到。
他使勁按著喇叭，剎車油門一起踩，要把泥頭車僞裝成擁有神力的怪獸，要嚇走這頭巨獅。
文不才：“你看到什麼了？”
傑森：“很美.它很美！有一種如夢似幻的美感！強(qiáng)壯又偉大！”
文不才：“聽上去挺棘手的？”
傑森：“我正在努力。”
白獅只是附身看了一眼，歪著腦袋，肉掌躁動不安的在巖窟牆壁上磨爪子，似乎要把爪趾磨得鋒利一些，是遇上了強(qiáng)敵，要臨陣磨刀的意味。
它的身後探出兩個小腦袋——
——是它的子嗣們。
兩頭小獅子翻滾下來，落到苔原裡嬉戲打鬧。
傑森想了半天也沒有直接撞上去，這些小獅子看上去也很難用卡車殺死，它們的幼體尺寸也很誇張。
白獅子爸爸像是想通了——
——它輕巧地跳下平臺，在大卡車面前嗅了嗅味道，緊接著用嘴巴叼住傻兒子，用尾巴捲起傻女兒，跳回了巖窟，一巴掌按在滿心好奇的傻媳婦臉上，把媳婦滿臉的兇光，都揉成溫婉賢淑的驚悚模樣。
一家四口頭也不回的走了。
傑森滿頭的冷汗，終於把卡車開回坑口驛站，他驚魂未定，下車時兩腿發(fā)軟，開始後悔自己的莽撞。
無線電裡傳出小侍者的問候：“先生，你沒事兒吧？”
“差一點.差一點我就.我就變成一堆糞便了。”傑森雙手抓住無線電：“但是.我真的很好奇我鬥不過好勝心。感謝上天.感謝命運女神”
“哦！這一回不是命運女神救的你!”文不才一邊說，一邊打開大卡車的尾門，和維克托一起走出來。
維克托心潮澎湃，像是體驗到了非常美麗的靈感：“真的很奇妙呀和那種巨獸近距離接觸的體驗，它沉重的呼吸，還有旺盛的生命力，讓我如癡如醉。”
文不才滿臉遺憾：“可惜，你們這個芥菜信息素也蓋不住我身上的味道，讓它們跑了。”
傑森回過神來——
——廣陵止息的快速反應(yīng)部隊已經(jīng)在巨龍屍身旁佈防。
工程兵和司爐還有車長跳下來，建起道岔信號臺和臨時鐵軌，不影響通車的情況下，運來了四架四聯(lián)裝機(jī)炮。
這下樂子可大了——
——聰明一些的畜牲跑得飛快。
腦容量比較小的，不知死活的野獸，就變成餐桌上的新菜。
尋血獵犬女士在驛站現(xiàn)場查出六個骷髏會的餘孽，都是閣僚，準(zhǔn)備帶回去好好審一審。
江雪明找了條椅子坐下，在日誌上畫出一頁又一頁，用靈體絲線控制疲勞的手臂，畫出冷硬的線條。
——這一頁，是維克托和文不才坐在道岔信號燈下邊，維克托老師往醫(yī)生包裡掏煙盒的畫面。
“渡盡劫波兄弟在。”
——下一頁，流星做了一盤巨他媽難吃的糖醋排骨，要傑森加上一瓶氰化物，要親手把這道[流星劣作]送到傑森嘴裡。
“相逢一笑泯恩仇。”
(本章完)